第三章<上>风雨前的宁静(一)
原本平静无奇的街道上突然间沸腾了起来,众多百姓纷纷的让出一条大道,双眼盯着那长拢的兵队带着囚犯缓缓的往刑场的方向而去。魏棠汮一身白色囚衣、许久未整理的长发披乱在肩上、双手与双脚都铐着铁环,那原本意气焕发的模样已经消失换来的只是一脸的平静,感觉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尽管有众多的百姓看着、盯着也仍不改面色的看着前方。
此时的逸月来来回回的走在御书房前,心急如焚的不断窥看着里头。「真是太过份了!皇阿玛当真要斩首棠汮哥,居然还有心情和其他人言商国事!」她气的直跺脚,知道她皇阿玛故意不接见她更只会让她不放弃要说服他收回成命的态度。
「逸月……」被请来的柔缃芷无奈的拉住不断走动的她「稍安勿躁,你这样对事情不会有任何帮助的。」
「一直杵在这也是同样的一点帮助也没有!」她实在要沉不住气了,眼见着魏棠汮要被斩首的时辰一点一滴的接近,她的心就更急、更浮燥、更不安。
「皇上和大臣们商议国家大事,自然就……」柔缃芷话未说完就听见一个粗鲁的撞门声,下一刻便是傻了眼的看见逸月直接奔了进去,她脸色一个转白赶紧拔腿追了上去「逸月!」
刑台上一名壮硕的行刑者正仔细的磨着手中锋利的大刀,凶恶的两眼不时的盯着一步一步被带上刑台的囚犯,像是极度痛恨般的狠狠的瞪着。
受命审判这案子的三名当朝大官也一个个的坐在刑台正前方的位置上,四周围观的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对魏棠汮所作所为有的秉持着不相信、有的褥骂也有的中立的看待。
「这种会私吞国粮的家伙愧对百姓,该死!」其中一名突然对着跪在刑台上的魏棠汮大吼,脸上充满了愤怒表情。
「对呀!该死!」一人起头其余的人就跟着起哄,抱怨与愤怒之声瞬间燃烧整个刑场,有人心里气不过的便蹲下身去捡起了地上石子,毫不考虑的就往刑台上丢去,就这样陆陆续续的大小石子不断的往魏棠汮的身上砸着,而他则闭上了双眼任由那些对他发怒的百姓对他扔着石头。
坐在位置上的其中一名大官起身指着那群丢石子的百姓嘶吼「通通住手!再扔的就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话一说出是及时拦下了正要丢的石头却未及拦下已经丢出去的,一颗不大也不小的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往魏棠汮的脑袋飞去,所有人都瞪大双眼的以为那颗石头会砸中之际,一道剑光不偏不倚的将那颗石头剖成了两半,笔直的掉落在魏棠汮的面前使他睁开了双眼看着站於自己身前的人影。
「…灵儿…?!」
岳涵灵用着面纱遮住下半边脸,眼神锐利的盯着那群造势的百姓,浑身迫人的气息让现场陷入一片寂静。
「她想做什麽?」坐在中间的行刑官提高警觉的看着岳涵灵,深怕她是来劫走囚犯的。
「叫其他人戒备。」另一名大官侧身的交代身旁的师爷。师爷立即点了点头,赶紧吩咐下去。
岳涵灵转过身看着憔悴不堪的魏棠汮,心如刀割的痛楚涌上,收起锐利的剑,她蹲下身子、双手轻缓的触碰上那张消瘦的脸「棠汮……」
「灵儿,我不是告诉你别来的吗?」他看着眼里泛起泪光的她,不舍的抬起手摸着她脸颊「这样我怎麽能安心的走?」
「既然不安心,那就跟我走。」她对他轻轻诉说着,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劫走他了!
