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好男人?壞男人? — 第十五話 心願

等我跑到校门口,找到正在等我的小佳,大概是五分钟之後的事情。

当我看见已被夕阳染红的校门,才发现原来我方才跟班导聊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聊到天都快要变黑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一看见小佳,劈头就是摸摸头,先道歉再说。

却没有想到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我来晚这件事。她一看到我,我从她的双眼中发现她看向我的眼神有点错愕有点慌张有点焦虑,像是想要在我的制服上找什麽很重要的东西。

於是,我看着神色不太正常的她,疑惑地问她道:「你在找什麽吗?」

小佳听到我说的话後,发出惊讶的「咦?」一声,猛然把她的手给伸了出来,指着我的制服,她这时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有点伤心欲绝似的,用娇柔却有点凶的语气质问我道:「你制服上的第二颗钮扣呢?怎麽不见了?你给哪个学妹了?你说阿!」

我听到小佳这样说後,连忙低头察看了一下自己的制服,当我发觉我制服上的第二颗钮扣真的不见时,我也发出了「咦?」的一声。

它什麽时候不见的?

我今天早上在整理服装仪容的时候,那时明明就看到它还在的阿!

我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才突然想到,该不会是我刚刚跟那个冒冒失失的女生对撞过後,结果钮扣就这样不小心掉下来了?

虽然这种看起来像是偶像剧的剧情里面才会发生的事情发生的机率应该很低,应该说是非常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会在现实中发生。

一想到这个可能的情形後,我就急忙向小佳解释道:「对不起,我刚才因为想要快一点赶来这里找你,就用很快的速度跑了过来,但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也跑得很急的人跟我对撞,我们还跌了一跤後,钮扣可能是刚刚不小心就这样掉下来了……」

因为怕小佳会乱想,我这时完全不敢说刚才跟我对撞的那个人是女生……

……

一片的沉默过後,小佳才开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制服上的钮扣哪有这麽容易掉下来阿!而且为什麽掉的偏偏是第二颗钮扣,不是其它颗?」她气得直跺脚,「我这次来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拿到那颗钮扣耶。」

接着,她说一说後,居然还气愤到开始一边将她的小手握紧,娇柔地搥了我的胸口好几下,一边生气地说:「结果你居然先给别的女生了!」

我现在真的觉得超级无辜加冤枉……

它就真的掉下来了阿。

我哪有给别的女生!

我凝视眼神看起来彷佛正柔肠寸断的小佳,举起我的双手,无奈地说道:「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给别的女生,它真的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她杏眼圆睁地说道:「你掉其它颗钮扣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掉第二颗!」

我抓起小佳的手,「我不懂,你为什麽这麽想要第二颗钮扣,它有什麽特别的吗?」

「你很没有常识耶!」她搬唇撅嘴,向我这样解释道:「这是在日剧里常常会出现的剧情阿,在毕业时女生会去跟心仪的男生要第二颗钮扣,因为第二颗钮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所以它代表『心』的意思,你给哪个人第二颗钮扣,就代表你把你的心给那个人了。」

啥鬼?把第二颗钮扣给别人就代表把心给别人了?

这麽严重。

听完小佳的解释,我好像终於可以理解小佳为什麽在看到我制服上的第二颗钮扣不见的时候,会感到这麽生气了。

後来,因为我难以熄灭小佳的怒气,所以我们接着就走到我跟那个女生对撞的地方寻找了钮扣起来,但却怎麽样也找不到那颗钮扣。

我们一直找到夕阳缓缓地从大地落下,天色完全暗下来已经没有了自然光,不方便再继续寻找为止才放弃寻找它的念头。

当我们放弃寻找它,一起坐在附近的草地上无奈地叹气时,半晌过後,我内疚地问小佳道:「可是它已经不见了,真的不能用其它颗钮扣代替吗?」我接着用眼神认真地凝视着她,「我给你我的第一颗钮扣,好不好?第一颗钮扣对我来说比第二颗钮扣还重要喔,因为我每次在考试想不到答案的时候,都会用手紧紧地抓住它想答案,而且……」

小佳看我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好奇地追问我:「而且什麽?」

我感到有点难为情地说道:「而且我有的时候一边在教室里上课一边发呆想你的时候,也会不知不觉地紧握着它不放。」

小佳听我这样说後,她抿了抿她的唇,最後好像下定什麽决心似的,她久久过後终於开口道:「好吧!谁叫我的男朋友这麽粗心,拿不到第二颗,只好拿第一颗了。」

接着,她嘟起她的樱红小嘴後就向我伸手道:「给我吧。」

我看她终於打算妥协,在心中放下了一颗大石,连忙用手把我制服上的第一颗钮扣解下来,递给了她。

就在她拿到了我的钮扣之後,她就把她的头很自然地靠在我的肩上,用心满意足的表情注视着那颗钮扣。

我看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接着就顺势用手将她拉进我的怀里,让她平躺在我的大腿上沉溺在我们的世界中,而她在把玩了钮扣一会後才把它收进到她的口袋里。

