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弟、小情人,哭着,累了,睡了。
而那些话彷佛……依稀还在耳边回绕。
他真正能明白时,是看见情人眼泪的瞬间。
他知道情人一直都在成长,各方面也没有落下,但在他心里,褚冥漾却一直是那个有点笨笨的小学弟;事实上褚冥漾在他们面前也几乎是这样的。
即使是在学院受到欺负,也从来没有看过褚冥漾那种表情,如果是有人打到情人哭了起来,冰炎跟阿斯利安也只会有一种反应:一边暗暗教训对方一边安慰不忘教训情人;而褚冥漾只可能被打趴,却不可能被打到哭回家。
小情人可能爱哭,但他的眼泪是因为他们而掉的,这就让冰炎的心情非常复杂,第一次能够明白夏碎口中的「危险」,无关乎看不看的见,因为根本不是那个问题。
冰炎没有说话,就只是轻轻拍着褚冥漾,陪着直到情人入睡──这使他想起了那种细微点点发烫般的疼,心疼。
阿斯利安也是如此,冰炎一开始并不确定搭档是否有那一层意思,夏碎认真起来的时候往往言寡意多,他若说一句话,背後大概有十句吧──他就是那样的人。
比如千冬岁的事,认识到现在,即使是搭档的冰炎也只听对方提过几句,国中时的夏碎话不多,就是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他又是当时众多学生中属於实力派的,当时的冰炎与夏碎,无论是个性或是背景都没有立场对他人的隐私太感兴趣,找搭档二人因此一拍即合,回头想想,没拆夥也真是奇蹟。
这麽一想,夏碎当时确实是那种表情,宛如想起了什麽般,带着一点点低微的感叹。
而阿斯利安──他家学长──早就知道。
「冰炎?」
一声呼唤把靠在旁边的冰炎叫回了现实,对上阿斯利安温柔而带着询问的目光:「在想什麽?这麽专心。」
「……没什麽。」冰炎回答的很快。
太快了反而令人起疑,阿斯利安没表现出来,褚冥漾趴在他身上,哭着睡得很沉,姿势让他很不舒服,他也没改变姿势,又看了冰炎一眼,阿斯利安才缓缓开口:「冰炎,你想跟我谈谈吗?」
冰炎微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对方的意思,语气还是很冷:「为什麽不是你跟我谈?」
阿斯利安知道对方精神不好,好脾气的说:「或者,等漾漾醒了,我们谈谈。」不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冰炎沉默的看着阿斯利安几秒,阿斯利安的声音很温和,语气放得很轻,但越是这样,冰炎知道对方就越是认真──阿斯利安现在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奇异的,阿斯利安身上若有似无的散出一股令人无可违抗的气场,细微到几乎不可闻,冰炎认识阿斯利安以来,从未见过对方有过这样的气场。
隐隐的无可违抗,却十分温和,又带着一种安抚。
『他的个性,你也最清楚了不是?』
「褚知道。」隔了片刻冰炎突然说了这句话,阿斯利安愣了愣,冰炎已经接下去说:「但他应该不知道我知道。」
「什麽?」
「那个重柳族的人,两年前护送我的任务,当时跟在褚身边的那位。」
冰炎终於开口,神色由些许烦躁转为认命和无奈:「你没见过。」
阿斯利安回想了有几分钟,冰炎看起来并不想多提,阿斯利安想了想说:「当时有听九澜和哈维恩提过一些,说是漾漾的朋友,挺厉害的。」
冰炎看着他,听着对方如此坦白的话语,轻叹了口气:「你果然知道。」
「怎麽了?」还是温和的语气。
冰炎这次没有沉默,淡淡说:「我不知道褚怎麽想的,不过那个重柳族的经常跟在褚身边。」
阿斯利安神情一顿,倒也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只问:「经常?」
「确切来说,我不知道时间点,」
冰炎偏过头,说道:「只有他有出手时才感觉的到。」
