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妥当吗?」
虽说季容筝是续弦,却也是夏芷燕名义上的母亲,哪有女儿成亲不由自家母亲操办,而是交给义母的,且夏府除了季容筝这长媳外,还有二媳妇孙氏和三媳妇李氏,再不济也还有她这个做祖母的在,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夏老夫人不由得迟疑地多问了一句。
夏老太爷却是叹了口气,和夏老夫人结褵多年,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夏老夫人也不是那些个不懂事的夫人,夏老太爷就直说了。
「季氏那性子会好好操办吗?我们是要和威武侯家结亲不是结仇,若是有人问起,就说燕儿是以县主身分出嫁,逸亲王府比夏府更懂这些礼仪才委请逸亲王妃相帮。」
宁可向人承认自家门第不高,也不要让季容筝来操办後,反成了街坊笑谈,甚至坏了两家关系。
夏老夫人思索後觉得夏老太爷所言有理,三日後便让琉璃亲自去回了逸亲王妃,琥珀前些日子才定亲,过些日子才成亲,夏老夫人只得遣了已成亲的琉璃去回话。
逸亲王妃听到夏老夫人的请托,虽明了自身名不正言不顺,但总归是夏芷燕亲祖母开的口,传了出去也没人能说她什麽,再者,她也真心想为夏芷燕操办婚事,和逸亲王说了後,便应下了此事。
威武侯家和夏府两家平日里虽不常来往,但总都在京城里,或多或少对彼此都有些了解。再说,私下已透过逸亲王妃通过气,两家都是乐於结秦晋之好的,威武侯夫人便请了官媒上门。
纳采、问名不过走个过场,合完八字後,便是纳吉。
换完庚帖七日後,两家平安无事,这门亲事也就算是订下了。威武侯夫人便再请官媒上门,完成纳徵,当然因着逸亲王妃须代为处理这些事情,威武侯夫人先使人去通知逸亲王妃,这些程序,逸亲王妃皆在夏府看着的。
纳徵过後,两家才正式定了亲,自此,夏芷燕又多了个身分,威武侯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让她又是新鲜又是害羞。
定亲後,威武侯夫人和逸亲王妃忙碌了不少,虽说夏老夫人说了交由逸亲王妃全权处理,逸亲王妃却未真如此做,大事她皆会询问夏老夫人的意思,细节才由她自己拿主意。
请期之事不急,两边说好等夏芷燕及笄後才将日子定下,只这嫁妆可先备下,逸亲王妃便日日忙着为夏芷燕寻上好的家什,虽说夏芷燕结婚,她做为义母必会添妆,这些年来也慢慢替夏芷燕备下不少,但添妆多是头面首饰什麽的,先前还以为会是由夏府操办,这家什上倒没备下,如今只得让逸亲王想方设法寻了上好的家什或木头来。
逸亲王妃这头忙得焦头烂额,夏芷燕也没闲着,离出嫁虽还一年有余,但也得绣起嫁妆了,虽说有绾梅能帮忙,夏芷燕总是希望自家夫君身上穿的都是由自己一针一线缝补而成,因此虽然绾梅已分去不少要拿来送人的荷包、帕子,夏芷燕却还是每日忙得很。
夏芷嫣知道夏芷燕忙,原也想着停掉到梧桐苑练字的习惯,避免打扰到她,谁知夏芷燕却说让她别停下,日後待她嫁了出去,姐妹俩就很难这样聚着了,只是夏芷嫣习字时,她却不再似从前在书桌前习字,而是坐在一旁缝制要给方颢轩的衣裳、鞋袜。