魏棠汮摇了摇头,苦笑「我不能这麽做也不能让你这麽做。」
「你死,我也不会独活!」她对他下了狠话,就是要他对自己投降然後跟着她逃亡。
「灵儿,别这样!」将她拉进怀里,他压抑着激昂的情绪「就算我跟你走了又能如何?我不要让你过着那样痛苦、难熬的日子!」
「只要和你在一块,我就不会觉得痛苦、难熬。棠汮,你忘了对我的承诺了吗?」泪水再忍不住的落下,她紧紧的抓着他手臂,提醒着他对她一生的允诺。
「无影双泉桂花结,郎君缘系灵儿身,锋山定情双栖宿,苍天见证惜鸳鸯。」他一句一句轻缓的说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抹去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我怎麽会忘呢?这是我对你一生的承诺。」
「既然你没忘,就不能丢下我!我们要在锋山双栖双宿也要在那里让苍天见证我们的爱……」
「灵儿…我的灵儿…」他扯过一抹苦涩,明明知道丢下她一人活着、她的心会有多麽痛也明明知道丢下她一人活着、他会有多麽不舍她独自承受失去他的沉重,但是他却必须要这样做!因为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伤害她,所以就算让她怨恨自己没有实现承诺也没有关系。
「来人啊!快把她抓下来,时辰快到了!」大官的声音清晰的传出,一群官兵手持长枪的一步步往刑台上走去。
岳涵灵听语,立即拔剑转身将魏棠汮护在身後,杀人般的冷冽气息令那群踏上刑台的官兵都震愣了脚步。被护在身後的魏棠汮看着心意已决的她,双手突然用力的将她反转过身,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去她遮着下半边脸的面纱、覆上那令他无法忘怀的唇瓣,众人倒吸了口气就连磨大刀的行刑者都呆望到忘了手上的刀,「锵啷」的一声落在刑台上头。
良久的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口,对着一脸呆愣的她温柔笑着「灵儿,这辈子我无法实现对你的承诺但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答应你,一定会实现。」双手捧着那张仍未回过神来的脸蛋,最後一记亲吻落在她的额前「我爱你,灵儿。」语落,他毫无预警的将岳涵灵用力的推下刑台,下头的官兵顺势接住了她才使她惊醒过来的大喊「不!棠汮!」
欲冲回刑台上的她被数名官兵硬拉了住,见机不可失的审案官抬起脸看了看太阳,伸手拿起了令排就往地上一丢「行刑!」
「不~~~」她用力的想挣脱官兵的箝制,但无奈此时的她力气总是抵不过几个大男人,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魏棠汮带着往日的温柔笑颜转身将头放在断头台上,他缓缓的闭上双眼,下一刻怵目惊心的画面深深的重击了岳涵灵的心……。
「不!!」一个猛烈的起身,她满头冷汗的大口大口喘息,脸色显得难看的望着自己双手,直至一个难以呼吸的痛楚涌上才使她回过神来的用力压住胸口。
张着嘴试着呼吸,但那种难以下咽的难过更让她无法喘息,狼狈的跌下床榻、走路东倒西歪的靠着略模糊的视线走到柜子前,浑身一阵又一阵的冰冷让她的双手渐渐失去知觉,怎麽也打不开柜子的门。无力的跌坐在柜子下头,她脸色苍白用力的呼吸、喘气,眼前事物开始更加的模糊不清,有一种要放弃的念头使她不再挣扎,正当她要晕厥过去之时,听见声音的琦儿与翠儿冲了进来,一个见状赶紧扶起她并替她取出柜子里的小药瓶「小姐,你撑着点呀!」
「快!」取出一颗小药丸,翠儿递给了琦儿然後再倒了杯水也递上。
「小姐……」琦儿让她咽下那颗药丸再小心翼翼的让她饮下翠儿递上的水,这一阵的慌乱也引来了岳贺贵与孟秋娘跑进了房里。
半个时辰後-
岳涵灵缓缓的睁开双眼,那喘息不过来的感觉消逝竟让她很失望,两眼呆望着床榻上的天花板一语不发。
「灵儿…你快把娘给吓死了…」孟秋娘见她清醒,放下心的伸手轻抚着那张还有些苍白的脸。
「娘…我见到棠汮了…」她没有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孟秋娘,轻淡淡的开口「我想跟他走…可是他却赶我回来了…」眼眶里泛起泪水,已经有多久没有落下泪珠的她,这时没有压抑的掉落脸庞「为什麽…为什麽他不带我一块走…?」
「灵儿,你怎麽能狠心的在自己爹娘面前说这般话?」站在一旁的岳贺贵皱着眉头半苛责的对她说着。
「老爷。」孟秋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唉!」他叹了口气的旋身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房间,这时候还是交给妻子去安抚吧!
