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有些畏光的双眼,她翻过身将被子往头上掖,试图掩去刺目的阳光。她满足喟叹,视觉里是一片包容的黑暗,听觉里则是水声滴答……水声?她皱了皱眉,坐起身来望向未掩上的房门。
有人在她的浴室里。
她扶着额,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昨晚自己做了什麽?她努力回想,最後脸色铁青。
从酒吧里带了男人回家、上床、写心得、老爷不要,最後她好像先睡着了。
昨天到底发了什麽疯?竟鬼使神差地邀请独坐在吧台的单洛?是因为朦胧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背影益发寂寞,还是昨晚那杯酒精浓度甚高的饮品使她迷醉?又或者,多年来的想望让她绝望到只要一夜温存便心满意足了?
真是太疯狂了!再怎麽心动也不该如此冲动,她真想痛殴自己一顿!
昨夜与他的对话突然闯进脑海里,她咬了咬唇,他那情人般的呢喃没让她感到开心,反倒惊惶了起来,所以她只能故做镇定地闭眼逼自己进入梦乡。
她百分之百确定,他说的那些话,纯粹只是想显现自己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无关情爱。这样的交往提议她又怎能接受呢?虽说也许是个好机会,但她不认为这样的感情能带来喜悦。感情应该是互爱互信,而非建立在如此单薄的基础上。与他真实的接触、交谈已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而妖精打架的戏码……唔,她是想都没想过的。
在真正遇见一位真心珍惜自己的人之前,她决定悄悄地先将感情寄托在他身上,没打算表白心意、也没打算要有近一步的发展,她只是想静静地、远远地看着他便足矣。
只是现在全都乱了套,昨晚他就躺在她的床上热烈的拥抱着她。天!这并不是自己所期待的感情模式,一段感情的开始应如温水般的温润,哪会这般激狂?即便是自己欣赏的人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超展开。所以昨天的事就算了,她还不致於古板到要求对方对自己负责任、更不会笨到寄望这种感情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她暗暗决定,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前,一定要先掐掉这株尚未长开的幼苗。对,就是这样!再不舍都不能让埋藏在心底的想望如藤蔓般恣意将她束缚。
错,犯一次就够了,再犯就真傻了。
无暇哀悼自己的清白,她胡乱套上居家服、忽略一片狼藉的卧房及浑身的酸痛,赤脚走到客厅。小米慵懒躺在沙发上,听见她的脚步声微微掀了掀眼皮後,又兀自睡去。
她看看紧闭的浴室门,冲水声不断提醒着里头有个赤裸男人入侵了她的私人空间。她的地域性一向强烈,连好友进入卧房都会让她不自在,更遑论让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在家里晃来晃去了,更甚,对方还悠悠哉哉地洗了个澡--
等等,洗澡?那她浴室里的女性用品不都被看光了吗?虽然对方可能不在意,但还是让她感到相当尴尬。
不对、不对!这是我家耶,我为什麽要尴尬?该尴尬、羞愧、自卑的应该是那个土匪般赖着不走的单洛吧?导正自己的观念後,她对他的自动自发感到相当不满,甚至考虑是否该一鼓作气撞开浴室门,将衣服扔到他头上後,要求他马上离开她家。等等,赤裸的男人太危险了,要是被他拉进浴室去怎麽办?感觉像是肉包子打狗呀,呸、呸,她才不是肉包子。
那等他穿戴整齐出来後,再客气的请他离开?不可能的,以他昨晚那痞样,要赶人有一定的难度……
她还在天人交战,浴室门却已经先打开了。
男人带着湿气走出来,腰间松垮垮地围着条黑色浴巾,袒露出虽无肌肉贲张但却精实的胸膛。他那几乎及肩的黑发还在滴水,晶莹水珠滚落至身上。看他随手拿起挂在门边的白色擦发巾覆在头上,那架势熟练地让她几乎以为他其实是待在自己家里,而她才是那个侵入者。
看着伫在门边瞪着自己的她,单洛甚至还能风情万种地道早安,无视於对方杀人般的视线,也丝毫没有做为客人该有的客气。
「早啊,怎不多睡点?」他越过她,一边擦头一边往客厅走去。
「浴巾……」
「浴室里拿的,你还真喜欢黑白两色啊?」他坐到沙发上,拍拍小米的头,後者眯细了眼,似乎很享受的样子,毛茸茸的小头颅直拱着男人大掌。
「你难道就不能先穿上衣服吗?」她撇开头,不忍自己最爱的浴巾就这样包裹着男人裸体。
「没衣服穿,刚刚拿去洗了,」他毫不在意的顺着小米的毛,後者舒服眯起眼睛,「你不会介意我用你的洗衣机吧?」
「我介意。」毫不犹豫。
「来不及了。」他眯着眼笑,对她的反应感到有趣,大部分的人还是会稍微客套一下的吧?
「那也不用问我会不会介意,反正『来不及了』。」她忍不住酸他。
「我也就随口问的,啊,我顺便把你洗衣篮里的衣服也一并洗了。」他忽略眼前女人错愕的表情补充道,一付『不用谢我我是好男人我知道』的表情。
「一并……洗了?」她的语调骤然升高,不可置信怎麽会有人如此自来熟!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记得洗衣篮里面应该有--
「内衣吗?」他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有套洗衣袋,不会洗坏的,不用担心。」
「你变态!」她脸胀的通红,不知是气坏了还是羞红了脸。
「我把你这句权当是称赞了,」他不痛不痒地瞥了她一眼,大手仍继续揉搓小米的头颅,让牠舒服的直打呼噜,「这猫养的真好,银灰色的毛保养的相当漂亮。」
「……」被他堵的不知要说什麽,她一怒之下硬是将小米抱起,丝毫不理会那叛主的美国短毛猫在怀中扑腾挣扎要回到温柔掌下。
「我现在要帮小米消毒,希望在我回来前你已经衣装整齐了。」
「为什麽消毒?」他不解。
「因为被某只衣冠禽兽碰过了。」冷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