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说这个世界很无聊啊,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有趣的东西存在呢!」
「呐……伸太郎。」
「伸太郎。」
「伸太郎!」
「伸——太——郎。」
「伸……伸太郎……」
充斥着耳膜的声音,开心的、难过的、温柔的、喜悦的、兴奋的……
睁开眼,她的身影就像黏在视网膜上,除了她以外的风景都是模糊的,刺痛着的眼的红色,眼里的剪影嘴角微勾,露出了微笑。
手上的笔转了转,掉在地上「叩、叩」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将要闭上将要哭泣的双眼再次睁开了,鼻酸着快要落下泪来,犹如刺青一般刺在眼中的身影化成了碎片,残留着的只剩下红色。
那女孩笑着说是英雄的颜色的红色,但如今却只剩下了因闷热空气而有点乾燥的鼻腔黏膜上,挥之不去的那股铁锈味。
乾渴的喉咙梗着什麽,连快要乾涸的口水都难以吞咽,明明还口渴着,却从喉部涌上了阵酸楚。
心脏疼痛得像被针刺,从体内涌上一股说不上的冰凉感,传透了全身,指尖麻木了僵硬了,身体不能动弹了,像快要死掉一般。
手下压着的照片几乎是揉成了一团再摊开的样子,照片中的女孩面貌上布满裂痕的,连笑容都被扭曲成不知该怎麽说的、乱七八糟的弧线。
只要轻轻一撕,就可以被撕裂成无数凌乱的碎片。
他勉强地抬起头转向了昔日少女所坐的位置,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束大大的百合花。
眨眨已经湿润的眼,快要落下眼泪一般,贴着耳膜呼喊着他的名的幻象还在呼唤着他,然而现实中的少女已经不在,桌上大大的百合悼祭着总是温柔微笑着的体贴女孩。
……为什麽,你死了?
不是你跟我说,不要觉得世界是很无聊的吗?
那,为什麽『你』先死了呢?
僵硬的手指握紧了,耳里那女孩的声音减弱了,被嗡嗡作响的耳鸣及环境噪音取代。
一下刺入耳膜,噪音般的蝉鸣一波又一波地,像只锐利的锯子,伴随着人潮的浪声,刺耳的使他全身像遭到重击一般,属於夏天的热度侵蚀着他的皮肤;昏沉无力的感觉,是中暑了吗?他这麽悠悠地想着。
明明就很清楚不是的。
赤红还残留在眼中,从视网膜的一小块开始、如同有生命般,渐渐占领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残忍的逼他不断想像着从高空坠落下来的少女,自由坠落的她身子软软的、像个断线的人偶一般、砸在地上,然後殷红的血液从黑色的制服渗出,喷溅着染红了地面。
她一定也是全身发冷的吧?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少年幽幽地想着,恶寒窜过背脊,有点难以想像、却又真实的感觉到「死」是怎麽样的感觉。
既然「死亡」是如此的冰冷,那为什麽「你」又要自杀呢?
彻头彻尾没搞懂啊,你的想法、你所重视的一切。
这个世界哪里有趣呢?永远的赢家、永远的输家,不就是这麽简单的两个分别而已。
但为何身为『赢家』的我还有『输家』的你,相处起来却如此快乐……
趴在桌上,眼泪斗大斗大的落了下来,身子不能动弹,哭到快要窒息了。
落在地上的笔芯轻易地断了,像他心中所想的她一样。
再怎麽拼凑也凑不回来的日常碎块,缺少了她,日子就再也不会相同。
未来的日子里再也看不见亮光。
『文乃……』哽咽着发出了声音,气犹若丝的吐出了快不成声的语句,现在回想起来,也才那样微不足道却又令他後悔无比的事。
『我还没跟你道歉啊……』一直以来笑着包容他对她说过的刺痛心脏的言语,却还是保持着笑容待在他的身边,喊着自己的名字喊到他都厌烦了,就算骂了她,她却还是灿烂的笑着。
他痛恨着自己的愚蠢,随意出口的言论伤了唯一被自己喜欢着的女孩,被自己给伤害的伤口早多到无法弥补。
『……都还没喊过你的名字啊……』喘息着吐出了这句话,伸太郎趴在桌上,缓缓的闭上了眼,任泪滑落脸庞,身旁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只是抽泣着、抽泣着,直到累了,这才沉沉睡去。
在梦里见到了文乃。
宁愿一辈子别再醒来。
红色,是什麽样的颜色啊?文乃有她的答案,他也有自己的答案。
『红色,别离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