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块石子破空而出,撞开利箭,箭头歪歪斜斜的插入一旁的树干。
「李嗣,你卑鄙的功夫依旧没有长进。」紫衣男子飞身而下,显然是出手之人。
他脸上覆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腰上的蟠龙金色丝带更彰显浑然天成的尊贵,散发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
「你又是谁?」被男人气势骇住,李嗣莫名寒毛直竖了起来。
「那你最好瞧清楚了。」男子不急不徐的语调中夹带着慵懒的邪肆,缓缓的取下面具,「尔等可还记得本王是谁?」
「是太子?!」
窃窃耳语在风军中传开,顿时全军躁动不已。
风起转头睨了面无血色的尉迟沁一眼,示意随後而至的清风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缓步走到张参面前。
「张参,本王很好奇你是否真是愚忠之人。良禽择木而栖,你若不愿降於炎军,那就跟着本王,助本王夺回皇位。」他微微一笑,自信非凡。
张参和他对视,黝黑的瞳里有诸多情绪。
他其实知眼前这不要命的少年参军说的不错,当今风皇穷奢极欲、暴虐荒淫,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加上大坝既已竣工,此亦必败无疑,将士性命赔上也就罢了,大洪一泄,影响民生甚钜…
「张参,风起已是被废太子,你这是叛变…」李嗣见他沉默不语,看似动摇,连忙出声喝止。
但他话未说完,就遭张参一刀横劈,首级落了地,双眼仍不敢置信的圆瞠。
「末将愿为殿下效力。」张参提起李嗣的头颅对着一干将士扬声,「殿下素来英明贤德,登基後必定是一代明君,弟兄们,我张参如今选择效忠太子,若有人不服,现下就可以离开,绝不咎责。」
语毕,他回身朝风起跪地行上大礼,声音朗朗,「张参誓死效忠太子。」
铠甲的碰撞声陆陆续续响起,一干兵马也纷纷跪下,竟无一人离开,恭敬喝道:
「吾等誓死效忠太子。」
再自然不过的接受顶礼,风起扬唇一笑,「很好,以後你们就随着本王,届时论功行赏,断少不得你们一份。」
「谢殿下。」又是一声齐喝。
风起又道:「张参,本王为免风驰百姓受洪水之苦,已和炽炎达成协议,尔等暂且退回朱雀关内,静候本王下一步指示。」
大批风军在张参一声令下,後军改为前军,前军改为後军,大批人马训练有素的撤退,一丝不紊,在在显示精良的训练。
风起满意点头,这才含笑看向尉迟沁,「尉迟参军放心,本王向来一言九鼎,你护下风驰子民的性命,我自是会退出朱雀关。」
「那便好。」她如释重负,一手紧按伤处,另一手掏出烟火一燃,发出响亮声响,红色花火直冲云霄。
仰头望向天际久久未散的烟花,尉迟沁勾起一抹笑,虽憔悴惨白,仍美得不可方物。
见她额际冷汗涔涔却咬牙硬撑着不肯倒下,风起眼底满是兴味,「尉迟参军确实是女中豪杰,本王向来爱才,你可有兴趣投入本王麾下?」
「蒙殿下厚爱,但尉迟生为炽炎人,死为炽炎鬼,仅能辜负殿下美意了。」尉迟沁话说得不亢不卑,纵使肩伤剧痛,脸上仍一贯从容。
「是吗,若本王允你,你若助本王登基,西北便全数归还炽炎,不费你一兵一卒,你意下如何?」风起笑得极其魅惑。
「殿下说笑了,我炽炎要打下这西北虽不易,但也是迟早之事,不需殿下施恩。」她亦回以一笑,笑容冷艳,「尉迟别无他求,殿下既已得三万兵马,务必别插手西北战事。」
见她心意已决,风起也不多言,诡谲勾起嘴角,「有人来了。」
随他目光望去,尉迟沁眯起视力模糊的眼想看清楚,却有些力不从心,眼一花,她就已自清风手中转移,妥贴的被护在来人身後。
「向将军别来无恙。」风起笑看一切,有趣的挑起了眉。
「少跟老子打哈哈,你们两个该死的王八羔子敢伤她?」向止戈见她肩上深没入肤的箭矢,眸中闪着狠戾的光芒。
「向将军可就冤枉好人了,若非本王,另一支箭现在可就插在尉迟参军胸膛上了。」
「你别为难太子二人。」怕他冲动行事,她一拉他衣袖,「张参如今归入太子麾下,殿下亦允诺退兵撤出朱雀关,算是化了这场浩劫。」
向止戈这才不甘不愿的放开紧握的剑柄,目光仍充满敌意。
「向二,你先替我取下这箭。」她连唇色都发白。
向止戈瞥了她一眼,知伤口确实需要马上处理,心一横,反手就将箭头抽了出来,连连点了几个大穴止血。
尉迟沁紧咬着牙根不让痛呼逸出,双膝跪地,朝风起一拜,「尉迟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尉迟参军言重了,你我不过各取所需,这交易,谁也没欠了谁。」
「不,我知这一行对殿下来说亦是犯险,殿下仁慈厚德,愿为百姓挺身而出,尉迟当真铭感五内。」
「呵,那你就好好考虑加入本王一事吧。」风起语音拉得老长,果不其然换来向止戈的怒视,他眸中兴味更胜,「本王静候佳音。」
眼见他手中一紧,牢牢握住尉迟沁,风起笑得别有深意,懒懒唤回侍卫,「清风,走吧,别在这里惹人嫌了。」
语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两人。
「向二,你不是该留在上游监工吗?」被他扶起,她虽气若游丝,一心仍挂怀大坝。
「老子高兴在哪就在哪,还要你这连命都不要的人来管吗?」见她憔悴的模样,向止戈怒气烧得旺盛,七窍都要冒出火来。
自知理亏,尉迟沁漾出一抹苦笑,摸摸鼻子认了错,「向二,对不起。」
「你不要以为道了歉就可以了事。」火气依旧。
「当真对不住…」垂下眸,她一个重心不稳,虚弱的倒入他怀中。
「这是什麽苦肉计,老子才不会上当。」向止戈犹在盛怒之中,仅出手助她稳住身躯,另一手负於身後,就是不揽住她。
「向二,能活着见到你,真好。」见状,她轻阖眼,主动环上他腰腹,脸贴着他厚实的胸膛,发出满足的喟叹「你就在这,真好。」
明知她心思迂回叵测,说不定只是示弱来逃避责骂,但他眼见她精疲力竭的模样,知她当真倦极,手僵了半晌,终是将她纳入怀抱,粗声道,「老子可没心软,回去再跟你算帐。」
她深埋在他胸膛间的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声音轻哑。
「是,尉迟任凭将军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