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歌利埃Ⅰ:血色遺骨 — 歌利埃:血色遺骨04

眼看巷道越来越偏离主要道路,他们越追越偏僻,前面马上就是黑市区的地盘了──这地方可是三不管地带,一直以来让卡尔帝斯先生头痛不已的治安死角,在这里运行的地下交易历史可能比他们的王国还要悠久数倍,狄力希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眼下还是先追上法雷尔正经。

这小子的魔法造诣……到底什麽时候长进这麽多的阿!终於看到法雷尔他在一个死巷前停下,饶是如他从小就与宫殿侍卫进行武术练习以及锻链体力,也追的有些微喘。

「我说──」狄力希尔一句话还没说上,就被先行一步的法雷尔摀住嘴推到堆放在一旁的杂物後面。

「看来偷我们东西的家伙反而遇到麻烦了呢。」法雷尔悄声说,用手指指前方。

狄力希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看清了那偷儿的模样。

那转角瞥见的身影原先以为是个少年偷儿──近看才发现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看样子顶多八、九岁,脏兮兮的模样比他玩了一下午泥巴还要来的凄惨,衣服也是破旧不堪,十分瘦小。

此时的他正被三五个不怀好意的少年们围住──看样子似乎是想抢他刚偷到手的战利品吧,果然,下一秒那孩子就被踹倒在地,手上的钱袋也被抢走,那些少年还一连在那孩子身上踹了好几脚,直到他一时再也爬不起来。

「慢着!你们这麽多人欺负一个小鬼难道不觉得羞耻吗!」狄力希尔都还来不及阻止,法雷尔已经一个箭步跳了出去。

王子发出一声近乎抱怨似的叹息,这家伙嫌麻烦还不够多吗?

早知道就不让他看那些吟游诗人胡诌的英雄传记了,虽然他拯救的并非如同故事里被掳走的公主、而是一个才刚偷了他们钱袋的小偷,但也足以满足他那无从发泄的表现欲了。

「况且,那钱袋分明就是小爷的!」法雷尔站在一旁的木桶上,看起来让他比较有气势一点──毕竟故事里的英雄总是要从高处睥睨那些小喽喽嘛!「要教训那小贼也是我来哪里轮的到你们这群杂碎!」

──那口气倒是学得十足像,狄力希尔认为要是哪天卡尔帝斯先生受不了他把他逐出师门,他倒可以去民间的剧院马戏发展,不过很可惜的法雷尔要是在那位先生面前一定不敢像现在这样如此胡来。

另一方面,似乎是没料到会有个小鬼突然气势磅礡的跳出来打断他们,那群揍人的小混混一时间愣了会,直到其中一个较位壮硕的高个子少年(看样子是这群混混的领头)反应过来,当即拳头就挥向了站在木桶上的法雷尔!

「喂喂,哪有人一句话都不说就开打的阿!」没想到,身材娇小的法雷尔动作却很是敏捷,一个跳跃跃到了那人的身後,手上凭空出现燃烧的火炎顿时击中那人的背脊。

「呜阿!」猝不及防的被魔法击中,高个子少年瞬间倒卧在地。

狄力希尔在一旁不断叹气,又开始乱用魔法了……不过,老实说他其实非常喜欢看到法雷尔施展法术的模样。

拥有自己所没有的魔法天赋,从小法雷尔就被卡尔帝斯先生带在身边学习魔法,就算是他这个对魔法一知半解的人看来,也看得出法雷尔的资质不同凡响。

此时的法雷尔笼罩在法力筑构的火焰中,火光映着他栗红色的头发,就如同仲夏时节盛放的焰之花,法力生成的火焰不同於光明之力炽白的圣焰,而是接近血红的深赤色,他一直觉得法雷尔他非常的适合操使烈焰──此时的他彷佛踏火而来的远古炎精灵,将一切化为灰烬。

