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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
死去的再不会回来,失去的再难以握在手中,对于一个看见了地狱的人来说,又要怎么去原谅?!
固执不肯挪开的金红色眼眸里已经罩上了死亡的阴影,明明近在咫尺却突然有着遥远即逝的错觉,血红色曼珠沙华丝丝缕缕地在眼底纠结缠绕,像是汲取着鲜活的生命力的魔物,肆无忌惮地疯长,然而却有无限慈悲的光华如午夜的烟花在那眼眸里绽放,那般的爱怜横溢、哀恸欲绝。
绝色倾城。
曾经以为用多少鲜血浇注都不能平息的愤怒,用多少泪水洗刷也难以消弭的悲伤,居然在那样的慈悲中折服,谦卑地,低下咆哮的头颅。
不自觉松开的手,软弱得有如枯萎的草叶,白哉如梦初醒地从失控中坐直了身体,震惊般的用指尖流连在颈项上渐渐浮起的乌青指印上,在遍布全身的烈焰伤痕间,恍然温柔的触碰激起的是火辣辣的痛楚,身体却像是从内部卷起了涛天的火焰,拼命寻找着呼吸的胸膛宛如起伏不定的海面,一护恍惚间听见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一护,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一直坚信着自我独断独行的男人,也开始慌乱了吗?
在血海和尸山中走过,在地狱的红炎中走过,明明灵魂痛到鲜血淋漓却依然以冰漠的外表来回敬的男人,曾经对自己起誓,一定要掌握这个世上生杀予夺的权力,掌握自己曾经被翻弄颠倒的命运的男人,此刻却居然有了无可奈何的迷惘。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呢?我们之间,究竟又有着怎样的羁绊?固执如同细弱却断也断不去的丝线,牵系在你我中间……
剪不断,理还乱!
男子的阴影被背后书桌台灯的灯光放大,罩在少年身上,显得分外的浓浓郁沉重。
少年凝望着那片阴影,伤悲和绝望冲垮了堤坝,无遮无拦。
除了乞求,我还能做什么?但是如果乞求都了无益处的时候,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母亲,我终于明悟了,那所谓的弱者的命运。
于是,我的愿望只剩下了一个。
所谓命运弄人不过如此吧?翻弄颠倒……最初的最初,在你沉郁沧然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便像是中了颠倒迷醉的剧毒,不顾一切地追随着你,自欺欺人地接近着你,在我沉醉的瞬间,早已落入了因果循环的陷阱。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身为都兰人却爱上了憎恨都兰人的你。这种憎恨渺小的我无力化解,所以徒流无尽的悔恨和伤悲。
说出来吧,一切。在这种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时刻。
“大人!”勉强绽开微笑的面容再没有了一个十五岁孩子该有的稚气和天真,曾经在早熟的男孩身上偶然闪现因而分外可贵的稚气和天真,“大人您愿意相信吗?您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任务,我从来……”
“从来没有被您以外的人碰过……之所以愿意跟大人……并不是为了获取情报……只是因为……”
蓦然灼亮的眼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破釜沉舟的绝然,竟让男人再不能用讽喻的言语或者表情来加以否定,“只是因为我爱慕着大人,一直。”
“所以……”柔软而不带什么力道的双臂环住了此刻似乎比他更加软弱的沉默雕像的脖颈,“抱我,好吗?”
怔然不能有反应的男人感觉到眼睑上落下了云丝般柔婉爱怜的吻,专属于少年的清新甜美的气息混杂着血的艳丽扑入鼻息,有安慰的温柔,有酸楚的爱意,唯独没有对所身受的非人痛苦的一丝恨意。
一个手掌就可以覆盖的小小脸颊上,触手满是滚烫的泪,泉涌自滚烫的心,烫伤了肌肤和灵魂。
可以再一次相信吗?可以毫无保留地交托出心底的脆弱吗?可以……放开心怀去爱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无解的疑问中,嘴唇却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地吻过那泪湿的眼,含进嘴唇的液体苦涩而回味微甜,于是不绝于耳的叹息悠长如绵。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只知道心灵的荒原迎来了暴涨的洪水,浸浴在由各种情绪交汇而成的汪洋里,几乎溺毙了他,而怀中这具紧紧贴合的颤抖身躯,伤痕累累却美丽温暖的身躯,就是唯一的浮木了。如果不能抓住,便只有在疯狂冲击的情绪中灭顶而亡。
