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思念已久的人就站在不远处且正朝着我走来。
这是我每天每晚都会梦到的场景,我甚至在脑中模拟了不下万次,模拟这一刻我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
我真的没有想到,当一切真正来临时,我会选择逃跑。
我还是很胆小。
我还是那个懦弱的林宁。
我紧抓着乐乐的手腕,开始在大街上奔跑起来,不敢回头,也不敢慢下脚步,只是一股脑地向前迈步,直到乐乐出声阻止我。
「姊姊?」
「吓!」他还带点稚嫩的嗓音穿过我的思绪,将我拉回现实,「抱歉。」
「没关系,冷静下来了吗?」
「嗯。」我望着他温柔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好丢脸、好羞耻,这一刻的乐乐,不是那个看似懵懂的高中小男生,而是一个男人。
作为一个男人的乐乐,正俯视着我的慌乱。
「喝点热红茶吧,有镇静情绪的功效唷。」他弯下身子,和我的视线平视,伸手顺了顺我的发丝。
「唔……」我为难的盯着他,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怎麽了?」他的语气依旧温和。
「我觉得自己好丢脸。」我说。
我真的觉得自己好丢脸,赤裸裸的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外,还要人家来安抚,我平常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对於没能忍住情绪的自己,我好不甘心。
「刻意的错过不是一种懦弱。」
回望他,他的双眼清楚地倒映着我的脸,就好像我的思绪和烦乱都被他读进眼底般。
我不发一语的凝视着他半晌,觉得好奇妙,乐乐白净的脸庞总让我有一种安心感。
只是就这样看着,就能感到平复。
「……在哪里?」
「嗯?」乐乐轻声回应我没头没脑的疑问句。
「红茶。」
「哈哈,想喝吗?」将大掌罩在我的头上,放肆揉了揉我的长发,他笑得像个孩子般,「在我家,要来吗?」
我依旧缄默凝望他的纯净,此刻的他彷佛和喧腾的城市切割了开来,在他的空间里我只感受到宁静。
「好啊。」然後我听见我这麽回应,很清晰地。
耳边既没有人群的谈笑声,也没有霓虹灯的滋滋作响;看不见大楼内灯火通明,也看不见马路上车子来来去去的匆忙。
只有乐乐,我只感受到乐乐。
他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勾起嘴角,笑如春天的太阳般,「回家罗。」
说起来也真奇怪,我和乐乐不过才见过两次面,相处还不超过24小时,可是却有一种已经认识很久很久的感觉。
一直以来我总习惯将自己和周遭的人隔出一段距离,如果有人试着跨越这条线,我便会竖起身上的刺。
但乐乐却例外。
我的防卫机制在他身上起不了任何作用,为什麽?
「你不是说要去你家吗?」望着眼前的高楼,这不是我和乐乐第一次见面的饭店吗?不解他带我来这里做什麽,「你在玩我吗?」
「我没有在玩你。」他咯咯笑着否定我的想法,「这里是我家没错,我住在32楼的套房里。」
「你是认真的?」我狐疑的瞅了他一眼。
「等等你就知道了。」他自信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在说一切交给他准没错一样。
接着下一分钟,我真的知道了。
当他和饭店的接待人员、柜台小姐、甚至是泊车小弟和警卫伯伯自然且毫无违和的打招呼,熟练的按下电梯并领我走进长长走廊,将房卡插进写着VIP的套房还一眼都不用看地输入密码时,我就知道了。
他千真万确的住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还住了一段时间。
他完美的融合在这个高雅的空间里。
走进偌大的套房,里面的装潢走现代奢华风,除了基本的客厅和房间还有附餐桌跟吧台的餐厅,房内的设备更是不用说了,连穿衣间都有了,还能有什麽是没有的。
「很惊奇吧?」他从吧台走出来,递给我一杯热红茶。
接下热红茶,对上他兴味盎然的眼神,又移开,我说:「第二次。」
「嗯?」
「第二次进到像这样的房间。」
似乎对我话里的故事没有兴趣,他耸了耸肩,走向沙发舒服的坐定後,又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示意我也过去坐。
「你不问我吗?」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旁,我问。
「问什麽?」
「问我的第一次。」身旁的他突然发出暧昧的笑声,我才惊觉刚刚的话有点怪怪的,於是我改口,清了清喉咙再问一次,「我是说、我刚刚提过的那个第一次,房间的。」
「你看起来不是很想说,所以我没问。」他停止了笑声,手抵着膝盖撑着头,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我,「你希望我问吗?」
「不知道。」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们就把第一次的故事留到下次讲吧。」
「例如说什麽时後?」
「例如,你可以不那麽难受的去谈它时。」
「唔。」
讨厌。
我觉得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哽咽。
「哭了也没关系唷。」我望向他,他正大大得张开他那两只修长的手臂,「我会一点也不漏的接受你所有的眼泪。」
「哈哈。」
我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暖的感觉,然後我就忍不住笑了,眼眶带着泪水的笑了。
对於答案,这次我没有一头钻进死胡同想要解谜,只是深深的钻进了乐乐的胸膛。
感受着他的心跳声,我终究明了了他不是男孩,而是男人。
在乐乐的怀里,我作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关於那些曾经耀眼,如今却只能深锁记忆的美好。
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我离不开小洤,是我不想离开小洤。
小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