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不悦的狄力希尔走出门外,正打算下楼去和下属们讨论接下来的行程,却在踏入前厅之时呼吸一滞──
曾在坎德沙墨有一面之缘的前精灵宰相维勒希斯,以及他的夥伴前大祭司宁夫,两人彷佛早已算到他会何时下楼般,正坐在面对楼梯的桌前,向他微微颔首。
「两位大人怎麽会……前来此地?」被两人的气场给震慑,两人以端庄的姿态静坐在桌前,尽管是丝毫不起眼的乡间酒馆,再两人的烘托下却像是议事厅般庄严。
可是他完全没有办法想像他会在一个北地偏乡的旅馆中遇见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就是恪守礼仪的王子狄力希尔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本不该出现的冒失疑问在第一时间脱口而出。
意识到这点的王子马上改口道:「两位大人造访,本应奉为上宾……我们有失远迎,多请见谅。」
「无须多礼,年轻的王子,我们本来就打算暗中探访此地。」宰相维勒希斯露出了一个谦和的微笑,他将手一摆,示意狄力希尔坐下详谈。
「至於你的问题……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在坎德沙墨的谈话吧。」
「是的,关於魔族近期的不寻常动向以及魔君伊卡洛斯的复活。」狄力希尔知道这里发生的动静是无法逃过两位大人的法眼的。
回想起从刚回国伊始,他一直收到断断续续北地领主的回报,一些怪异的现象,虽然没有及时造成危害,但由於坎德沙墨一会中来自穆勒提亚的警告,他对这些报告保持着一定的警戒。
果不其然,在法雷尔出发前往调查後,他发现了西萨卡兰不少人事异动有些奇怪──这个月有许多中央派遣至地方的军官、官吏和教士的调职令,频率有些不太寻常,尽管理由大多是基於担当原职之人年事已高、意外病逝或自行辞职,但看似平常的理由却让人不由得怀疑这其中的巧合。
最让他疑心的一点──这些调职令几乎都出自梅铎家族之手,也就是具有高阶教士身分、又在首都任有官职的莱特‧梅铎。
他藉着探望他的族姊索菲亚夫人和视察戍卫堡为由的名义来到西萨卡兰,因为并非私人前往,带着不少卫士延迟了多天,等到他好不容易脱身,正打算前往和法雷尔会合时,却在北地的村庄据落前失去了他留给他的暗号。
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被破坏殆尽的村庄和游走无魂的怪物们。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狄力希尔心中充满了惊愕和愤怒──到底是谁做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但他很快地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而这些解析这些怪象也并非他的专长,他留下了部分的下属确保那些怪物不会移动到别处,然後再向首都那请求支援。
可令他担忧的是,法雷尔失去联络这件事。
身分的关系使然使的他不可能直接和极闇之眼的人联系,这也让他顿时失去了头绪和分寸,连日来他将其他是搁在一旁,全力去寻找法雷尔的下落。
由於他还带着部分的人马,所以他们打算落脚在鞍马镇,就在这时,他发现了法雷尔留下的印记。
被留在旅馆的孩子现在被他们的人给保护起来了,尽管那孩子甚麽都问不出来,只是不断的哭泣。
就在他在鞍马镇周边搜寻时,他的人回报在镇郊的传道院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当他急忙赶到时,传道院的情形让他心头一窒,也许是神的眷顾,他总算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了倒地不起的法雷尔。
现在传道院已经被他带来的人给封锁了,这样的消息绝对不可以传出去,风声要是走漏了将会对西萨卡兰的领主统治带来极大的麻烦。
到底夜魔的诅咒和这些怪物们、还有被摧毁的村庄有甚麽关系,也许法雷尔有所头绪,但是今天在他醒来时,他第一件关心的不是那些怪物和造成这一切的人,而是……法雷尔他的身体状况。
法雷尔他根本不知道他身上的诅咒已经恶化到什麽程度了,狄力希尔在他昏迷时使用的净化已经没有办法压制住那黑色的能量,只是暂时减缓扩散的力度而已。
然後现在……尽管他很明了现在的进展要参考法雷尔调查到的情报,可他真的希望他能够好好休息一下。
「我已经知道你们这里发生了不寻常的现象,包括夜魔的传说、不详的疾病还有……那天晚上我也看到了、那些已违反自然之律的姿态现身的魔物。」维勒希斯的声音让狄力希尔回过神,眨了眨眼,他才意识到对方说了甚麽。
「那并不是魔物,那些东西是死去的人类化成的。」狄力希尔话一出,维勒希斯有些赞同的点头,「我同意,类似那些东西的魔物在很久以前曾出现过,我们称他们为夜鬼、不死之物。」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夜暮』之时,我们的族人曾见过类似的存在。」前精灵宰相面色严肃说到,狄力希尔听闻则是相当惊讶,精灵口中的夜暮之时是指第一次恶魔浩劫,这件事情对人类来说太久远了,当时人类甚至还没有自己的记载和文字、甚至对寿命绵长精灵来说也是。
「尽管我并未亲眼见识,但就我所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怪物,似乎和当初的夜鬼十分相像却有所不同。」
「当时的夜鬼仅仅是作为听命於魔族伊卡洛斯、没有意识的傀儡存在,靠着魔族的力量驱动着生者死去的躯壳,却能够消灭一整队的上古精灵战士,原因在於他们的『特性』。」
维勒希斯用魔力在虚空中投射出一个图像,那应该是纪录在精灵古典里的夜鬼形象,死去的上古精灵化作复仇的行屍,和他昨晚所见的、唯一和那些怪物相似的地方就是那无神的双眼中燃烧着的执念之火,「夜鬼能够将杀死的生灵转为他们的同伴,他们可能没有大部分的痛觉和知觉,即使受了一般的致命伤也不会死去,断成两截仍可以行动,唯一消灭他们的办法是砍下头颅。」说到这,维勒希斯看了年轻的王子一眼,「……或是受到巨大的伤害,让他们在一瞬间挫骨扬灰。」
「部分的夜鬼也会经由吞噬死屍来恢复力量,所以我们也称他们为『食屍鬼』,多半的夜鬼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受到伊卡洛斯的控制,而他们对生者和血肉渴求的行动来自於他们的本能所驱动。」
「因此,依照我们的记载,在当时只要有一个夜鬼没有被及时消灭,那麽,整个城镇都会转化为夜鬼的助力。」精灵将手一挥,狰狞的夜鬼便在空中消散了,他接着道:「而这次出现在这的怪物,和当时的夜鬼十分相似……我说的没错吧?」
年轻的王子一面点头附和,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尽管知道眼前的精灵是超越他们人类的存在,但从他的话语中,狄力希尔猜测他们应该是传道院事件发生时才赶到这,否则他们应该早就介入了,现在他担心的是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毕竟这件事情,可能攸关着整个乌烈德王国的命运。
「是的,您说的没错,那麽,您是觉得这件事情和复活的魔君有直接的关联麽?」狄力希尔决定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错,我是这麽觉得的,虽然不能肯定。」没想到回答他的不是维勒希斯、而是坐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前大祭司宁夫,「这也许是他的第一步试探,或许不是出自於伊卡洛斯本身的授意,我想给你们一个忠告,请不要把它视为一般的巫术滥用事件那麽简单。」依旧裹着眼带的宁夫对着狄力希尔说道,尽管看不见他的目光,年轻的王子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步步进逼的压迫感。
「还有,最重要的是,那个来自涅索恩的年轻人,不要信任他,他身上带着……高阶魔族的气息。」
当下狄力希尔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精灵指的是甚麽,他倏地站起身,激动的道:「你是质疑法雷尔他暗中勾结魔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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