灯光熄灭,衣物落地的闷响,皮带和衣扣相互撞击的声音,当两具赤裸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夜的冷酷和决绝被阻隔在了门外。
吻落在伤痕上应该是疼痛的,疼痛之上却绽放出欢愉的血色花朵来,就让我放纵这么一回吧,与你在爱与罪的血池里相拥,消耗掉我仅存的,也是最后的热情。
修长的颈项吻过,精致的锁骨吻过,少年的反应是敏感而直接的,他难耐地溢出低哑的呻吟,很压抑,在暧昧的暗夜里却分外的情色,呼吸渐渐急促,单薄胸膛上翩跹飞舞的红萸被纳入口中的时候,柔软的青稚欲望也落入了指掌的掌控。他发出一声惊叫,陌生的激烈欲望似电流击穿了他,从脊椎根部直接窜升到脑门,猛力一挣的身躯绷成弓形,随即融化在甜蜜的疼痛之下。
逐渐挺立的欲望有着小巧精致的形状,从下而上勒紧的时候仿佛把血液都挤压到了顶端一般,剥开的膜之下露出了妖娆的红,一滴,再一滴,被动情的泪水打湿,晶莹娇艳。
水光荡漾的眼迷蒙了视线,拉出忍耐的线条的唇也不自觉开阖着有如离水的鱼,一声声挤出苦闷又愉悦的喘息,陌生的快乐冲击着少年,他甩着头,抗拒着要将他拉入深渊的眩晕。
修长有力的手指探进身体的时候少年本能地抗拒,内脏被触摸被侵犯的怪异的疼痛下眉心紧锁成打不开的结,已经染上了热度的肌肤瞬那冰凉。内壁颤抖着紧紧裹住入侵者,惊惧地往外推拒抵抗,生涩而紧窒无比,推进一分都触发出痉挛般的绞紧蠕动——这是一具对于情事明显生疏的身体。
男人吻着他,说放松就好了,他摇摇头,不要紧的,也不是很疼。
不是很疼,跟之前的鞭打比起来。
领悟了其中的含意让男人脸色一白。
这孩子……说的都是真的么?……那么,我对你从肉体到心灵无所不用其极的伤害,我加诸于你的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难道我通通错了么……洞悉了局势却看不透你的心,我冷冷地任由你在夹缝中挣扎徘徊,自私地期待你给我一个不会失望的答案,做错了么?如果我早早对你伸出援手,是不是今天就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局面?
不由放柔了力道,细心地在弹性紧韧的甬道内拓展着,四处揉按寻找,不停亲吻着发白的脸和颤抖的眼睑,用歉意的温柔。当按到一个让惊呼迸出颤抖加剧全身一绷一弹的点以后,他吁了口气,在那一点时轻时重地揉按搔刮,另一只手也抚上再次挺立的青稚欲望,竭力挑起情欲来缓解男孩的不适。
那里……好热,热到要融化了,却有焦灼和空虚丝丝升腾汇聚,随着挑弄的加剧而愈发难耐,纤丽的腰肢不由自主地扭摆着忘情索求,“大人,可……可以了……”颤声催促。
“等不及了吗?”抽出手指,男人分开顺从的双腿,勃发的欲望轻叩着门扉,已经懂得快乐的入口处,黏膜不知天高地厚地卷缠了上来,那好比火药堆中落入了一点火星,忍耐已久的情欲瞬间爆炸般疯狂地冲入,深深地楔入与内壁纠缠交葛,紧密得,让人以为两人再也不能拆分开来。
泪水一瞬间泛滥成灾,一护痛得喊都喊不出来,身体被巨力撕裂成无数的碎片,无力地瘫软在男人的身下,仿似再不能拼凑还原。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无比充实的疼痛提醒我,我终于属于你了——这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奢求。
年轻敏感的身体以惊人的适应力包容了入侵,震颤的紧密,吸缠的贪婪,高温的无比舒适愉悦,加上一缓过气来便叫人失控的扭动逢迎,被紧紧束缚的硕大再也压抑不住全力冲刺的冲动,而略一摩擦就席卷而上的绝美快感绝对是疯狂的催化剂,每一根神经纤维都为之战栗。哪次的经验也没有这样令人身心俱忘,只能沦陷沉醉,将长河巨浪般的爱欲狂情,奋力地灌注进这具魔魅的躯体之内。
白哉并不是清教徒也不是伪君子,认为非得禁欲才是对死去的爱人的忠实。他也曾品尝过草间露水般的一夕之欢,那些美艳的,爱慕他的权势和金钱或者别有用心而投怀送抱的女人,身上有着修饰精致却浮艳廉价的香气,做作的妩媚。几次之后,他便对这种游戏兴味索然。对比之下,这刻的沉醉和冲动如此的陌生,甚至令他有着些微的抵触,却无法克制。
而刻骨的疑虑却又似伊甸园的蛇,悄悄地纠缠上来,在白哉耳边窃窃私语:这样的表现,真的会是第一次吗?或许………
然而他无法再多想了,即便这又是一场欺骗,至少在这一刻,都无所谓了。
在情欲中一阵阵颤抖紧绷的年轻曲线流动出罕见的、新鲜诱人的美态,宛如鲜花在催生中不得不为自己绽放的妖娆,想要爱怜却又忍不住恣意折磨榨取的冲动。
俯身含住娇软的嘴唇,舌尖抵入夺取内里甜蜜的芬芳,同时下身一刻也不停地贯穿,将时而尖锐时而哀婉的呻吟尽数吞食,汗湿的肌肤摩擦出滑腻的感官。而相连接的部位已被内部渗出的液体打湿,使得抽动更加滑顺,更加抛开怜惜肆意挞伐。