「比如说这次的任务,是吗?」阿斯利安反应很快的接话。
「……嗯。」
感觉到冰炎不太想承认的语气,阿斯利安微微一笑,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冰炎,漾漾没有说,一定有理由,而你这麽在意,又是因为什麽?吃醋了?」最後一句话笑着带了一点揶揄。
或许。
但他说:「我不知道。」
阿斯利安没有给他答案,冰炎却忽然轻松了下来,没有理由,他的脸色还是很冷,但已经没有刚刚那种烦闷的情绪,冰炎看着阿斯利安,思索了一下才说:「阿利。」
「嗯?」
冰炎一脸严肃,想了又想,选择了比较没有攻击性的说法:「我没有只把你当成学长,褚也是,你知道的吧?」
阿斯利安一开始并没有什麽反应,抿着唇,好像在消化冰炎的意思,眼里带着一些笑意,感觉有些意外。
他低下头,维持着让小情人睡得舒服的姿势,抚摸着冰炎的手片刻,脸上浮出一些不正常的潮红,但阿斯利安很稳的淡淡笑着说:「我知道啊。」
他一顿,用了点力道握住冰炎的手掌,语气是他熟悉的温柔:「冰炎,你还在介意昨天……」
「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明明是很在意嘛。
阿斯利安有些意外的看见冰炎难得孩子气的一面,又为冰炎说的话感到喜悦,微微一笑,接着表情一滞,轻微的抿起了唇。
「阿利?」
冰炎看他脸色就知道不好,「我拿点药给你,感觉会好一点。」
「……我不要吃药。」
阿斯利安语气很淡,手握紧了,面上却露出一点微弱的笑意:「你靠过来一点好吗?我动不了。」
闻言冰炎挑了挑眉,没说什麽,直接靠过去,沉声问:「要帮你什麽吗?」
阿斯利安闭上了双眼,低声说:「帮我请假,漾漾的课也看一下吧,还有……」
「还有?」
冰炎侧过头去,看见阿斯利安双眼微微歛起,神色不太寻常,兴许是听见冰炎那麽认真的询问,冰炎看见阿斯利安脸上出现一点迟疑,但还是勉强笑着抓着冰炎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冰炎,我有点忍不住,你帮帮我好吗?」
冰炎先是一愣,然後才反应过来阿斯利安在说什麽,阿斯利安脸上的笑意现在比较像是苦笑。
那时,冰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笑了,他只是眨了眨眼後,低头吻了吻阿斯利安脸颊,语气已经恢复平时的犀利:「我还以为你没把我当黑袍看呢。」
阿斯利安的呼吸有点重,感觉到冰炎的气息,嗓音有点沙哑:「……怎麽可能。」
「我以为你很能忍。」
冰炎把手机扔到旁边,边说边细心调整了一下小情人的睡姿,语气淡淡地询问:「之前都怎麽熬过去的?」
他的音调里有着明显的关心,以冰炎来说,这就已经十分明显了,阿斯利安看着冰炎替小情人盖好被子,然後毫无迟疑的把手伸进被子里,也不看他,就是用了些巧劲把裤子往下拉。
「就这样过去的啊。」
阿斯利安知道冰炎其实还在等他说话,抿了抿唇给了一句似是而非的回答:「因为你们不在嘛,我对别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冰炎听了之後抬眼看他,阿斯利安脸上有些僵硬,但还是有着一点笑意,这种表情让他皱起眉头,一手下探抚摸着对方大腿内侧,倾过身去吻了吻阿斯利安,而後冷声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笑。」
「我没有勉强自己啊……嗯……」
阿斯利安说完後轻轻呻吟了一声,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冰炎手臂,另一只被小情人占据的手臂则抓紧了棉被。
「还说没有,」
冰炎脸上神色不是很好,吸了口气,让阿斯利安继续抓着他手臂,一边继续抚摸,一边开口确认:「阿利,胸口会痛是不是?」
