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间後,克罗姆带着他到了主建筑後的一个宽敞的空间,看着法雷尔有些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里原本是我们的餐厅,只是生病的民众越来越多,原来的诊间不敷使用才拿这里当作临时的照护区。」
法雷尔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这里大约有二十张病床,躺卧在床上的每个人脸色灰败、布满冷汗,和自己身上的“诅咒”发作时似乎如出一辙……
「艾德,今天过的好吗?」克罗姆走到了邻近的病床,向躺在上头的年轻男子问道。
「谢谢您……克罗姆教士,我今天有比较好一些。」被称作艾德的男子原来在闭目小憩,眼见照顾他的教士前来探视,他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这位是……」
「他是来这里借宿的法师大人,希望能够找出这怪病的病因,你能够帮帮他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听到法师这称呼,布衣男子脸上满是惊讶,没想到像他们这样的边陲小镇出现了高贵的法师大人。
除了法师之城以及智精灵的领域外,野外流浪的法师是非常稀少的,北地人类法师大多集中在首都乌利亚城中,当然也有不少远离尘嚣隐居的法师们,但终究是少数。
许多人类平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魔法是很稀松平常的,毕竟人类不像是精灵一族天生就带有役使魔法的天赋,在人类中拥有这项天赋也算是稀罕了,加上发展初期许多拥有天赋的人类迁徙到坎德沙墨的缘故,在北地外边定居的法师便显得分外少。
况且在经历了长年三方割据、乌烈德王国统一的时间尚短,兼之长久以来北地歌利埃的光之教诲深植人心,甚至有许多远离城塞的边疆地区依旧将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们视为“异端”而遭受歧视。
……想当然耳,对於一般市井小民要叫他们分辨操使元素的法师与使用魔族之力的巫术是天方夜谭,更不用说有许多术士同样通晓着元素魔法,就像他,所以对法雷尔自己来说,要伪装成法师也是很简单的事。
幸好鞍马镇位於要道,镇内的风气也不算封闭,附近的民众对於法师也没有太多偏见,乌烈德王国明面上的立场是打压役使黑魔禁术的术士,对於一般元素法师是十分敬重的。
「那麽,尊贵的法师大人,需要我做甚麽呢?」年轻的男子有些惶恐的问道。
「失礼了,克罗姆教士可否请你先回避,我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闻言,克罗姆也没有说甚麽,只是点点头,从一旁将间隔着隔壁床的帷幕拉上後退了出去。
「我需要先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另外如果许可的话请详细的交代一下你生病前後的情形。」
法雷尔将手覆在那人的额上,开始催动自身的力量。
……一股微妙的力量和他身上的魔力有了一些抵触和共鸣,和他当初在那小村落感受到的十分类似,可却没办法深入,施术者将这股诡异的黑暗能量调和的非常好,几乎感觉不出这和魔族之力有何不同,但发生了那些事之後,他可以明确地感受到这和他平常役使的力量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
他将手收回,对卧病在床的男子微微笑道,「你是甚麽时候开始感到身体出现异常的呢?」
「大约两周前,我像平常一样照顾牲畜,回到家吃完了晚餐後却突然觉得很疲惫,当时并没有想太多、想说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隔天起床後发现身体很沉重、还出现了奇怪的瘀伤。」那男子有些不安的道,「法师大人,我该不会真的被夜魔给盯上了?他们说夜魔会跑进我们得梦中把我们的寿命吃掉……」
「放心,那只是传言罢了,不要担心,你只是生病了。」法雷尔安慰似的说:「接受教士的治疗,很快就会好了。」他站起身转头,看向一旁的花瓶,对着上面插满了纯白的百合花,他不着痕迹的将左手轻轻的靠在花瓣上。
「我先做一些处理,会让你觉得舒服些。」接着,法雷尔将另一只手盖在那人的胸口,霎那间,卧床的男子彷佛感到一阵奇妙的感觉,彷佛全身浸入了水中,那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顿时觉得没有那麽虚弱了,甚至可以靠着自己坐起身来。
「天啊!这真是……神的恩典!」男子一度想要激动地站起身,被一旁的法雷尔给扶住了,「小心点,这只是让你的精神感到比较舒缓而已,你还需要静养呢。」
「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感谢,法师大人……」
「不用了,我想你还是先多休息吧,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侧过脸闪避了那名男子感激的眼神,他在心底苦笑──这可不是甚麽正派的术式阿。
算了,至少他也知道也许可以用甚麽手段对付这股巧妙伪饰的力量了。
找到了在一旁照护其他病人的克罗姆,感受到法雷尔的目光,处理好手上事务的教士便转过身带着他离开了餐厅,在无人的回廊上他才开口问道:「法师大人有什麽看法吗?当然我本身是不太相信那个村民口中的夜魔传说……不过根据我最近的观察,这和以往的传染病大不相同,药草熬煮的汤药对这样的症状一点改善都没有,反倒是施用净化或是祝祷颇有成效。」
「没错,这并不是传染病,一定是有人刻意的散布这样诡异的术法──」
闻言,克罗姆抬起头道:「难道是……马可仕干的?!」
「不,我不认为区区一个小镇里的不洁者有这样的能耐,况且他已经死了,施术者要是死亡,法术也会跟着消弭……能够做出这样奇妙、前所未见术式的人,能力远超过我。」法雷尔长叹了一口气,「很遗憾,连我也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什麽,只能拜托这里的教士和服事们持续的治疗这些人了,至少我们确定光明之力对这不知名的咒术还是有些效果的。」
「是这样吗……呃,你脸色不太好呢,身体真的没问题吗?」语毕,克罗姆担忧的打量着法雷尔的气色,在光线略为昏暗的回廊上仍看得出他的脸色比方才要苍白许多。
「没事,只是检查的时候耗费了一些力量罢了,我先去休息,在镇上风波平息之前我在这待上一段时间没问题吧。」
「可以的,我会尽快找加文谈谈。」眼看他脸色真的很差,克罗姆便说道:「需不需要我陪你回去呢?」
「不用,我知道路。」似乎是不想被他多打扰,法雷尔其实也感到自己并不是处於很好的状态,他感到有些奇怪,虽然最近因为身上“异常”的关系,体力消耗的比较凶,但也不会仅仅是施展了一个术式就变得如此疲弱阿……
也许事因为自己身处在修道院里的缘故吧,和克罗姆告别後,他迳自回到那间克罗姆借给他的房间里。
克罗姆眼见他离去,脸色微微一沉,便回到了临时用作他途的餐厅里察看了每个病患的状况,他特别在那个被法雷尔看照过的艾德床前逗留了一会,艾德此时已经睡了过去,但脸上的青白和虚弱似乎减轻了不少,正要离开时他却察觉了放置在柜子上的那束白百合……有了一些颓态,花瓣掉了好多办、叶子也有些枯黄,和他刚来时鲜嫩的模样相差甚远。
看着那束近乎凋零的百合花,克罗姆彷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