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居然召集了六七队来追自己?还真是势在必得啊!
一护咬牙将伤口用撕成条的内衣一圈一圈紮紧,然後抓紧时间啃了几个野果子──追兵在後,生火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他又实在不想吃生肉,只能啃果子充饥了,但这样下去,体能势必会衰减,事实上,虽然斗气能提高肉体的耐力,但一护已经在这种追追逃逃中坚持了四五天,没有足够肉食的补充,他还能保持着不错的状态已经很了不起了。
果子又酸又涩,一护皱着眉吃了下去,就感觉到追兵的再度接近。
懊恼叹了口气,一护苦中作乐地想道,自己把这些有不明任务在身的家夥拖住集中在了一起,要是有兵力就好了,正好一网打尽啊!
继续前进吧,他黑崎一护,可不是轻易认命的人啊!
才不想年纪轻轻就这麽死掉呢!
“他们在追一个人!”
法师将利用虚境之眼看到的情况汇报并作出了判断,“橘色长发,战士,具体等级不清楚,但应该很强,不过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哦…………”红发的高大男人玩味地将手里的大剑挥舞了两下,“能够让那些鬼鬼祟祟的家夥不顾一切聚集起来追杀,干得不坏嘛!大人,我们要去救他吗?”
靠在树边闭目沈思的黑发男人站直了身体,“阿散井,最重要的事是将那些臭虫一网打尽。”
那是个极其俊美的男人,年轻的脸容宛如精雕细刻的艺术品,却如霜如雪,冷漠淡然,似乎任何事情,或者任何人,都不能让他稍稍动容。
“明白。”
就是说,正好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夥做饵,完成目标喽?至於那个家夥是生是死,就看命运女神的安排了吧?
大人还是这麽的……实际……
阿散井恋次不由对那个被追杀的陌生人有几分同情,但作为家臣,他并不敢对这位虽然处事冷静理智得可怕的主人有所置喙。
他一直是对的。
也一直会考虑到部下的性命。
滥用同情心在战场上只会拖累自己和战友。
恋次很明白这些道理,但热情豪勇的他,还是会对那个未曾谋面,却勇敢地以一己之力,去救助惨遭屠戮的村民并与数量完全不对等的恶徒战斗的男人产生好感。
那是个真正的骑士,英勇而仁慈,就这麽死掉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胡思乱想中,队伍很快出发了。
不久,战斗也在精确的时机把握下展开。
正是那个橘发的战士在围攻下摇摇欲坠的时候。
阿散井恋次正准备阳奉阴违前去帮他一下,不想一个身影骤然抢在了他的前面。
咦咦咦咦?
“等下由你来指挥,记住,不准走脱一个!结束後直接带兵回城。”
这麽断然地吩咐着,黑发男人长剑精准地一剑一个开路,直冲向了那个被围攻的男人。
“喂……这、这是……”
阿散井恋次就这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领主冲到了那个人身边,放了个大招然後趁机拉着他突围而出,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没入了森林深处不见踪影。
这是……这是怎麽一回事啊啊啊啊啊啊!
大人……你就这麽跑了?然後把这堆烂摊子全部交给了可怜的属下我吗?
阿散井抱头,无声呐喊中。
穷途末路的时候,一护虽然依然不肯放弃战斗,但视线已经在耗竭的体力的影响下开始模糊了。
牧师的迟钝术宛如诅咒一般追索着他,要将他所剩无几的力量剥夺。
长剑变得如此沈重,下一秒,就要从手中滑脱,一护只能拼命握紧。
会死吗?
这就要死了吗?
对不起,父亲……
身体摇摇欲坠的时候,围攻的队伍突然乱了起来,一道身影跃入了眼帘。
雪亮的剑光撕裂了空间。
将眼前的云雾一扫而空。
黑发,黑眼,男人的视线比他手中的长剑还要锋利,风吹起他墨色的发丝和披风,一护看到了,披风角上常青藤和金合欢花的图案。
那是朽木家的家徽!
朽木家的人!
瞬息间男人已经俐落解决掉几个人,然後取出一张卷轴一甩,一道绿光降临在了一护和他的身上,然後一护感觉到有力的手托在了自己胁下,黑发男人低喝了一声“走!”一护就已经被他带着往外冲了。
牧师的神术落下,却被那淡绿的光阻隔在外,男人手中的长剑宛如生了眼睛一样,轻巧无比地点刺,敌人纷纷倒下,生路就这麽硬生生被开拓出来。
他们脱离了战场。
安全了……吗?
“谢……谢……”
失血早已经令一护昏然,意识骤一放松,顿时被黑暗席卷着吞没。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倦怠无力,几处伤口痛楚得厉害,但传来的感觉在痛楚中也有丝丝抚慰的清凉,似乎是被包紮好了,还上了些药。
眼前一片橘红。
是阳光落在眼睑上的色彩,温暖而宁静。
一护睁开眼,映入视野的是森林中难得空阔的视野──浅金,玫瑰紫,桃红,橙红,各种艳丽的色彩大片撒泼在天空,将之装点得绚丽难言,而眼前碧波粼粼,晚照落在水面,水天於是连成了一体,一并绚丽着,晃动出壮美的光色。
“醒了?”
