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凌教背後有座大雪山,山顶终年覆着白白的雪。圣凌教恰好在山顶盖有一座别院,名为风雪山庄,山庄中没住人,只做教中武功高强者静修之用。
自师父说要教我习武之後,便一直想带着我到山庄里去打坐,说是山顶灵气足,利於修炼。
但爬山对我来说是一个极限挑战,试了大半个月,没有哪一次我能爬到山顶。常常走到一半就坐在雪地里起不来了,任师父如何捏我的脸我也只是呆呆的望着他。
最後总是师父认命的将我背下山。
有一次师父气狠了,狠狠掐了我一通:「你故意的是不是!这是锻炼你还是在锻炼我啊?今天我还就不背你了,下得了山就下,下不了山你就一直坐在这里吧!」
说完他果然走了,我也老实的一直坐在那里,从晌午一直坐到傍晚,然後眼睁睁的看着月亮爬上山头。
肚子饿了,腿也麻得没知觉。天上的月亮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最後亮晃晃的一片,我眯了眯眼,有些想睡觉,刚要躺下却被人猛的抱了起来。
「傻子!」来人一边骂着一边俐落的将我背後的雪拍乾净。
我使劲儿嗅了嗅,是师父身上的味道,温暖乾净得像每年初始的第一缕阳光。我下意识的攀住他的肩,手臂软软的搂着,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师父,好冷啊。」
「冷不知道自己站起来走麽!」
「之前累得走不动,後来饿得走不动,然後师父让我一直坐着……」
师父沉默了许久,终是一声嗤笑道:「你现在倒是听话。」
「我知道师父会回来找我的。」我晕晕乎乎的闭上眼,「下次……师父,下次,我们不这样锻炼了好不好?」
师父到底应没应声我没有听得真切。
倒是後来,有许多声音在耳边嘈杂,我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少主,你……你这实在太胡来了,五六岁的女娃娃,你把她丢在半山腰不管,伤风感冒便罢了,要被野兽叼走了……」
「她不是好好的在这里麽,念叨什麽,治病就治病!」
「我是说少主啊,她生病受伤了,你不是也跟着不舒坦麽……」
「谁不舒坦了!滚滚,不给你治了,多嘴!」
我再醒来时是躺在师父床上的了,师父脸沉沉的坐在我旁边,见我醒了,他探手摁在我的额头上,一言不发的默了许久,又把手收回去,扭着脑袋道:「简直没用极了!这麽点风寒就躺了三天。哼……」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师父不高兴,便是我做错了吧。我抓住师父的手,怕他又像那天一样自己转身走了:「师父,对不起。」
「你道什麽……」他一句话没说完,咬了咬牙,又扭过头去不看我,「你底子太弱,待病好了便先与教众一起练些寻常功夫,以後你能自己爬上山了,咱们再去山上修炼。」说完,他甩了甩手。我仍旧紧紧抓住不放,师父有些恼怒道:「拽着做甚?」
「师父你别扔下我了,我一个人又冷又饿。」
他表情奇怪的僵了一瞬,嘴动了动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以後不丢下你。」他顿了顿,好像极不甘心的扭过头来捏住我的脸:,你再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试试,你再敢卖一个可耻的萌试试!」
师父掐得用力,我疼得泪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我很委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来了师父如此大的怒火:「师父……」
掐住我脸的手一松,师父好似累极了似的垂头自语道:「你要是在天界和地府也像现在一般……我哪会抽得下手。」他万分恼恨的捶了捶床,几乎咬牙切齿,「偏偏……偏偏……在我能随便欺负你的时候……你丫装的吧,你装的吧!」
那天之後,因为太害怕师父将我独自一人丢在雪山上活活饿死,我努力跟着圣凌教的人锻炼身体,学习师父非常不齿的那些「寻常功夫」,直至八岁那年,我终於可以爬上风雪山庄了。
那以後师父与我便在风雪山庄里住了下来,他也不教我别的,就给了我一把剑,告诉我一些我怎麽背都背不通顺的心法口诀。
师父一边嫌我笨,一边又安慰他自己说我年龄小,可是一眨眼五年时光飞过。我十三,师父十六,他终於拍着我的肩膀承认:「孟婆汤灌多了把你灌傻了吧……」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也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难过。
不过他老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已经习惯,倒是今日去山下圣凌教拿吃食时,我听到了一个新的东西万分不解,当时情况没好意思问,现在只有师父与我,我便爽朗的开了口:「师父,我们如今是在和合双修吗?」
适时师父正在饮茶,听我这句问,他一口茶喷得老远,抬头来看我时耳根竟有些莫名的红:「你从哪里听来的?」
「今天下去拿吃食,一堆教众围在一起,说咱们两人之所以整天待在风雪山庄里,就是在没日没夜,没休没停的和合双修。」
师父嘴角动了动,重复了两遍「没日没夜,没休没停」这八字,忽然摁住了额头揉了揉:「山顶灵气足,你我只是在普通修炼,不对,你太笨了,根本就没有修炼,只有我一人吸纳天地灵气,蕴化体内。」
「不是啊……」我心下觉得可惜,挠了挠头道,「师父,听他们说来,那个和合双修貌似是个很好的法子,简单方便效果又好,不然,咱们试试?」
师父淡然的将茶杯放在桌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法子不适合你我。为师有事下山,你把两月前教你的心法背下来。」
「哦。」
後来,我听说,那天山下的教众都挨了狠狠一顿揍……
只是那天在教众们挨揍的同时,我在山上遇见了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