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交响诗*
九月,罗契司特。
新学期开始,首次来到罗契司特高中,见识其出名的复古圆顶大礼堂,念平忍不住赞叹。
像是巴洛克又像洛可可,总之她脑里有的艺术知识、旅游所见,都在天花板上一尊一尊栩栩如生、拿着弓箭或捧花的天使的笑容里现出。
天使是最好的良方,光看那丰盈的脸颊和圆润的身躯,光溜溜的小屁股就足以让人放下所有的浮躁!
秋日暖阳穿透彩绘玻璃,无私的光经过圣母,撒在虔诚的背影上。她彷佛看到父亲用着沉稳、足以撼动风雨花草的语气布道,然後~
艾煦却在父亲每一个换气停顿间对她挤眉弄眼。
「演奏会门票你买了没?」
听到後面几个女同学的私语,念平收起浅笑,调整一下坐姿。
「当然!第一天我就冲去买了!满满的人呢!不过我很幸运地抢到很前面的位置,虽然票真的蛮贵的,不过是他们睽违三年多的表演,还是很值得。」
抬头,她把眼神移往前面讲台排排坐的人,发现平寒充满戏谑的眼睛正对着她的方向。
哦!赶紧低下头,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显眼,明明穿一样的制服,他怎能~
难不成~他一直都在看她?刚刚自顾自的糗态一定尽收他眼底了!
啧!念平轻轻拍了拍微烫的脸颊,要自己别紧张也别在意。
八月初搬到罗契司特高中附近,距离罗契司特庄园仅五分钟车程的公寓,除了整理房子之外还得参加一堆无法推辞的聚会,真是累惨她了!
这里算是爸爸老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搬回来。聚会一场又一场,简直是无止境的夏宴。
也是夏艳,罗契司特夏季,树绿了,水也蓝了,而人是亮的。融入群山绿树之间,令人惊叹的亮。
平寒来过几次,不过总是被很多长辈围着,并没有太多机会和她聊天。本来很怕见到安岚的家人,但一个月快过去,别说见面,连名字都没听过!
幸好!
最让她安心的是,这里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她和念安是领养的!
坐在她附近的同学,男男女女。有人在偷传简讯、有人闭目养神、有人沉思发呆、有人肆无忌惮的在聊天。
「欸~我也想去听耶!」
隔壁的女生终於忍不住和人哈啦起来了。念平随意瞄了一眼,是个五官立体分明的漂亮女生。
「现在上网应该还有票!」
「你想去吗?」隔壁女生推推念平,她吓了一跳。
「我?」念平傻问「谁的演奏会?」
「用头发遮住!」有人塞了耳机给念平,她理理头发「是森理的新专辑!」她忘情的喊出来「这一段是杜城的独奏!天啊!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拥有台美日荷四国混血的年轻指挥家『森理』和所属交响乐团五月底出了第三张现场演奏专辑【Purely】。
由於第二张和第三张专辑相隔三年,期间传出不少负面小道消息,什麽森理在欧洲意外身亡、小提琴首席『杜城』拉琴拉到走火入魔住进疗养院,变成只会拉doremi、乐团经理勾引团员老婆被告上法院等等,很多死忠乐迷信以为真,乐团官网不到一天就被抗议、咒骂、力挺的留言灌爆,後来还是杜城上网发表新专辑已经制作中的短文才平息蔓延的谣言。
前阵子漫画改编的日剧『交响情人梦』大受欢迎让原本只是小众的古典音乐圈得利,许多公司纷纷推出名家配大师的作品,森理当然是最受期待的,甚至传出有制作人想邀森理演出台版的『交响情人梦』。
最受欢迎的是森理,但她喜欢的是杜城,喜欢他拉小提琴时投入却悠然的表情,好像琴由他的细胞衍生,感情收放自如。
这点,她在艾煦的演奏里也发现了。
「我最喜欢~」看到隔壁女生对她猛嘘,念平才意识到太大声了。
「安岚,」校长扬声,朝她望着「有什麽问题吗?」
没有人开口,可想而知,平寒好整以暇。
校长慈祥的笑说「有什麽问题说出来没关系。」
拜托!她是佟念平不是安岚,平寒这混蛋什麽都没说,爸也是!她终於了解为何欢迎会上大家看到她都不惊讶的原因了!
她硬着头皮站起来和校长大眼瞪小眼,眼神转到台上的钢琴。
「我想弹琴。」
「你想弹琴?」校长一愣「那~剩下的时间我就不废话交给你表演。」
众人注视下,念平踏出一歩,隔壁女生拉住她。
「我想听卡农。」
「好。」念平点头。
上了讲台,念平接过校长手中麦克风「那麽~我先为大家演奏李斯特的『钟』,这是我个人蛮喜欢的一首曲子,只是一阵子没练了,不好之处请大家多包涵。」
平寒看着念平拉开椅子,从容不迫的打开琴盖,试了试琴键和踏板,彷佛祈祷般低头几秒,接着双手摆好,头一点音乐就出来了。
几个小节之後,平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听过安岚演奏同样的曲子但没有念平阳刚,踏板没有用那麽多。
『钟』是一首超高难度的曲子,安岚说过。它讲求速度和力度,因要清楚乾净并不容易,不想硬拼力道可用绝佳音色补足,端看演奏者的诠释。
念平跟着曲调嘴里念念有词,非常投入。
几个蛮明显的错音,但不影响水准,依旧让人感动,末段狂风暴雨式的收尾,念平掌握的非常好,全场静寂。
一会,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非常好!非常好!」校长拍手「真是太精采了!」
「谢谢。再来是卡农。」念平致意後继续,平寒悄悄来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