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静,纪言星没有低头思索,只是怔怔的看着容均的脸,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在想些什麽,那姣好的眉眼始终没有太多变动,即使偶尔释出一些感情,也总是伴随着丝丝冷意。
但即使是这样的冷,纪言星却不觉得寒,只缓缓开口:「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容先生,我也承认,对我来说,你确实有些不一样。」语气一转,纪言星忽然说:「不过,说实在的,如果我只是要找床伴,真的不用那麽麻烦。」
容均似乎有些诧异,眉头微皱,说:「纪爷今天说话似乎特别直白。」
「因为我还不想放弃,」
纪言星微眯着眼,抿着唇说:「容先生不愿意回答我,那我只好自己找理由了。」
容均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有趣,他的眉头因着这句话而舒展开来,唇角的笑意也有了一点温度,但也仅仅只是一点:「也许你要找床伴是不需要这麽麻烦,不过男人总喜欢比较有挑战性的东西,这样得到手时也比较有意义,因为你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即使平时用不到,也能偶尔拿出来炫耀,退一步说,就算这样东西最後送给别人,也是自己用过的,你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你说是吧?」
容均的嘴巴该利的时候很利,纪言星几乎没有因为这样的犀利而恼怒过,这次他却有些不悦地沉下了语气:「并非如此。」
「纪爷,你心里明白,也得承认,这些年明里暗里想打我主意的人,无一不是这种心态。」
容均淡淡说:「而我却是不可能的,谁都一样。」
确实,一开始容均就说他们之间不可能。
纪言星一怔,道:「容先生的意思是?」
他的反问也让容均一怔,容均像是意识到什麽般马上沉默了下来,最後闭上眼睛,却没改变姿势,也没出言赶他,纪言星除了等,还是等。
而在门外不远处的朱流,也只能继续等着站着,却还得尽忠职守的假装他什麽都没听见。
这听起来似乎大有进展啊,朱流有些感叹地想。
朱流正想着,门就被打开,纪言星呼出了一口气,淡淡说:「朱流,你不用跟着我了,先回家去吧。」
朱流眼珠子转了转,心神领会的点了点头:「是,主子,那要不要给你们带点吃的?」
纪言星摇了摇头:「不用,你直接回去。」
「是,那我这就回去了。」
也不多废话什麽,朱流再次点点头,转身就走,後面纪言星与容均说了些什麽,他当然就没听见了。
×××
纪子伶在纪言星超过时间没回家後,就晓得他哥哥说不定又会很晚才从医馆回来,事实上纪子伶也不是要催促什麽,纪言星跟容均之间那种模糊不清的牵扯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以他的立场,当然是希望赶快把人拐进门……不过这句话一定不可以让容均听见!
纪言星快回到纪府时,就看见他弟弟早一步收到消息,倚在他最常进出的一扇侧门边等他。
「子伶,怎麽跑出来了?」纪言星眼底微微露出一许笑意,语气温温冷冷。
他弟弟吸了口气,似乎是洗过澡,头发随意散着也不绑,面庞被晚上的冷风吹得发白,衣服也穿得很薄,但他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歪着头低声笑了起来:「好奇嘛,听朱流说了,这好像是你跟阿均第一次坐下来好好谈?」
「是第一次没错。」
纪言星也没指望过纪子伶不会去逼问朱流,清冷的夜色下,温度很低,不过对他来说还算好,没有特别冷。
如实说了第一句话後,纪言星就看见纪子伶一脸揶揄地看着他,都是成年男人了,还会对着他眨眼睛装可爱,那表情把纪言星逗笑了,温冷的嗓音也因此带上了一些暖意:「早知道你不睡觉,站着等我回家没好事,想问什麽?」
「我现在觉得没什麽好问的了。」
纪子伶看着纪言星,微风吹起他一点点的鬓角边上的发丝,耸耸肩说:「看哥你的表情,最後结果就算不是太好,起码也不坏,我本来想着如果哥你一脸沮丧的回来要怎麽安慰你呢。」
说着他对着纪言星摆了几个鬼脸,充分表明他这个弟弟是如何认真地思索着要牺牲色相逗笑他哥哥这件事。
「我看起来有那麽容易沮丧吗?」
纪言星闻言挑了挑眉,唇边略带着笑意,淡淡说:「倒是知道了关於容先生更多事罢了。」
见纪言星似乎不急着进屋,步伐慢慢的,纪子伶当然更不急,笑着说:「要说些我不知道的,朱流回来时可都一五一十交代了。」
「这个嘛……」
想起来纪言星都还觉得有些诧异,不过即使现在他不讲,以後还是要知道的,其他人也罢了,纪子伶怎麽能不知道?
或是自己真的是在逼他吧……
「哥?」
纪子伶看着纪言星面上忽然沉静下来,眨了眨眼:「没关系呀,如果容先生不想别人知道,那你就别说。」
「不,这件事你应该要知道,但不能让别人知道。」
纪言星微微一笑,但没什麽笑意,只给纪子伶严肃的感觉,「容先生跟你一样都有一点『问题』,只是跟你的不一样。」
纪子伶听得先是一呆,然後脸上闪过一点红晕、杀意、愤怒……就一霎那,他想了想认真低声询问:「真的?阿均……除了看病,他那麽讨厌跟别人往来是因为这样?」
「嗯。」
纪言星点点头,温声说:「但是我说了,跟你的不一样,其实我也还不太了解,总之你心里要有数,另外,容先生亲口说了,不是因为医治你那时落下的症状,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
「要我不想,也太难了。」
纪子伶很快就平复下那种复杂的情绪,偏着头边想边说:「不会就是这次跟青门有关吧……」
这句话有玄机,特别是纪子伶没有刻意隐藏,纪言星神色一动,问:「我不在的时候,怎麽了吗?」
「啊,就是有点事,我已经让小七去张罗了。」
纪子伶脸上勾起笑:「哥你不用担心,阿均那麽担心你,你啊还是好好养伤、换药,这两天没什麽大事,我处理就好。」
那点伤,纪言星根本还不放在眼里,特别是纪子伶说的时候,脸上笑意有着很明显地暗示,让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就是有事了。」
「唉呀,听我的,哥你先别问,我弄好了就会跟你说啦。」
纪子伶笑了笑,目光看着他微微露出来、身上重新包紮过的绷带:「也就这两天而已,我保证。」
纪言星看着他,倒没什麽不放心,「好吧,给你两天,我等着听是什麽事情,这麽神秘。」
「那就说定了。」
纪子伶又是低声笑了起来:「我也等着,看看哥再过个两天,就把人家拐进门了。」
这话还真不能让容均听见,纪言星再次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