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天的雨总是下个不停,阴霾满布的穹苍雷电交加,犹如那个消息一样,晴天霹雳——
厚重的门板霍地被人一把拉开,那急促而毫无节奏可言的脚步声终止了房内的宁静,来者更是气吁吁的,似乎真的有什麽很重要的急事。
「伊曼,我知道你在这里的。」雷御风的身影穿梭一个又一个的书架,但奈何这个图书馆实在太大,他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她,却又心急得不住低叫。
「嘘,这里是图书馆。」
在哲学系藏书架後头探出一个小小的头颅,伊曼将稍微滑落的眼镜推回原处,语气温淡,没有什麽表情,跟面前心急如焚的他大相迳庭。
他的声音消失了五秒,然後又突兀的在她脑後不远处响起,下一刻,她的身子已经被扳了过去。
「伊曼,听说我们下个月要结婚了,是真的吗?」
他一手扔掉她手中那本又厚又重的书,一双大掌按住她纤细的肩头,因为过度激动而让力度有点失控。
「我们?」她伸出修长的食指在他们之间比了比。
显然地,她脸上流露的错愕证实了她的不知情。
瞧见她的反应,他无助垮下双肩,撒回了那双有些颤抖的手。
「那是瞒着我们私自决定的事?」
回复了行动能力的伊曼俯身拾回那本被他丢在地上的哲学书,还很顺便的想要拍去上头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是吗?」
「你一点都不介意吗?你不是说过要嫁给一个你深爱的男人吗?怎麽却又这样心甘情愿的受父母摆布?」
她猛地抬起眼,平光镜片後的黑眸异常闪烁,可是他却因只顾忿忿不平而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介意又如何,我跟你又究竟有能力改变些什麽?」
纵使在别人的眼中,他跟她是K大设计系里成绩最突出的优等生,头脑外貌家世都让人羡慕,但那又代表什麽?
出生在世家大族的他们,一早就该有觉悟——从小就活在父母的庇荫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得到旁人的羡慕与妒嫉,相对地,他们要付出的是自己的自由,永远不得违抗父母亲的命令……
就算么女如她,一直受尽爸妈和一众哥哥的宠爱,并不等於她就有权任性、有权推翻父母的决定。
「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或者乾脆跟他们唱反调好了。」见她一脸不在乎,他下意识的有些愠怒,一点都不明白为什麽她会这样甘之如饴的顺从父母这样无理的要求。
他们的婚姻只会是一场商业联婚,并不建基於任何的感情之上。
这样的婚姻,会是她想要的吗?
「没用的。」她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
「你就不介意去嫁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人吗?」
他以为,无论她在任何方面都顺从她的父母,但在自己的婚姻大事总会有一些坚持,没想到就连自己的终生伴侣,她也愿意由父母决定。
都什麽世纪了?她居然愿意奉上自己的一切自由,甚至是婚姻、下半生的伴侣,她都可以让他人决定?
「与其多作无谓的挣扎,倒不如省口气吧。」她的语气始终温淡,云淡风轻得彷佛只在谈论天气,而不是她的终生大事。
「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
他知道,伊曼从来都是一个什麽都没有所谓的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她迁就他,过去的相处过程当中,他都习惯依赖她的温柔,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承认父母为她选择的结婚对象,而不作出任何挣扎——
「我在想,那就结婚啊。」她从容地笑,表面上毫不在意,却其实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只见他的剑眉纠结起来,看起来像是苦恼,却也掺杂着一丝愠怒。
「你真的没所谓?」
像是要逼出他的反应似的,她仰首,带点挑衅的问道:「难道你就这麽介意?」
他突然握拳挥向身侧的书架,发出一声巨响,教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吓了一跳。
「我当然该死的介意啊,你这个蠢女人!」说完,他也顾不得手骨发疼,转身就拂袖而去。
偌大的图书馆剩下伊曼,独自站在书架前,镜片下的乌黑眼眸游离,似是怔忡,又似是若有所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