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海空陪着我在宗祠里呼呼睡了一觉,我倚着香案,他睡在我腿上。
隔天醒来的时候陆海空在我怀里眨巴着眼望向我,他伸出湿湿的手掌道:「云祥,你看,你睡觉流了好多口水,我帮你擦得衣袖都湿透了。」
我挑了挑眉,不轻不重的敲了敲他的脑门:「不许说让我难堪的话。」
他老实的点了点头,随即坐起身来:「我不嫌弃云祥的。」
我撇了撇嘴,你不嫌弃只是你太年轻,等你找回以前的记忆,不知道会把我嫌弃成什麽样呢。我正腹诽着,陆海空却抱住了我的脖子,笑眯眯的蹭我:「等我长大了,云祥就不会受罚了,做什麽都不会受罚,我护着你。」
我嫌弃他道:「你多大点本事啊,别学花花公子净说这些骗姑娘的话。」
陆海空没应声只是一直搂着我的脖子,在阳光静好中,竟有那麽一瞬让我想将他抱住狠狠亲上两口。
那日之後,将军府上的人一致觉得小少爷玩得少了,起得早了,对待功课也比以前认真多了,学武更带劲儿了。我琢磨着,难不成这小家伙发现了我对他的「图谋不轨」,所以开始防范了?还是……他真的下决心要护着我?
笑话!我费尽心思要杀的一个小屁孩,居然想护着我?
初空听到这话该笑秃毛了吧。
但不管怎麽说,在日後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清晨醒来後看见的第一个人,一定是出了一身大汗的小鬼头。他趴在我的床边,兴致冲冲的告诉我,这个早上他是什麽时候醒来的,已经练了多久武,背了几首诗。
每日听他陈诉一遍他干过的事,我悔得扼腕,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我还要怎麽和你斗啊,小王八蛋!
如此晃晃悠悠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陆海空十岁,我十五岁的那年。
我,相府小姐,宋云祥,及笄了。
可就在这年的流火七月,爹突然一脸严肃的告诉我,日後不许再与陆海空私会。我只道是宋爹的腐儒思想在作怪,摆了摆手没理会他,可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当真再没看见过陆海空。
中秋那日,天上明月正圆,一股奇怪的味道蓦地飘散在相府上空,我扭过头,看见将军府那方升腾起一股浓烟,没一会儿,冲天火光烧起,刺目的抢夺了天边明月的色彩。
我眨巴着眼,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爹严肃的神色与不知所踪的陆海空,登时明白过来了,啊,原来朝堂出事了。
我拍了拍沾满月饼碎屑的嘴,刚站起身,忽闻爹一声喝:「你去哪儿!」
「回房啊,吃饱了。」
爹皱紧了眉,吩咐身边的侍卫:「看住小姐。今晚她哪儿都不许去。」
我扭身回房,心道隔壁这麽大的火,爹却连看也不敢出去看一眼,若不是上位者的意思,谁敢对天朝大将军府动手。
陆海空这次约莫是在劫难逃了吧。
十年,他终於早早的去投了胎,错开了与我纠缠的七世情缘。
回房时路过宗祠,我突然想到了那日陆海空在我怀中亮着眼,充满希冀神情的望向我的模样,他说我流的口水染湿了他的衣袖,哼,混小子,谁会流那麽多口水……
我撇了撇嘴,脚下却再也跨不出一步。
不然……我还是去帮他收个屍好了,好歹也斗智斗勇斗了这麽多年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