「……你果然都知道啊。」
神情一滞,随後脸上露出一些无奈,「幸好漾漾没你那麽精明,不然不晓得要哭几次才可以了。」
冰炎挑了挑眉,一句「褚不知道是因为我忘了讲」吞回肚子,低头再度吻上对方嘴唇,下探的手由下而上的摸上他胸口,动作和缓,略带些刺激性的捏了捏乳头,力道很轻,又停留在阿斯利安胸膛,掌心淡淡微光。
那让阿斯利安感觉没那麽痛了,冰炎在转移他的注意力,於是阿斯利安也不再去想,低微的呻吟声又轻轻地流泻而出:「嗯……冰炎……」
冰炎眉头促着一直没有舒展开来,神色很冷静,至少他表现的很冷静,但他尽可能温柔的吻着阿斯利安,不厌其烦地持续着长时间的抚摸和亲吻,直到阿斯利安脸颊潮红中不再带着隐忍着痛楚的神情,冰炎才缓下动作。
音调变得比较温和,冰炎沉声询问:「阿利,听得见吗?」
「……嗯……我听见了……」
阿斯利安松开手,额头一点一点的渗出了冷汗,他模糊的说了这麽一句後,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想说什麽,但又说不出来,只看着冰炎,似乎没有察觉到血迹的样子。
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就表示痛楚确实有减轻,冰炎把手探进阿斯利安下体,握住那已经动情的部位,低头再度去寻他的唇:「阿利,忍不了就抓着我。」
冰炎说着手开始动了起来,握着阿斯利安阴茎上下弄着,和褚冥漾不同,冰炎虽然不是专业医疗人员,但确实能用另一种方式以减缓情人的不适。
阿斯利安没说话,只低微地深呼吸,吐气,其间掺杂一些细碎的呻吟。
「阿利,可以吗?」
「……冰炎……」
冰炎仔细观察阿斯利安的表情,他也是第一次如此反覆地确认他家学长的感受,以往在情事上都是阿斯利安比他更有分寸,现在冰炎算是体会到阿斯利安的感觉了。
阿斯利安摇了摇头,低微地喘息着:「冰炎……我要射了……」
冰炎只是点点头,尽管阿斯利安这麽说,但他的神情丝毫没有一点比较舒服的意味,才这麽想着,手上已经断断续续的沾上阿斯利安的液体,阿斯利安低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又重回一开始那种紧紧抿着唇的样子,但是抓着冰炎手臂的力道已经轻很多,冰炎几乎可以断定他家学长如果不是比较好,就是没力了。
阿斯利安没有放手,眼角余光看见小情人的发丝柔柔的缠绕在他另一只手臂上,目光有几秒的清明,身体却是一软的往旁边倒。
「阿利,你感觉怎麽样?」
冰炎眼明手快扶住他,阿斯利安眨了眨眼,明明满头大汗,而且都是冷汗,他嘴里却还是模糊而细碎的说着:「我没事……睡一下就好了。」
阿斯利安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能睡的样子。
冰炎这次真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说罢他很乾脆的吻上阿斯利安的脸颊,双手都是湿的,一手沾了阿斯利安的体液没有擦乾净,一手是被阿斯利安没有控制加上他也没有反对的力道抓出了血痕,阿斯利安也任由他吻着,而这时褚冥漾却似乎若有所觉般,撑起了双手。
小情人的动作很简单,他就是想撑起身体换个姿势继续睡,但这一撑,并没有感觉到熟悉的体温,但自己抱着的确实是有温度的手臂,这让他在神智清明前就反射性往上看。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阿斯利安苍白中又透着一点红晕的脸,细细的布满冷汗,然後是冰炎的手臂,血丝顺着白皙的肤色往下流,乾涸的颜色中参杂着鲜艳的红色,那是伤口反覆自行止血、结痂造成的,褚冥漾只感觉有种寒意从脚底一丝丝地窜升到头顶。
当时阿斯利安和他做的时候,褚冥漾并没有看清楚阿斯利安的神情,莫非当时的阿利,就是这样的表情吗?
