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特傳冰漾】血刻畫的誓言 — 拾伍章

拾伍章过往与未来,我们站在名为现在的十字路口。

前线传来的讯息指出有妖师一族加入了鬼族,七陵学院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先天力量的继承者被公会的使者带走,两位血亲的身畔随时可见袍级的身影,美其名保护,实则为监视。事实依旧扑朔迷离,然而谣言无法禁锢,反对妖师一族的声浪从过去的不满增长到如今的猖狂。

唰!

坐起身,额上的冷汗顺着眉梢滑落至眼角。床边的闹钟指向三点的位置,窗外的天色依旧被夜幕沈甸甸地笼罩着。

毫无睡意,离开了床铺,进入浴室,莲蓬头洒落热气蒸腾的水雾,闭着眼睛,温暖由上往下逐渐包裹起因恶梦而发着寒颤的身躯,松弛了紧绷的肌肉,舒缓了僵硬的表情,快马奔腾似的心脏也因此趋於平静。

忘了多久不曾做到这个恶梦,似乎有一年多了吧!那段被监禁的日子,虽不曾有真正意义上的“刑罚”出现,肉体上也确实未遭受过任何伤害,但是不断的盘问,未曾停歇的怀疑,没有消停过的恶意耳语,受到束缚的行动,芒刺在背的监视目光,使精神受到极大的折磨。

张开眼睛,地上的白磁砖映着水纹在我眼前晃荡,彷佛又回到了那有着强烈白光的房间,有如电视剧中常见用来审问犯人的审讯室,两张冰冷的铁制椅子,一张缺乏花纹的金属桌子,反射着刺人的光晕。冷漠的声音响起,从你是谁这基本问题开始,一步一步逼近,一步一步压缩喘息的空间,尖锐、刺耳,硬是要逼的人意志萧条。

『跟鬼族勾结的妖师,是谁?』

『我不知道。』

『是你吗?』

『不是!』

『根据记录,你多次与鬼族接触,是否真有其事?』

『不是我主动的!是安地尔那家伙…』

『你多次与鬼族接触,却安然无恙,岂不正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同夥?』

『不是的…』

『难不成你要狡辩,你只是运气好?当年在鬼王塚冰与炎的殿下可是重伤失踪,直到後来大战才回归却又昏迷一年、紫袍席雷‧阿斯利安一眼失明,被医疗班判定终身不治、黑袍木之天使,安因灵魂强行剥离身体,撕裂两半,唯有你安然无恙,你也要说这是运气?』

『你们…够了…』

不要再提醒我,当年弱小的我究竟害了多少人。不要再提醒我,那些伤痕是如何深深划在那些保护我的人身上。

『还是我们该提提更早之前,先见之镜持有者举行复活仪式的事?』

『够了!』

「够了…」

镜中自己的脸庞,扭曲成了那个审问的幻影,狰狞的笑容,带着一分不屑、二分狠戾、以及七分的憎恶,他的手向前伸出,就要穿出镜面来掐住我的脖子。

哐铛!

玻璃碎片哗啦地撒了一地,前方的镜面现在只剩布满表面的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缝,不时从正中央顺着缝隙流下一滴又一滴腥红的液体,坠落,在惨白的地上怒放鲜艳的玫瑰。

「冥!」

妃蕾雅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心疼的看着我的右手。

扣扣!扣扣!

短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敲回了我的思绪。

「妃蕾雅,有事晚点说,我先去开门。」

「冥你…」

妃蕾雅的声音罕见的有些焦急,然而门外那人似乎也等不了太久,敲门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来了。」

我转开门把,好奇着这深夜扰人清梦的客人会是哪位?