房里一瞬间变的冷清许多,只留下了孟秋娘陪着她。她轻轻的扶起了岳涵灵,娘亲温柔的双手替她抹去脸上泪珠,没有苛责、没有难过只有平静而温柔的笑,她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拥入怀中「灵儿,娘的孩子啊!」手不断的拍着她的背「娘多久没有这样抱抱你了?也有多久没见你掉泪了?」
「娘……」她面不改色的轻唤。
「娘知道你心里的痛、心里的苦也知道那是一道留有疤痕的伤,但是你要试着慢慢的将它忘怀,日子久了、疤痕也会渐渐变淡而你的苦痛也才能跟着减轻下来呀!」
「我要如何忘怀?只要这张脸还相似着,就会不断的提醒我棠汮当年的死是为了什麽!」落下泪水的双眸变的冰冷如霜,她无法忘记他真正被带上刑台的理由。
「灵儿,你又何必跟自己这样的过不去?那并不是你的错呀!」孟秋娘看着如此执着的她,心疼全写在脸上的与她相望着。
「那棠汮又有何错?难道就因为逸月爱上他所以非得听皇上的?」她替他感到不平甚至愤怒,因为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就可以这样自私的陷害忠良?!而她也要因为他小心呵护的女儿成为一个魁儡!
「灵儿……」孟秋娘无言以对,毕竟怎麽看都是皇上的私心所致,不然她的女儿也不会变的如此。
房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然而这片寂静里却也带着一种令人无法丢去的沉重。
翌日-
「老爷,杨大夫已到门外。」一名下人踏进了大厅对着岳贺贵行礼然後说着。
「快请!」岳贺贵挥了挥手,来的正好!他可要好好的问问她了。
下人快速的离开大厅,没一会儿就领着杨紫鸢踏进了大厅「紫鸢向岳王爷、岳夫人请安。」她手里拿着药箱蹲了蹲身,一身轻着的衣裳、脱俗秀气的脸蛋都看不出她已经行医数十年,也是岳王府上的专医。
「紫鸢不必多礼了,不管怎麽说你和咱们两老也相识这麽久了,还叫什麽岳王爷、岳夫人的?多生疏呀!」岳贺贵笑了笑,伸手指着一旁位置邀她入坐。
「那紫鸢恭敬不如从命了,岳伯伯。」露出甜美的笑容,她随和的坐了下来,一旁的ㄚ嬛替她递上了茶。
「紫鸢,其实我们是想问问你……」
「岳伯母,紫鸢知道你们要问什麽。」她对着孟秋娘轻笑,未及等她将话说完就先开口说着。
「那…灵儿她的身子状况…」岳贺贵一谈起女儿的身子状况就愁起一张脸,怎样也不输给孟秋娘的关切。
「心病还得心药医,涵灵虽然那次身受重伤但已经隔了这麽久,理当无大碍才是。」杨紫鸢也是一提及岳涵灵的身子,脸上神情变的相当苦恼「不过现在会这样,想来还是三年前那件事影响着,才会每每突发病症以致成为隐疾。」
「唉…这麽说来,还是得靠着她自己了。」岳贺贵叹气,揉了揉微微发疼的恼门。
「岳伯伯,你也别悲观呀!这需要时间的。」她给他安慰着,毕竟她和他们能做的都做了。
「是啊!老爷,就宽心吧!」孟秋娘拍了拍他的肩,事到如今也只能这麽做了可不是吗?
「我宽心?说来容易,那夫人你呢?」他斜眼瞄上她,一脸见她也做不到的模样「你就能轻易的宽心了?」
「我…这…」孟秋娘愣了一愣,顿时间不该如何回答他的端起茶喝着,装作没这一回事的样子。
「瞧你说的容易、简单,自个儿不也做不到吗?」他胜利般的眼神看了她,手掌拍了拍。
「是是是!老爷说的是,但都一样是在担忧女儿不是吗?」她无奈的点了点头,免去了与他争论的力气。
「嗯!这点我倒可以认同。」满意的点头应声,拿起搁在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了去。
「唉!」孟秋娘又是一记无奈的叹息,幸好女儿的性子不像他呀!
「呵呵呵……」杨紫鸢见他们两人的模样笑了笑,也端起了一旁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