夏芷妍却为了季容筝因夏芷燕被软禁一事心有不悦,又见夏芷燕亲事竟是由逸亲王妃处理,不是由季容筝筹备,心中更是不满,想使坏又寻不着机会,便日日在季容筝面前尽孝,母女俩的关系比从前又更贴近了不少。
夏芷妍也曾想向季容筝说说,让她拿个主意,给夏芷燕点颜色瞧瞧,但每次一见到病容憔悴的季容筝,夏芷妍又不忍让她病中还要操心,便一直未开口。
夏芷妍见季容筝病得身子都比从前弱了几分,不免趁着四下无人时,悄悄向她埋怨,她害夏芷燕便罢,又何苦连自己的身子都赔了进去,季容筝咬牙暗恨,却无从辩解。
季容筝也从下人们口里得知夏芷燕的亲事已定,夏老夫人委了逸亲王妃全权处理,虽有不甘,连院门都出不去的她却只得咽下。
夏芷燕忙着绣嫁妆,绾梅忙着相帮,梧桐苑里的事就落在翠莲、青荷和绿芙三人身上。茜菊对先前夏芷燕中毒之事自责不已,闲来无事就教众人认认毒,檀竹却觉夏芷燕中毒之事有蹊翘,私下里探查了起来。
夏芷燕自己事忙,她知晓自己身边这些丫鬟向来都是省心的,也就没顾上丫鬟们在忙什麽,直到檀竹查到点眉目来寻,她才知檀竹私下查起她中毒的事。
「小姐,您别怪檀竹自作主张查了这事,实在是这事二夫人和三夫人太轻易便查到凶手,檀竹总觉得奇怪,才私下里查了起来。」
檀竹先向夏芷燕告罪,夏芷燕摆手表示不介意,让檀竹说说都查到了些什麽。
「二夫人和三夫人查到的那些,不能说是错,只是我们都错怪了夫人。」
此话一说,不仅夏芷燕专注了几分,就是绾梅也多了几分心思。
「那小丫鬟虽是夫人进门後才买进人手,夫人却从不曾和她有过交集,那小丫鬟反倒和疏影院里的几位走得近些。」
这也不奇怪,那小丫鬟既是月吟房里的,和同住疏影院的几位走得近些也在常理,但疏影院里的几位姨娘除却紫若和紫苑外,彼此间并不相熟,小丫鬟最多也就能和其他屋的小丫鬟走得近些,只是听檀竹这话,小丫鬟似乎是和别屋的姨娘走的近。
夏芷燕不禁蹙眉思索檀竹的话。
「若姨娘、苑姨娘两位鲜少和其他人来往的,竟都曾夸过这小丫鬟,就连珺姨娘和媚姨娘也曾赏过她点什麽。」
夏芷燕不觉放下手中绣绷,听来这小丫鬟挺有本事的。
「怪就怪在,这样伶俐的丫鬟该是得力的才是,吟姨娘却不曾提了她,反倒对她不甚熟稔。」
岂有这样的丫鬟,和正经服侍的主子不熟,却引得隔屋主子夸赞甚至赏了物件,夏芷燕越听越感兴趣了。
「再往下查,她的家里人和苑姨娘有点关系,她嫂子的娘家和苑姨娘娘家是亲家。」
紫苑和紫若当了姨娘後,夏老夫人便赏了恩典,让她们的家人也都除了奴籍,脱了身去,紫苑的弟弟娶的是那小丫鬟嫂嫂的妹妹,小丫鬟和紫苑算起来也是亲戚。
「所以这事,是苑姨娘下的手?」
绾梅忍不住出声问道,檀竹点点头。
「虽没查到明确证据,但八九不离十。」
夏芷燕当日醒来时,浑浑噩噩听见她们说季容筝已被软禁也就不曾细想,如今听檀竹说起才发现处处是破绽。
季容筝若真想毒害她,又何须赔上她自己,连她自己也中毒。而且,这些年下来,季容筝虽不算聪明,却也没傻到不顾她身後的逸亲王府还有县主头衔。更有甚者,若真是季容筝做的,她又怎会让方氏及孙氏这麽轻易就查了出来,想当初她欲令人害她失了名节之事,不就没找到证据吗。
夏芷燕摇头叹了口气,让她们日後对紫苑多留点心,也令檀竹试着去查紫苑毒害她的原因,就将此事按下不提,季容筝虽是含冤,她被软禁,夏芷燕却轻松了些,至少不用时时防备有人相害,也就不打算将此事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