「可恶!原来这家伙跟那小杂种一样也是异类!」眼看法雷尔又放倒了一人,其他小混混一齐围上,见状狄力希尔抄起一旁的木棍加入战局,其他混混压根没想到突然又跑出一个同夥,顿时慌了手脚。而这些小混混的伎俩又怎麽能和受过王室正规武术训练的王子相比,果不其然两三下就被放倒,其余的两三人见情况不对,只得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妖怪的同夥!要是给罗格老大知道了有的是你们好看!」一边逃跑的少年还不忘一边落下狠话。

「那又是谁啊,阿──反正我们应该不会再来了笨蛋。」法雷尔朝他们比了一个粗鲁的手势,狄力希尔皱皱眉,跟着卡尔帝斯先生外出巡视都学了一些什麽阿……?不过他终究没说甚麽,而是转身去察看刚才被群殴倒地的孩子。

这时他们才真正瞧清楚了导致方才混战的一切根源──不过是个八九岁大的孩子,虽然身上十分脏污,不过还是看的出来,是个长相标致的孩子,尽管甚少出宫,对於民情还是略有所知的王子殿下,也能看出拥有漂亮容貌的孩子在这种地方是很难安生的……想必偷他们东西也是不得已而为的举动。

而且偷盗是不对,不过这样的惩罚对孩子来说也太残忍了……狄力希尔将他翻过来,看样子左手似乎被方才的小混混给踢断了,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还一直用手摀着肚子,可能受了点内伤,正在痛苦的呻吟着。

「你还好吗?」狄力希尔伸手将孩子扶起,「还能走吗?」

「不能……待在这,他们会找罗格老大的手下来。」因为伤势的关系,连说话都有些吃力的孩子脱口而出的却是令他们为之一凛的警语。

对付那些少年他们两人是绰绰有余,但来的要是是一群成年男子,怕是不好对付了。

「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快回到国王大道上!」狄力希尔抱起那孩子,尽管他只有十五岁,但从小接受王室侍卫长的武术训练,要驮着一个孩子还不算太难(而且他比一般的孩子轻多了)。

「走原路回去?」法雷尔一边问道,不过就在他们跑出死巷,却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正往他们的方向来,看来追兵已经到了,而且数量还不少……更糟的是,似乎还有另一批人马从相反方向包抄过来。

「啧。」狄力希尔正想着走原路行不通时,那孩子拉了拉他的手:「先往那走!」一边指着右边的小路,不过看起来更像是另一个死巷。

「……」这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了,狄力希尔和法雷尔往那孩子所指的方向跑去。

沿途孩子一路指点他们,穿越了各式各样的小径、沟渠甚至是一小段地下水道……那些人似乎是跟丢了,脚步声渐渐消失。

最後,他们从城市的另一端钻了出来。

「没想到我们跑了这麽远。」狄力希尔看着不远处的维露恩之门,只要穿越了这道冠以水之天使之名的蓝色大门,就会离开上层区进入这座城市的中城区──那里大多是普通市民的住宅区。

「这个孩子……」狄力希尔看向他,刚才指引他们进入地下水道後似乎就因为疼痛而昏厥,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得找个地方医治这孩子。」虽然先前偷了他们的钱,可是钱袋已经被他们找回来,而且想必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两位少年心思单纯,事态如此发展,他们现在一心只想帮助这可怜的孩子。

「该怎麽办呢……」两个从王宫跑出来的少年,毕竟皆是第一次没有随扈跟着来到王宫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法雷尔虽然经常随着卡尔帝斯先生外出,但多半紧跟着他的老师,很少有机会能够单独行动,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怀里的孩子似乎有些动静,狄力希尔将他放下靠在墙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脸颊。

在轻抚之下,那孩子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喂,你还好吧。」法雷尔也一起蹲下身看着他,「你知道哪里有治疗师吗?看样子你的左手骨折了,得找个治疗师处理一下。」

「……我没有钱。」那孩子沉默了一会,说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想附近应该有福利院吧?」法雷尔依稀记得老师有和他提过王家为了救济贫民而设立的福利机构,「到那边去寻求帮助?」

「……在盾之路的尾端。」那孩子大约也感觉到这两人并非如他一般熟悉城里的道路,他大概指了个方向,狄力希尔点点头,将他再度抱起往他所指的方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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