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过去的墓志铭】
血印是血族家族内部因为血脉传承而天然形成的羁绊,这种羁绊视血脉亲近程度强弱不同。但即便如此,因为分享着同一个始祖的能力,就算千百年来也不曾见过一面的亲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逝去的时候,血印仍旧会迫使所有人分享到那份痛苦与绝望。
因此任何一次血仇,都必定会震动整个家族,倾尽全力也要报复杀害亲人的凶犯。
血印最为强烈的是血族与血族的後裔,因为後裔完完全全继承主人的血液与能力。只需要最低级别的召唤咒,就能够让主人与後裔远隔重洋分享资讯。
血印是不能後天形成的,但是因为能力排斥而导致不同家族、不同能力的血族结合後也无法诞下後代,或者後代腹死胎中,长久以来血族们找到了一个後天短暂建立血印的方法。伴侣间通过长时间的鲜血互溶,可以逐渐增加剂量而不会引发能力排斥,在一定的时间内也能形成类似血印的效果。在这种体质的前提下,後代能够健康地诞生。但是孩子只会继承其中一方的能力,换言之也只会与双亲中的一人拥有血印。
这种体制导致在血族中单亲家庭并不罕见。或许也跟血印无限扩大了“家族”这个概念有关系,血族的任何人都没有离开家族与什麽人组建“新家庭”这样的概念。即便找到了让自己爱得发狂的人,他们也永远无法脱离自己的家族。就算血族的女性嫁人生子,她们的姓氏仍旧不会改变。
朽木白哉并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他也从来没有同父亲谈起过这个话题,那是只存在于父亲回忆里的一个女性,即便是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的白哉,也没有权利涉足那个存活於数百年前的『过去』。
她是一个人类。即便不是一直有对人类保持特殊兴趣的,离经叛道的朽木家族,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传统血族对血统有完全病态的追求,所以为了不污染血脉,也会选择人类来作为孕育後代的“容器”。毕竟这样生产下的孩子会拥有最为纯净的血族血脉,而且毫无疑问会同双亲中惟一的血族建立血印。
只是朽木苍纯并没有这麽看待那名女性,而是一直将她看作为自己的妻子。或许这样的态度与观点也一定程度地影响了白哉,他遇见绯真的时候,也怀抱着某种像父亲那样终其一生,热恋着只锁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的某个女性那样的浪漫梦想。
当然,浪漫这个词距离现今的白哉已经很遥远了。
他使用停滞将绯真永远静止在了死亡的怀抱里,这已经不是某种带有缅怀情怀的柔软心情,而是作为憎恨与愤怒的某种代表。或许正因为绯真是个人类,在白哉的内心深处,他们俩的结合意味着绯真将会成为朽木家族的一员。而她的死亡,即便达不到朽木家族的血仇的程度,对於白哉的意义也不会减少半分。
爱情变成了憎恨,然後沉淀在血液里,逐渐地变得更为沉重。
即便是遇见了黑崎一护的现在,他内心深处也从未萌发过任何跟浪漫有关的念头。意识到一护莫非是喜欢上自己的瞬间,白哉相比起愕然,更多的是苦涩。
恋慕的心情早已经被过於痛苦的感受所吞没,他没有想像过自己还能再度与什麽人坠入爱河这种可能性。这样的自己就算再度喜欢上别人,说不定也难以给予一个十几岁的在人类社会里长大的男孩子他所期待的爱情。朽木白哉对於自己的扭曲还是有自知之明,因此作为长辈的他相反无措了起来。
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别人了。
说不定。
朽木白哉在很久之後回头来想的时候,意识到了这一点。
说不定那个时候,假如并没有发生这些事情的话,他一定会非常认真地思索该如何委婉而不伤人地拒绝一护的这份心情。而按照一护的说法,大概就算白哉没有想出来该怎麽回绝,他自己也会为了不造成彼此的尴尬,而吞下这份没有回报的感情。这麽一来,就彻底擦肩而过了吧。
但是,还有余裕思索“自己无法给与他他所想要的感情”与“自己无法给与他他所想要的东西”之间细微差异的朽木白哉,在迫在眉睫的战斗前头,自然地把这些统统抛弃在了脑後。
即便没有血印,也能在感觉到对方的痛苦与绝望的同时感觉到加倍的疼痛,这样的感情虽然依旧与浪漫毫无关系,但却翻涌着更加强烈的,难以抑制的冲动。
而这份冲动,便是现今的朽木白哉,爱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