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蔚踏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的走进屋里,惊魂未定的她心跳还有些紊乱,虽然身躯疲惫,思绪依然清晰得很。
扣上大门,毫不犹豫地甩掉高跟鞋,她整个人直接扑倒在沙发上,呆滞了几秒,便把头埋进抱枕内,疯狂的甩头乱叫,想把脑袋里面混乱的记忆抛开,甩得越远,越好。
俄而,她累得整身瘫在沙发上,想找个人聊聊天,吐吐怨气,拿起手机翻开LINE,倏的看到魏仲成的名字,沉默下似乎有灼伤的感觉。
「在吗?」她简短的传了句话给姚若颖,为了等她,她滑了老半天的脸书,就是没已读,就是没回覆。
「唉!什麽时候都很闲,偏偏这时候最忙,都不回。」她蹙着眉,忍不住怨道,最後昏昏胀胀地起身走向浴室。途中,她想起在包包中遗忘了几天的信,小心翼翼地放上客厅前的小酒柜,忍不住在她和言逸纶的合照前喃喃自语:「逸纶,你到底什麽时候才回来……」
坐在梳妆台前,尹蔚仔细地将化妆品均匀地拍在脸上,最後敷上一片珍藏许久的面膜,在家中闲晃。她将客厅中的音响打开,不让自己处在一个没有高低起伏、没有情绪的空间。
叮咚──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门铃响,她从容地走向玄关开门,便听见一声惊呼:「啊!你是谁啊!」就像看到鬼一般。尹蔚也只是纳闷的瞥着在她家乱晃的姚若颖。
有如走进自家厨房一样,就这麽正大光明、自由自在地走进尹蔚家中的厨房,姚若颖在冰箱里翻了翻,拿出一包洋芋片和一罐啤酒。
「顺便帮我拿一瓶啤酒吧。」瘫在沙发上的尹蔚向姚若颖喊。
「呐。」啤酒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不过大小姐,又是怎麽啦?」就算她笑得在灿烂还是看的出来,这个蠢蛋,总是让她伤透脑筋呀。若颖如高高在上的女王,用不准跟老娘说没事的眼神盯着尹蔚。
起初尹蔚试着逃避那眼神,不下多久,她还是主动投降,「唉,是言逸纶。」尹蔚坐起身。
她沉默片刻,突然插句话进来:「欸欸,尹蔚,什麽时候多了那封信?我可以看一下吗?」她跑向那小酒柜,拿起那封信。
都自己拿了,能说不吗,尹蔚无言。待姚若颖注视好一阵子,便抬头看着喝酒的尹蔚。
那一天她到咖啡店也许是因为这封信而思绪混乱,那麽现在呢?「然後呢?」她的神情严肃。
尹蔚咂咂嘴:「今天下班之後,魏仲成请我喝咖啡,之後顺便送我回家。刚刚我要下车的时候他叫住我,然後……」她顿了下,彷佛声音梗在喉咙,「他抱了我。」
姚若颖专注听着她的话,蹙眉激动地向尹蔚说:「他抱你……就表示他喜欢你?」
她摇动着尹蔚的身子,「我当然知道阿,可是我怎麽可能会和他在一起?」尹蔚一手扶着她的头,嗓音是越来越单薄,「再怎麽说还有逸纶阿……」
「那你就应该要诚实的面对自己啊!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嘛!」姚若颖说的话如当头棒喝,其实她都只是在逃避,不想也不敢去面对对他和对自我最深的想法,自以为拿着和言逸纶的藉口当成挡箭牌,其实总有一天,它会彻底瓦解,总有一个人会挑起一端,要求着逼迫着她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那我该怎麽办?」尹蔚无助地看向她。
「看你自己罗!」她轻拍尹蔚的背,浅浅的勾起一抹笑,「对了,我妹她最近调到你们医院,你有看过她吗?她叫姚若琪。」
尹蔚偏头想了想,姚若琪……不正是那个和陈文胜暧昧的那个女生吗?「有阿,你妹……呃,她跟我们处的不错。」突然困窘了一下,乾笑了几声,她拿起啤酒,豪迈的一口乾完,脸上没有一丝晕红的醉意。
「是吗?那就好」她露出放心的笑容,「欸蔚阿,你好像还没跟我说过你和你可爱的小逸纶是怎麽认识的欸。」她一种念头在脑海闪过,突然地很想知道,在尹蔚心中那麽重要的人,到底是怎麽认识,怎麽熟稔的。
尹蔚沉默片刻,眸中的瞳仁平静下却如浪潮般汹涌,此时音响内响起的歌,一点一点勾出深藏在心中的记忆……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
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
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
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不露痕迹。
我还踮着脚思念,
我还任记忆盘旋,
我还闭着眼流泪,
我还装作无所谓。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欺骗自己。
我好想你,好想你,
就当作秘密。
我好想你。
好想你。
就深藏在心。
(我好想你,唱/词/曲:吴青峰)
*
是一条宁静的巷子,在喧嚷的闹区中,显得弥足珍贵的一隅,一间欧式风格的咖啡厅,独自伫立在住宅区中,有些显眼。
“Tiramisu”店如其名,时常传来蛋糕的甜腻,咖啡的香醇。
那年,尹蔚十七,闲静的午後,一本书,一杯卡布奇诺,总陪着她度过一整个下午。阳光透着帘子洒进窗内,她静静坐在面窗的单排桌前,细饮咖啡,享受书香。
那天,客人来的比平常还多许多,店里头的座位很快就一扫而空,靠着墙的尹蔚,右手边的小位子仍空着,她轻靠着墙,眼神专注,沉浸在书中世界,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肩头,才会意到有人唤她。
「抱歉,请问这里有人坐吗?」眼前是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的嗓音低沉却清晰,有别於其它其他男孩,他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文艺气质,嘴角旁的小酒窝,让他成熟中带着几分稚气。
她勾起一条弧线:「没有喔。」他向尹蔚点了点头,将东西放在桌上後,便坐在旁边。尹蔚在心中心花怒放了起来,今天怎麽这麽幸运,送了一个养眼的白面小书生坐在旁边!让她忍不住多看他好几眼。
查觉到有人正对着他猛瞧,他转过头向她问道:「呃……有什麽事吗?」尹蔚的脸在霎时绯红起来,脸颊逐渐愠热,「啊?没事,没事。」她摇摇头,笑得尴尬,连忙拿起咖啡,喝下一口。
几秒,她愣住了……
怎麽不是甜的?
黑咖啡的苦涩顺着喉咙下去後逐渐形成一股甘甜,那味道令人深刻。
她低下头,盯着咖啡杯片刻,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在他面前用细小的声音喃道:
「那个,我好像、就是……喝到你的咖啡了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