和他认知中的春药不同,阿斯利安的神情在褚冥漾看来,分明是极大的痛楚,好像当时那位空间种族的中国人──林──一样,能让他们脸上失去笑容的痛楚。
「阿利,冰炎……」
褚冥漾无意识的唤了一声,说不清自己心里那种感受,冰炎看了他一眼,简单解释:「得让阿利睡一下,但他现在这样没办法睡。」
褚冥漾顿时明白了什麽,冰炎有他不想解释的理由,而那个理由让褚冥漾感到又是温暖又是难过,他这次一点迟疑也没有,爬起身主动抱了抱冰炎,喊了一声「学长」,然後双手并用的跨坐到阿斯利安身上,尝试着用比平时更加温软、到自己都有些头皮发麻的语气询问:「阿利,我是漾漾,听得见吗?」
阿斯利安这次神智比较清醒了,用力抿了抿唇,好不容易吐出一句:「漾……下来。」
「不要。」
褚冥漾拒绝的很乾脆,脸上犹有泪痕,神情却很坚定:「你要是现在赶我走,我就……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真是幼稚的威胁,但却是很可怕的威胁。
阿斯利安体力消耗太多,单手揽住褚冥漾,冰炎拍了拍褚冥漾,也很乾脆地替他把衣服脱了,於是褚冥漾也第一次尝到了从头到尾都得自己动的滋味……难以言喻的滋味,至少没有那麽痛。
冰炎没有阻止,但很注意二人的情况,他知道现在让小学弟看见後,小学弟大概也不可能什麽都不做了。
因为褚冥漾看见阿斯利安脸上神情的瞬间,冰炎确实的感受到了一种低微的杀意,就跟当时半窝在自己怀里帮着系上黑袍束带那时一样。
现在的小学弟跟以前可不一样,冰炎随意的想着,精神不是很好,但一直在旁边看着阿斯利安睡了,褚冥漾顺着情人的动作被抱在怀里,床上尽是淫靡的气息,高潮的余韵,感觉冰炎确认了他和阿斯利安没有发烧,一句「学长」才刚叫出口,就被冰炎揉了揉头发。
「褚,我替你请了半天假,放心睡。」
冰炎说着关了灯,低声在情人耳边说了这麽一句,大手也揽了上去。
「嗯,学长晚安。」
眨了眨眼睛,本来就没睡饱的褚冥漾没多久又睡着了。
这一夜,平静的不可思议。
×××
大概真的折腾一整天累坏了,直到隔天正午,冰炎跟褚冥漾都依旧睡得很香,褚冥漾也就算了,这只小动物偶尔会赖床赖的很严重,连冰炎都睡得那麽沉,可见真的是累得很。
阿斯利安轻手轻脚地起身,细细算起来,冰炎大概有一天半左右的时间没有入眠,实际有多长他并不清楚,平时任务冰炎即使七天不睡也不会累成这样,是自己和小学弟让他耗掉太多精神了。
阿斯利安思索着,完全忽略他家小学弟某种程度上也贡献不少,他脱光了衣服走进浴室,沉静的目光不带丝毫笑意,打开热水,低声念过一串咒文,站在镜子前面,看着纹路慢慢浮现,几眼过去,旋即再度念起咒文,使它慢慢消失。
洗过澡,阿斯利安随意换了套衣服,卧房在一个晚上过去後变得十分凌乱,但是冰炎跟褚冥漾还在睡,於是他也不急着整理,客厅在他走过去後,光线顿时自动明亮起来。
玻璃桌上放着好几堆的书本和笔记、资料夹,其中还有几个纸袋和便条,阿斯利安看了一眼判断是小情人的同学们留下的消夜。
桌上大半是参考图书和笔记,那些课程内容有多详细,堆的高度就有多高,但阿斯利安看都不看一眼,弄了杯黑咖啡,迳自坐下翻开另一堆纸本资料最上面的一本,他以为是自己没写完的报告,当看见里面是冰炎优美的笔迹时,阿斯利安微微一怔。
阿斯利安同时手腕动作一停,冰炎把他写的报告和参考资料都看完了,然後才写下这些密密麻麻的注解,其中有些是英的资料,阿斯利安感觉胸口一阵悸动,强迫自己一字字的看完,当时询问他时,冰炎只扔了句全丢给他说不过去,他怎麽知道冰炎为了回报任务、不来问他却是做了这麽多功课?