这时,她的温度她的气味她的发香毫无空隙地将我包裹,所以只要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就只能感觉到她的爱情了。

而此时此刻的她也就只能感觉得到我的温度我的体温我的气息,还有……

我的爱情。

但幸福的时光总是让人觉得特别短暂,因为不久之後,我们就听到似乎有歌声猛然从司令台的方向传了过来。

听到歌声,我一边用左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一边向她说道:「看来我们学校毕业晚会的活动已经开始了,你要过去看看吗?我们学校这次有请很多艺人来唱歌喔。」

她摇了摇头,「不要,我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我比较想要跟你一起待在这里。」

她接着向我撒娇道:「我们等到要写卡片祈福许愿的时候,在过去那边好不好。」

我看着正在向我撒娇的小佳,觉得她好迷人,其实我也想就这样地一直陪着她,沉浸在我们的两人世界中,永远不要分离。

我向她点了点头答应了她之後就打了通电话给云凯,跟他说一下我这边现在的情形,顺便要他到祈福许愿的活动开始时,再打通电话给我提醒我一下时间,我和小佳到时候再走到司令台那边去找他。

云凯答应我後,我就放心地挂断电话,跟小佳躺在草地上享受了一会卿卿我我的甜蜜两人时光。

此时此刻,沉浸在幸福中的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许久过後,直到云凯的通知电话打来时,才打断了我和小佳两人的小幸福。

後来,因为怕云凯等我们等太久,我们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草地,牵着手走到跟云凯相约的地点,我们约好的这个地方还蛮靠近司令台的,没有想到云凯居然可以抢到这麽好的位置。等我们找到了云凯跟他会合後,他向我们打了声招呼,就对我们说道:「等这最後一首歌唱完,写卡片祈福许愿的活动就要开始了。」

接着,云凯从他的包包拿出了两只笔和两张卡片,把它们递给我们,贴心地对我们说道:「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好笔和卡片了,你们可以先想一下要写什麽心愿在上面。」

我们接过笔和卡片後,就向云凯点了点头,开始思考要写什麽愿望在卡片上。

过了几秒,艺人唱的最後一首歌终於缓缓地结束後,艺人随後也离开了司令台。

接着又过了还不到几秒,毕业晚会活动的主持人说了一下话後紧接着我们就看到一群学生正在搬五、六个大约跟半身人高差不多高的深红色许愿箱,想要把它们放到司令台上。

等到那群学生把所有的许愿箱都放到司令台上後,主持人拿起麦克风,开始说话了:「各位同学都已经在卡片上写好自己的心愿了吗?先写好的人,可以先上来排队,把卡片投到许愿箱里面喔,而且你们知道吗?我们学校的祈福许愿活动据说非常的灵验,所以听说每年都还会有外校的学生闻名而来,混进来写卡片许愿呢。」

闻言,我和云凯都把视线转移到小佳的身上。

小佳发现我们都在看她後,她的脸颊突然变得红润了起来,「对啦,我就是外校混进来的,不好意思齁。」

听小佳这样说,我和云凯都咧嘴笑了起来。

小佳看了我们的反应後,可能是觉得很难为情,所以她装作不想要理我们,开始用左手托住卡片,认真地在卡片上面写下了她的愿望,她写了几个字後,抬起头猛然问我们道:「可以一次写很多心愿吗?」

可能是因为我们站的位置非常靠近司令台,所以小佳说的话瞬间就被主持人给听见了,主持人在听见小佳问的问题後,立刻拿起麦克风,马上开口道:「对了,刚刚忘记提醒大家,一次只能许一个愿望,许的愿望最好也不要太过不切实际,要不然会没有办法被实现喔。」

小佳听完主持人说的话,点了点头後,就对我们说道:「那我写好了,等你们写好,我们就准备去排队吧。」

云凯听到小佳这样说後,微笑道:「我在等你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

听完他们两个人说的话後,我顿时感到有了压力,「你们的速度怎麽这麽快!」

小佳贴心地对我说道:「没关系,你慢慢来就好,反正这是今晚的最後一个活动,我们又不赶时间。」

云凯也向我点了点头。

我看着体贴的他们,认真地沉思了一下要在卡片上面写下什麽愿望,等我想到後,就用左手托住卡片,拿起笔在卡片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心愿,我在卡片上面写下:「希望能跟小佳和云凯永远在一起,不要分离。」

等我写完後,就对他们说道:「我写好了,我们去排队吧。」

他们两人听我这样说後,都向我点了点头,我们接着就排进人潮拥挤的队伍之中了。

在排队的过程中,我好奇地问他们两个人道:「你们在卡片上写下了什麽心愿?」

小佳回我道:「当然是考上T大阿。」

云凯听到小佳这样说後也跟着说道:「考上T大医学系。」

接着,他们好奇地问我:「那你呢?」

我听了他们两人刚刚说的心愿,然後想着自己刚才写的愿望後,在心中气愤地道:「我如果会告诉你们实话,我发誓我以後的名字就不叫做枫情!」

我接着心口不一地对他们说道:「我也是,希望能够考上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校系。」

