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不盼有个烦恼。
爹总是如此介绍她和哥哥─
「这是我们家尉迟大宝、那是尉迟二妞。」
除此之外,若是有人唤她的名,爹爹总会臭着一张脸,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应声。
可是她明明就不叫尉迟二妞,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尉、迟、不、盼。
她有点怀疑爹是不是不喜欢她和哥哥,但爹看着她们的眼神总是星光灿烂,看不出半丝厌恶。
她曾问过哥哥,哥哥只是睨了她一眼,说:「那是爹的心结。」
什麽叫做心结她不懂,哥哥虽然跟她在同一个娘胎住了那麽久,但比她聪明多了,她真羡慕。
虽然爹爹叫她二妞那股亲热劲总让她乐淘淘,但是她还是喜欢不盼这个名字嘛。
「尉迟二妞,我回来了。」
才想着,男人洪亮的声音就传来,她连忙迈开小短腿扑上前。
「二妞今天有没有乖。」一把捞起女儿,向止戈亲热的蹭了蹭女儿娇嫩的脸庞。
不料小小人儿却噘起了嘴,一脸认真的声明:「爹爹,我不叫二妞,我是尉迟不盼。」
「叫二妞多好听,别叫不盼了。」向止戈星眸闪了闪,诱哄着。
「不行不行。」小小的头颅头摇得似波浪鼓,「娘说我是她的不盼,不能改。」
「你才不是你娘的不盼,你是我们的二妞。」他目露凶光。
每次一有人提到他俩的名字,向止戈老大就不爽快,什麽不悔、不盼,好似那女人有他没他都无所谓似的。
如今又被女儿这样一闹,新仇旧恨就全涌了上来,他气呼呼的拎起女儿,「咱们找你娘说去,从今天就改叫二妞,才不叫不盼那个鬼名字。」
见他怒气腾腾的模样,尉迟不盼也有些吓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什麽。」表情同样凶恶,但见小娃儿哭成泪人儿,向止戈终究是有些不舍,口气软了下来,却仍带点愤恨不平,「不盼真的有这麽好吗?你要叫不盼,你娘也从来不悔不盼。」
话说到最後,他都要落下男儿泪。
尉迟沁离开的那些年,他只觉得心被刨空了一块,宛若行屍走肉,唯一的信念就是他要挣下大将军府──那唯一她带不走的东西。
而她竟然将两个孩子取名叫做不悔、不盼,难不成在这段感情中,悔的只有他、盼的也只有他?
闻言,尉迟不盼愣了愣,一时也忘记要哭。
「才不是呢。」小脸一整,「不盼不盼,是希望不用再盼啦!」
她还记得曾有个老太监在背後说她和哥哥的名字太过倔气,会克父克子,她回去後疑惑问了娘,娘却笑了起来。
她向来喜欢娘笑起来的模样,像是仙女下凡似的,但那一次,她看着娘笑,心却好疼。
「是啊,娘太过倔强,娘是悔了、盼了,所以才叫你们不悔、不盼,等着有朝一日不需再悔、不用再盼…」
她望着娘颊上的泪,也不由自主的嚎啕大哭,哭到连本来睡着的哥哥都坐了起来,不发一语的伸长了小小的手臂抱住她们。
後来怎麽样她也忘了,只知道那个太监爷爷不知怎麽的受了惊,直嚷嚷宫里有鬼,最後退隐回乡,再也没有人说她们的名字倔气。
一直到爹出现,她虽笨,却也知道他就是娘的悔、娘的盼。
所以她这下正是名符其实的尉迟不盼了嘛!偏偏亲爹又不喜欢这个名字。
思及此,她嘴又瘪了起来,还在酝酿泪意就撞进一双喜悦的眸子。
不需再悔、不用再盼?
他怎麽会忘记尉迟沁是个如此倔强的女人,纵使柔肠寸断,也绝不教人知了半分去。
骄傲如她、别扭如她,自是藏了千回百转的心思在不悔不盼四字之中。
「好个不悔、好个不盼。」男人乐坏了,高高举起她,一连亲了又亲,弄得她满脸口水。
「爹?」哪里知道他的情绪转折,尉迟不盼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她实在不明白爹在想什麽,哥哥常说她笨,该不会是因为有个傻爹,所以她才这麽不聪明吧。
算了…傻就傻吧,谁管他呢。
尉迟不盼小小的脑袋瓜装不了太多东西,这会更被自己的亲爹逗得心头发软,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