冰炎的手写注解是按着他已经写的报告逻辑做的,略过的事情冰炎也按着他的意思很好的藏了起来,只是参考资料的来源非常复杂,复印的资料从公会既有的资料库、个人的情报网、袍级通联网路、原世界的影像处理权益运作申请到各类型专门图书参考都有。
以量来说并不算是阿斯利安看过最多的,但以质来说却是十分惊人。
因为这次的任务太多袍级参与,甚至有两个黑袍,加上数名袍级确认死亡、屍体毁灭,几十名袍级轻重伤,还有几个待确认,所以报告公文什麽的不能太随便,要写得非常完整才行。
有关於本次任务可能有袍级联手操作的提案他其实还没写,只是稍微随笔写了纲要,冰炎已经把大部分的资料都整理起来了,阿斯利安一边看,看的唇紧紧抿着,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是眼神分明是感动到不行了。
其他的提案也大都是他只写了概要,还没正式下笔,冰炎却也都把需要的东西整理了来,这些来源复杂而广泛,冰炎离开也就最多一天的时间,阿斯利安想不透冰炎怎麽做到的。
认真看完了冰炎的资料,最下面压着他没写完的草稿,一些表格和资讯水晶按着他原来的顺序摆放着,而里面该申请处理或是认证的也都搞定了,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写好的完整报告和他的亲笔笔迹。
在看第三次的时候,桌上亮起了传送物品的法阵,时间是下午三点,送的是一个盒子,千冬岁的笔迹,写给漾漾,注明是给他的,说既然他不喜欢吃药就吃些药膳,对身体好,替他问候另外两个人。
阿斯利安再度一愣,这句话,他是昨天讲的吧?千冬岁不会在那种状态下还在黑馆放使役,所以一定是冰炎说的,这真是……不管是大情人,还是小情人,都让他备感窝心。
小情人总是顺着他,而大情人虽然摆着张冷脸,却用这种方式来表达……阿斯利安难得有一种被冰炎宠着的感觉,冰炎做了太多超出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情,甚至中午醒来看见身边两人睡得好好的时候,他也有一种被无微不至的关心着的温暖。
阿斯利安不禁露出了淡淡浅浅的笑意,一杯咖啡喝完,他起身在柜子上找到了他的手机,上面有十几通未接来电,阿斯利安拨出号码,一边重新给自已再弄一杯咖啡。
来人响了一声就接起电话:『这里是英。』
阿斯利安想他大概是连看也没看就接电话了,温声说:「我是阿斯利安。」
『……利,你「失踪」了整整一天,你知道吗?』
「我一直在黑馆。」
『冰炎殿下告诉我了,我想你现在不适合上工。』
「先告诉我状况。」
友人停了几秒,倒也回答得很乾脆:『没什麽状况,跟之前预料的一样,现在只是在完成剩下的指示而已。』
「指示?什麽时候的事?」
『今天凌晨,因为人手不够,』英语气顿了顿说:『我在现场搜寻剩下的屍体,昨晚监识三队和四队的人已经走了一趟,现在只是在处理现场剩下的遗物,另外,四队队长有事找你,大概是他妹妹的事,你的想法?』
阿斯利安抿了口咖啡,打开千冬岁传来的热腾腾的食盒,语气恰到好处的带着一点疑惑:「那他应该去找监识一科的人,看看证物分析结果,找我做什麽?」
『……你讨厌他?』
「不,没有。」
『无所谓,要我怎麽回覆?』英的语气再度一顿,背景传来杂声,大概在忙碌。
阿斯利安目光停留在翻阅中的冰炎准备的资料上,想到冰炎和褚冥漾,他目光一柔,和缓的温声说:「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负责了,请他找冰炎跟夏碎。」但冰炎应该是不会理他的,至於夏碎……嗯……
『了解,我替你注记早退了。』
「……还有,拜托你别写些太夸张的名目。」
『我报备了,说你睡眠不足脾气不好导致身体不适,这是事实。』英平板的语气这时听起来有种异样的好笑,阿斯利安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句句都是事实,但是连接起来就是很诡异。
『对了,记得跟你兄长报备一下,我今天问过,他在跑一个短期任务,没事的话先这样。』说完就切断了通话,阿斯利安沉思了一下,给自己哥哥跟休狄发了简讯,然後就把手机放回原位,若有所思地看着食盒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冰炎跟漾漾大概什麽东西都没吃吧?还是准备些吃的好了。