「我刚刚听到很大的声响…你的右手!?」

感觉到原本还握着门把的右手手腕处被来人用手掌扣住,举高至他眼前,我只好也不情愿地将头向上抬起,对上那人凌厉的红眼。

「这怎麽搞的?」

浓稠的鲜红从手背指关节处出发,蔓延整个手掌,渗入指间染红整个手心。宛如颜料一般不真实的鲜血,浸湿了他手指与我手腕相贴的肌肤。

「糟糕,弄脏门把了。」

我不禁脱口而出我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刹时间头顶上慑人的怒气铺天盖地而下,我不住往後缩了缩打了个寒颤。

「你脑子究竟是用什麽做的?」

冷冷的抛下这句话,他以不容抗拒的姿态进了房间,强势的拉着我被他紧扣住的右手腕往内走向我才刚刚离开的浴室。

「哎,那边…」

还不等我说完,他的脸孔在打开浴室门的瞬间变的铁青,身体周遭的温度又再度骤降。

「这就是你废了你的右手换来的杰作?」

冷哼一声,他迅速但小心地带着我闪过地上的碎玻璃,打开水龙头冲洗我满手的鲜血。

「风之音、水与叶相飞映,贰贰伤回癒。」

清冷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不知该如何面对来人的我只好默默的低头看着手上的伤口在咒语的力量下一点一滴的回复。

冰炎不晓得自己怎麽搞的,在知道那人昨晚人在黑馆後便着了魔似的走到他的房前,敲门的手举了又放,放了又举,迟迟不敢发出声响。

“天色还暗着,他应该还在睡吧!”

忍不住这样想,却又恋恋不舍地不肯回到自己近在眼前的房间让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好好地休息一下。流连在那人的房门外,想到他淡漠的脸庞就莫名的心痛,好几次想冲动的将他搂到怀里告诉他不要露出这种令人心痛的表面微笑,不要再刻意对自己保持距离,不要逃离自己的身边…

冰炎被脑海中的想法吓到了,那种充满怜惜与占有欲的语气是怎麽回事?

哐铛!

突然从门内传来声响,将冰炎原本即将转身而去的步伐硬生生地停住。来不住仔细思考自己的行为,冰炎的身体快了脑袋一步,右手迎上了那房门,敲响。

看到那人沾染鲜血的右手,以及那感觉无所谓的话语,冰炎心头的火焰熊熊的燃起。

强势地帮他清洗伤口,并进行治疗後,冰炎开口问道: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只见眼前的人低头不语,那令人难受的沈默与僵硬在两人之间蔓延。

“该死!这家伙是怎样?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吗?”

连日来的烦躁加上这场意外把冰炎逼入了临界点,他忍不住抓着眼前人的双肩大喊:

「褚冥漾,你给我说话呀!这是怎麽一回事?」

这是他在知道冥的全名後第一次这样称呼他。感觉手下的人轻微地颤了一下,缓缓的抬起头,看不出神情的眼中尽是冷漠。

「只是场恶梦罢了,冰炎殿下。」

收去所有感情的嗓音,让人怀疑眼前究竟是一名人类还是一个高度智慧结晶的人偶。但是冰炎知道,在周遭的人中,他只有在单独面对自己时会摆出一副没感情的模样,就如同他对待那些陌生人一样。

而这个认知使冰炎相当不悦。

「别告诉我你是梦游打破了镜子!」

他的回答,不,应该说是他的态度让冰炎心头的火越烧越旺,虽然有稍微冷静下来,但是愤怒与不满是掩盖不住的。

「如果我回答是呢?冰炎殿下。这是我的事情,与您无关。我相当感谢您的帮助,但是请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看着那宛如死水的眼睛,冰炎听不进他机械式的声音,心里除了愤怒之外,出现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双眼睛,不应该这样毫无生机。”

「距离早晨还有一段时间,冰炎殿下还是…」

冥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愕,鲜红与银白的发丝搔弄着两人的脸颊。想要送客的话语被堵在喉咙之中,冰凉的唇感觉到对方温润的湿意。冰炎略带凉意的指尖拖起了冥的下巴,另一手隔着柔顺的黑发扣住了他的後脑杓,加深了这个吻。理智游离了,冥在这措手不及的意外中,只能毫无抵抗的跟着对方的步调走。

花了三年所做的心防,在一秒钟内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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