激烈的情事中一护低不可闻地吟哦,他顺从得一如祭坛上的羔羊,无声的悲哀和喜悦源源不断地溢出眼眶,浮着晶莹泪水的眸子却一瞬也不肯离开上方男人的身影,仿佛不将之烙印进眼底,就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了一般。
可是……眼帘好重……怎么抬也抬不起来,思维开始变得支离破碎,现出一段一段的空白,而漫长的情事只有越来越激烈,体力……已经支持不住了……不,我想要清醒地感受直到最后!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毫不犹豫,于是开始漂浮的思绪一点点地被拉回,片刻又一点点飘远,拉锯一般折磨着他,就在这时随着越来越快的撞击,有如长空爆散的烟花般的灭顶快感侵袭而来,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模糊的叫喊,就失去了意识。依稀觉出炽热的洪流将自己涨满。
昏过去了……白哉抚着少年苍白的脸颊,神情复杂。良久,他把嘴唇印在少年的额头上,“好好睡一觉吧。”抽身退出的时候有丝丝缕缕的夺目朱色随着他贯注在里面的欲液蜿蜒而出,仿似双头蛇狰狞的蛇信,诉说着欲望的残酷和瑰丽。
罪恶得美丽,美丽的得罪恶,让人眩晕不敢面对。几分仓惶地起身,第一次,有了想要从什么面前逃离的冲动,逃离这浮荡了爱欲和迷惑的空气。
隐约有懊悔浮了上来。一丝丝的焦躁不安。
我想是爱你的,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否则,钢铁般的意志怎么会化为铁水?在你面前我竟然一再地失态,一再地失控。
我想我是爱你的,那么那些伤害就显得如此的不可饶恕,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果真无辜,我该如何请求你的原谅?
解脱般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把抄起话筒。
“是我。”
“是吗?我知道了,这就下来。”
回身拉起薄被为男孩盖好,“一护,我离开一下,等我回来……”
他没有看见,赤金的眸子里的光彩,随着关门的声音,一点点地,熄灭了,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怀疑一刻也未消除吗?你以为我看不见你的鄙夷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认为我的献身只是为了讨好你,迷惑你,乞求你的帮助吗?
比起身体的创痛,你不知道这些更能摧毁我吗?
彻心彻骨的寒意。
紧紧抓在手中,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的珍贵,就这么轻易地被践踏,被鞭挞,被扼杀,被遗弃。
不想恨,终究还是恨了。是你教会我的,什么叫恨。
与胸中翻腾不歇的爱等量。
母亲,妹妹,原谅我救不了你们……
世界沉沦了,于是我闭上眼睛,颤颤伸手抚摩了那片诱惑的深渊,里面那深不可测的宁静告诉我,非常容易,不用害怕……
急促的脚步,来自主人急切的心情。白哉匆匆地走在自家的走廊上,为什么以前不觉得呢,这些走廊有这么长,这么讨厌。
穿过大厅,匆匆上楼,又是走廊,还好这次不长,几步就到了,他一把推开了门,“一护……”
清晨的光线是淡淡的金色,漾出的幻彩明媚得晃人眼睛,却烙不进窗前独坐的那个虚影,它们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呈现出毫无存在感的透明。
男孩几分留恋几分伤感地凝视着晨光下的庭院,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世界崩塌了,太阳却依旧升起。
“一护……”他的喉咙发涩,他的脚步灌了铅,那个身影有那么一种摄人的魔力,让人不敢触碰,害怕一旦触碰,就会化成无形体的烟雾消散在空气里,再也无法寻觅。
“一护……”他看见男孩转过了身,与朝阳同色的眸子里空无得让人心慌。日光淋漓地泼下,湿漉漉的莹润肌肤被洗得无邪无垢。缓缓抬起抚向肩颈的洇湿指尖,一抹晶莹光灿流转耀目。
“再见,大人。”微笑,是无表情的同类表情,在唇角绚丽地绽放。冶炼炉中金白色的火光,融化了他的影子。裹住他的睡衣死白死白如土中千年不朽的织金裹尸布。
不,不可以……不可以在我明白了一切的时候,用这么严厉的方式来惩罚我,不可以在我承认了我对你的爱的时候,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斩断一切,不可以啊……
“不——”他听见自己徒劳地吼出声,受伤的,绝望的,嘶吼。
那是,一生从未见过的,最凄艳绝色的烟花,赤红的花,生命的火。
漫天漫地盛放,飞溅的刺目颜色种植进了他的眼球,迅速地抽枝长叶,开出,一生一世也无法抹灭的猩红。
用再多的泪水也洗不去的罪!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