×××
──『有时你明明就不开心,为什麽要装出没事的样子?』
狩人,虽然褚冥漾曾经(在原作里)形容很像流浪汉,但其实狩人是很尊重生命的种族,如同平时很温和的人一旦真的生气就很可怕一样,狩人大多脾气都很好,只是一旦踩到底线,後果就必须自己承担。
而发生在原世界、卫禹住家附近的空屋悬案,就是阿斯利安发怒的其中一个导火线,褚冥漾当时虽听见了冰炎和阿斯利安的对话,但毕竟没听清楚,因此他其实并不晓得现场有已经确认的死者,而这些已经确认的死者中不少就有狩人,其中很多人即使不是狩人,阿斯利安也多半认识。
狩人往往热爱生命,一个无辜的生命被践踏是这个种族完全无法忍受的事情,这也是当年阿斯利安和休狄王子一直产生摩擦的最大主因,而在这起事件中的幕後居然有同是袍级的人在操作,要叫阿斯利安罢手,哪有那麽容易?
冰炎当时也没劝住阿斯利安,反而拿他家学长没办法,每个种族总是会有他异常坚持且不可动摇的信念,阿斯利安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任务很乾脆的现场没去,虽然自己身上中了些药,比较麻烦,但目的却达到了。
所谓的达到,就是任务的事後收尾如他所料的在进行着,而且比想像中顺利……其他人不提,光是冰炎亲自替他处理,就省了他很多力气。
阿斯利安不相信冰炎完全不知道,他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却是第一次有一种「如果冰炎跟漾漾醒了,我该怎麽去面对」的感觉,冰炎把感情藏得太深,由着他胡来,小情人的表达又太让人心疼,阿斯利安是不想承认的。
他不想承认他这个「学长」也有这麽不知所措的时候,仅仅是因为情人们在他身上给了太多关心和爱护,让他除了家人之外,透过这一次的事件,初次认识到他自己对冰炎和褚冥漾来说,某种程度上也是被呵护的对象。
阿斯利安专注的时候很专注,加上他一心二用,脑袋还想着一些毫无重点的琐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也没有发现另外两个情人都已经醒了。
冰炎从卧室出来,手上提了一个大袋子,看了阿斯利安方向一眼,只交代一句「我下去一下」,然後就走了出去,褚冥漾温顺的让冰炎拍了拍头,才慢慢走到阿斯利安後面看他在做什麽。
阿斯利安在写报告,因为通篇是通用语,因此褚冥漾无法全部看懂,他很少看见阿斯利安在写东西,因为对方总是挑他休息或是不在的时候处理,直到褚冥漾走到阿斯利安身後,伸出手正想环上对方肩膀时,阿斯利安动作一停,才发现褚冥漾。
褚冥漾从後面抱住情人肩膀,靠在他身上,阿斯利安露出一个笑,倒也顺着小情人的动作:「饿了吗?」
「有点。」
褚冥漾点点头,随即问:「阿利,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别担心。」
阿斯利安闻言点了点他额头,笑问:「倒是冰炎呢?」
「哦,刚刚我们把房间整理了一下,冰炎把衣服跟床单拿去洗了,在楼下。」
褚冥漾好像想到了什麽,靠在他身上说:「那个,阿利,我说啊……」
「嗯?」
阿斯利安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後又继续写报告,听见小情人的话语,笑笑地回应了一声。
「你记不记得,我们回来之前,你问我突然喊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褚冥漾忽然间有些无俚头的靠在他背上说。
阿斯利安打到一个段落,隔了几秒,想起来确实是在他去现场的时候,小情人莫名其妙的叫住他,然後他询问时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都要忘记了,没想到情人自己突然提起。
「记得呢,漾漾有什麽话要跟我说是吗?」带些好奇,阿斯利安回头刻意查看了一下褚冥漾的表情。
小情人脸上忽然出现一种久违的尴尬,语气停了几秒,伸手把他的脸硬是转回电脑银幕前,才呐呐低声说:「就是,就是那时候本来想问你问题的,可是我突然发现……」
突然发现?