小佳听我这样说,表情看起来有点开心似地说道:「那看来我们三人很有默契喔,连许的心愿都是差不多的,都是跟学业有关的呢。」

看到小佳带着愉悦的笑容说出这些话,我的脸瞬间变得沉寂了下来,心想:「一样个鬼,根本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云凯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变化,「今天应该要开心的阿,可是枫情你怎麽看起来好像不太爽?」

听到云凯这样说,我口是心非地掩饰道:「有吗?可能是因为排队排太久了,所以等到有点不爽吧。」

小佳挽着我的手,「没关系啦,这样我们三人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来聊天阿。」

云凯听到小佳这样说後也点了点头。

接着,我们就开心地聊了许多关於未来和我们自身的话题,气氛也慢慢地变得愉快了起来。

在我们排队排了很久终於轮到我们走到许多红色的许愿箱前的时候,因为现场人很多,後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的关系,所以我们必须要分别排开把我们的卡片投进到不同的许愿箱里面。

我在往许愿箱前走时深深地凝望身旁的云凯和小佳两人一眼,等我走到许愿箱前把卡片投入到许愿箱里後,还把双手合十,阖上了眼,认真地跟上天沟通道:「拜托,就算让我考不上心目中的第一志愿也没有关系,但如果祢真的存在的话,请祢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好吗?」

这时在我身旁已经把卡片投进到另外一个箱子里的小佳,可能是看到正在祈祷的我此时过於专注的举动,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枫情,你好认真喔,这麽想要考上好学校阿。」

我在听见小佳说的话後,睁开了眼。接着我转身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等我走到她身旁时,摸了摸她的头,「对啦,我就是超级想要考上好学校的,可以了吧?」

等到云凯也走到我们的身旁时,我才发现云凯怎麽许愿许的比我还久?以他那变态到根本就不算是人类的智商来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稳上T大医学系的吧,需要许愿许这麽久吗?但我转念一想,果然就连天才也是会替自己的课业以及未来感到烦恼和不安的,这也是人之常情。

在我们三人都会合後,我们接着就一起走下了司令台,而小佳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等她把电话接了起来,跟电话另一端的人讲了几句话挂断电话後,她就对我们说道:「我父母已经把车停在你们学校附近,在校门口等我了,看来我似乎是要准备回家了。」

我们听小佳这样说後,都向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就一起陪她走到了校门口。

等我们漫步到校门口时,小佳在看到了她的父母後,就往她父母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她快要跑到她父母的身前时,她突然转过了身,勾起灿烂又迷人的笑容,对我们大声地说道:「谢谢你们,我今天玩得很开心喔。」

我和云凯听她这样说後,都勾起了嘴角微微地笑了。

她在看到我们两人的笑容後,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跟她的父母一起回家了。

这时,看着小佳跟父母一起离去的背影,我知道想要在指考前再见到她应该是很困难了。

果然,在指考前我们都很认真地在准备考试,我们忙碌到就连见一次面的机会都没有。

时光不停地在转动,时间的指针迅速地转到我们终於考完指考後,我和小佳才能够再次相会,而当我们再次相见之时,我们的相思早已跟牛郎和织女的思念一样的浓厚,不过小别胜新欢,我们在见面时都深深地互相凝望着对方,许久後才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而自从相见的这天过後,我们就像中了情毒般无法自拔地过着不断约会的生活。

而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等到我们知道成绩,填完志愿,都知道自己考上哪间校系过後,我们三人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准备开始迎接崭新的大学生活。

指考放榜的结果:云凯果然不负众望地考进了T大的医学系;小佳考上了F大的企业管理学系;而我则考上了C大的大众传播学系。

巧的是,我们三人都考上了台北的学校,虽然我们考上的是不同的学校,但因为我们的学校都在台北,看来以後要见面应该也不是什麽很困难的事情。

而且我们虽然各自考上了不同的学校,但以科系来说,我们都选填上了自己想要读的科系,我想这才是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

毕竟大学所学到的东西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未来的出路,就算在未来不见得每个人都会选择跟别人一样的道路,但如果大学的所学无法在未来出社会後能够让我们学以致用,也难免多多少少会让人觉得有些感慨。而且我想只有在达到自己所期望的目标、读了自己想要读的科系的情形下,才比较能够为自己的人生挥洒热情,也比较不会後悔自己所做的每个决定。

但脱离高中生活彷佛就像是个分界点。

这时天真又懵懂无知的我们,还很庆幸我们三人都考上了台北的学校,以後有机会就可以时常见面了。却不知道,等我们开始到台北读大学後,我们三人之间的命运却已经开始渐渐缓慢地朝着此时青涩的我从未想过、想像不到也无法想像的方向正在行进着……

如今,回想起来,我突然还好想把关於我们三人之间的回忆永远地冻结在高中之前,用保鲜膜给封起来。因为在高中之後,在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是我的心一直到了遥远的以後,都还无力去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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