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朵祥云,百年前飘过月老殿前的时候,喝醉了酒的老头子突然来了兴致,在我身上轻轻一点,将我点为仙。月老酒醒之後摸着胡子,自圆其说曰:「嗯,是朵有仙缘的祥云。从今往後,你便叫小祥子吧。」
当时,过於单纯的我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什麽不对,便乖乖的点头应下了。
从此,我以一个女人的身体,顶了一个太监的名字,在月老殿里住了下来,成了这老头子的灵童,老头日日赏我三顿饭,给我一点零花钱买酒和零嘴吃,打发我每日替他看守月老殿里乱七八糟的红线。
日复一日,不知不觉我已经替月老打了数百年的工。我以为以後的日子也会任由我坐在月老殿前,数着飘过的朵朵白云,慢悠悠的度过,但是无数前人曾告诉过我,平淡的故事其实是在耽误读者的时间,所以,我不负众望的波澜了。
那一天,一个恶梦一样的男人不知从头顶上几十几重天上摔下来,一头紮在月老殿前的红云地毯里,弄出的声响就像我偶尔肠胃蠕动後放出来的屁。
我打着瞌睡,半梦半醒的扫了他几眼。红衣少年艰辛的从红云地毯中拔出脑袋,眼神一和我对上,他登时便恼了:「臭丫头,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过来帮小爷一把!」
我被他骂得精神了些许,睁大眼认真盯了他一会儿:「你这不是出来了吗?」
他恨恨的瞪了我一眼,一边拍着身上的华服站了起来,一边不屑的鄙视我:「一看你就是穷酸月老府上的侍女,没眼识。」
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扭了扭屁股,换了个更悠闲的姿势倚坐在阶梯上,掏了掏耳朵道:「眼屎没有,耳屎被吵出了一堆,你瞅。」说着将手指上的东西弹了出去。
少年极度嫌恶的侧身躲开,眼里的鄙视更是满满的溢了出来:「哼,穷酸主子果然养穷酸的丫头。」
我平时虽然也不大待见月老那个爱偷酒喝的老头,但好歹他算是我的主子,供我吃供我喝的一起过了几百年,面子上也是一家的。一家人可以互相嫌弃,可却容不得外人来说半点不好的。
我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少年一会儿,道:「听闻卯日星君府上的人都学得满身骚包,打扮一脸傲娇像,一府十二个基佬,一个比一个艳丽,令天界羡艳,本来我还不信,不过今日见仙友如此打扮,确实是让穷酸丫头我开了回眼界。」我盯着少年气青了的脸得意的笑,「敢问仙友是其中排行第几的基佬啊?」
「臭丫头放肆!」他挥手化气为形,一道长鞭狠狠甩了过来。
我平日虽懒,不喜欢做其他事,但自从知道手上功夫落了下乘便要受人欺负这个道理後,我就没落下修炼,混了几百年,仙法也算有点小成,他这记鞭子来得虽然又狠又快,我也还是堪堪接了下来。
只是他出手突然,我没有防备,用来抵挡的团扇竟被鞭子绞了个粉碎。
我霎时愣了。
天界的物价不高,但月老却抠门得离谱,素日里给的零用钱,我买了几斤酒喝便剩不了多少,这团扇是我攒了好几十年的钱,求了织女许久她才答应便宜卖给我的,我还没把玩几天,这……这混蛋竟给我绞碎了?
我分不清心中这澎湃的情绪到底是悲是怒还是痛,只觉得今日定要将这小子的底裤扒了,狠狠抽他一顿屁股才能消得了气。我撸了袖子,将百年懒得紮一次的头发盘到头顶上。
「你过来。」我一边盘头发一边道,「两个选择。」
他手里拿着鞭子,一脸不屑的看我,唇边还带着欠收拾的笑。
拍了拍盘得紧紧的头发,我站在月老殿前的阶梯上,比出了手指:「一,赔钱。二,拿你的肉体来赎罪。」
少年一声冷笑:「你是什麽东西?」
我将手指捏得作响:「我是让你人生从此变得黑暗的乌云。颤抖吧,少年。」
他一挑眉,对於我的勇於反抗很是惊讶:「小侍女区区几百年的修为竟敢和爷叫板,哼,胆子不……」他话音未落,我小施法术,令他脚下的祥云地毯变得如泥沼一般粘稠,让他的双脚深陷其中,少年有些怔愣,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亮出了白白的牙齿,然後猛的扑向他的怀抱。
少年很是惊骇,奈何脚被缚住,动弹不得。
我攀住他的肩,笑了笑:「肉很香嘛。」而後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下去……
我法力确实低微,在这些神仙动辄几千年、几万年的修为排行中,我或许连块渣也算不上,用法术打在人家身上和挠痒似的,我才懒得费那力气去斗呢。左右天规在那里,他是不能弄死我的,我便先让他见了血再说。
嘴上的咬肌锁紧,我又加了把劲,少年大叫一声之後惊呼连连,一时也没想上用法术,只拽着我的头发就往後扯,将我之前盘好的头发也抓乱了,我手上紧紧抱住他的腰死也不松。
「你是狗妖麽!不对!你是王八麽!你个小王八蛋!松口!」
「赔闲!唔然,肉滋啊来!」(赔钱,不然,肉撕下来!)我含混不清的唤。其实,我觉得平日里我还是个与人为善的小仙,若不是这家伙让我数十年的积蓄打了水漂,我是断不会如此强悍的与他理论的。
纠缠了一会儿,嘴里的口水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没一会儿就混着他的血,浸湿了他肩头的那片红衣裳。我觉得这样有些不大礼貌,於是便松了嘴,将嘴里的唾沫尽数咽了下去,道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吐你口水的。这块儿湿了,我换个地方咬。」说完立马换了个地方咬住,继续狠狠道:「赔闲!唔然,肉滋啊来!」
少年愣了好一阵,贴在他身上的我明显感到他的胸腔正在大力起伏,他气得颤抖:「你咬人居然还嫌脏!你还嫌我脏!」说着他将他的长鞭折了几折变成了短鞭,随後「啪」的一声,我觉得臀部一阵麻木,然後刺痛感慢慢渗进肉里,我嗷的一声叫,松开了他。
我愕然又惊怒:「你毁了我的东西不赔钱,居然还敢抽我屁股!」
他同样愕然又惊怒:「你居然还敢横眉竖眼的和小爷说话?爷抽你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他说一句「不应该」便抽我一下,我直觉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烧上了脑门,变成了一股股按压不住的邪火,几乎要烧破天灵盖。
「没人抽过我屁股!」我大叫,声音尖利,脑袋狠狠对着他脑门一撞,这是一招同归於尽的招数,他双目眩晕,我也开始眩晕,没法再分心克制脚下的法术,祥云地毯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少年此时也被我磕晕了头,我拽着他的头发狠狠摇了一会儿,他便失去平衡的摔在地上,躺下没一会儿,很快他就找回了一点神智,又抓住了我的头发将我往地上摁。
我们俩一边滚一边打,从殿外一直打到殿内,扯头发插鼻孔掐耳朵,半分法术没用上,好像陷入了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执念,那打得叫一个血肉模糊。
不知纠缠了多久,不知撞翻了多少书案,终是惊动了醉在月老殿后院里的月老。
「哎呀!嫦娥姐姐啊!」月老大叫:「红线啊!红线全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