阿斯利安听见身後的人吸了一口气,然後壮士断腕般迅速说:「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不习惯叫你学长了。」
……什麽?
当机了一秒钟,阿斯利安说:「漾漾你那时叫住我,就是要说这个?」
「不是啦,」
感觉好像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脸,褚冥漾又把阿斯利安的脸转回去,在他耳边说:「就是突然发现嘛。」
阿斯利安储存了文件,转而起身一手抱起褚冥漾,小情人吓了一跳,紧紧搂住他脖子,阿斯利安笑着说:「真开心,我记得刚开始漾漾好像是说不习惯叫名字呢。」
「那种事不要再提了……让我下来啦。」
说着走向沙发的方向,凑巧冰炎这时回来了,就看见褚冥漾坐在阿斯利安腿上,「冰炎,你回来了。」褚冥漾也转过头来,然後又被阿斯利安戳了一下。
「嗯。」
简单回答了一声,目光扫过桌上已经洗乾净的餐具:「阿利,那是谁的?」
「是千冬岁送来的补品,因为怕会冷掉,我就吃完了。」
阿斯利安说着摸摸褚冥漾脸颊,说:「漾漾说他饿了,冰炎你饿了吗?我打电话订了餐厅,什麽时候去都可以。」
褚冥漾抓下阿斯利安乱捏的手,从他身上下来,冰炎已经伸手抱住他,顺势在他脸上也亲了一下,又很顺的低头亲了阿斯利安脸颊一下,才说:「那就走吧,褚你去换件衣服。」
「哦好。」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褚冥漾看了一下两个学长,乖乖进卧室找乾净的衣服。
阿斯利安忍不住笑了几声,对着冰炎说:「冰炎,谢谢你,帮了大忙。」
「没什麽。」
冰炎语气一顿,懒得多说,看见阿斯利安起身,一手揽住他腰,手掌抚过他脖子和下巴,冰炎微微皱眉,让阿斯利安抱着,但拍了拍他背後,问出了前不久褚冥漾才问的差不多的问题:「阿利,没事了?」
「好多了,别担心。」
阿斯利安说着,挽住冰炎侧颊,吻上冰炎微冷的唇瓣,轻轻的,冰炎能从对方那种轻柔的吻中感受到一点点的眷恋。
唇舌交缠,愈来愈深。
半晌,才看见褚冥漾在他们身边,脸上有点红,在他松手时抓住了他的手,阿斯利安只是微笑的看着他,连冰炎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情人局促了几秒,看着他低声说:「那个、阿利……我也要。」
阿斯利安真的有一种,他被情人们宠着的感觉,脸上缓缓地笑意满盈,闻言拉过人也一番唇舌相吻,冰炎见状只淡淡叹一口气。
他家学长看起来是没事,硬要说的话,比较像是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