低沈磁性的声音响起,一护闻声转头。
黑色的发,黑色的眼,白皙的皮肤,是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但一护突然愣住了。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在王都学习的时候,因着身份的高贵,他也参加过几次宫廷的宴会,各色美人或者独具气质的人都见过不少,然而这个人,却拥有着超越他见过的所有人的俊美容貌和高贵气质。
只是那麽简单坐在草地上,夕阳下,就宛如一副静谧美好的名画。
白瓷般的皮肤清冷莹洁,宛如环绕着淡淡的珍珠般的光晕。
黑发如夜,黑眸深邃,尽管毫无表情的脸清冷如霜雪,是过於冷冽了,但依然无损容颜的完美精致或气质的冰洌卓越分毫。
直到男人皱眉,“你不能说话?”一护才如梦初醒,尴尬地移开眼,“不……不是……”
随即想起重要事情地跳了起来,当然结果是牵扯到伤口,痛得呲牙裂嘴地倒了回去,“对了,那些家夥……你是朽木家的人吧?能带我去见你们家主吗?”
“你是在担心那些鬼祟家夥的阴谋的话,就不必了。”
“哎?”
“家主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行动,现在想必围剿已经完成了。”
“哈?”
“多亏你让他们汇集起来,正好一网打尽。”
“这样……”一护放心地吁了口气,“是密尔法王国跟法亚王国联合起来了吗?”
“嗯。法亚说动了密尔法,在他们猛攻牵制住我们的时候,趁机突入了王都後方。”
“真是狡猾!”一护皱起眉,喃喃地道,“将村民们都屠戮乾净是为了不传出消息吧,他们想围困王都?”
“不错,王都防御太强,如果不能完全围困将资源和兵力截断的话,几乎不可能攻下,除非弹尽粮绝。”男人淡淡地道,“先头部队已经覆灭了,後续的话……已经撑过了密尔法猛攻的萨茨城堡不可能放他们过去的。”
“那就好!“
一护这才想起来彼此还没相互介绍,“对了,请问你的名字是?”
“朽木白哉,九级战士,朽木家旁支的子弟,也是如今领主大人的家臣。”
“哦……嘿!”一护用力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对着男人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幸会,白哉,我是黑崎一护,八级战士!”
夕阳将他略微苍白了的脸映红,显得非常鲜润,更在他明媚的发丝上跳跃闪烁,这个笑容便充满了他固有的活力和英气。
一瞬间,仿佛夕阳汇聚在了他琥珀色的眼瞳中,亮了天地。
“黑崎家的?”
“嗯。”一护想起了黑崎家和朽木家的各种仇怨,顿时露出了几许紧张的神情。
“不用在意,黑崎家和朽木家不和,但你我之间并无仇怨。”轻易看出了他的在意,男人的口吻云淡风轻。
“对哦……”能这样想就好,也对,人家刚才还救了自己呢,一护顿时对眼前的人大感亲近,虽然表情冷峻,但其实是很体贴的人啊,立即自来熟地直呼人家的名字,“我是有事来拜见朽木大人的,白哉,你能带我去吗?”
男人似乎未曾介意,“朽木大人如今不在萨茨堡。”
“哎?”
“具体行踪不便透露,不过二十天後会回去。”
“这样……”
“我也是跟队伍失散了,没有马。”
一护皱眉不已,没有马,自己又受了伤,这可难办了啊,“这里离萨茨堡还有多远?”
“步行的话,大概要十来天。”
十来天啊……还有自己的伤……
草叶悉索声中,男人突然坐得近了些。
一护呆呆地抬头看向他。
夕阳下,俊丽的眉目难描难画,跳跃在湖面的光色似乎跃入了他深邃的眼瞳,为那清冷的色调染上了充盈的暖意。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几天,等你行动无碍了再一起去萨茨堡。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这麽说着,男人伸手揉了揉一护的发丝。
虽然表情冷淡,但他的手心……宽阔而温暖。
就像兄长一样。
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心骤然就安定了下来。
“嗯。”
释然地笑了,一护对身边的男人用力点了点头。
就这样,敲定了接下来的行止。
天色已晚,他们暂时在湖边停留了下来。
没有带帐篷,但天气晴好,秋天的早夜也只是稍凉,白哉找到了一个山洞,又弄来了森林里特有的叫做苏里香的植物的宽大叶子一层层铺起来,睡起来应该很舒服,而且苏里香还散发着一股怡人的香气,据白哉说可以驱赶蚊虫。
至於吃的,湖里有鱼,森林里有野物和果子,蘑菇之类的,完全不必发愁。
白哉是非常能干的人。
气质高贵的他,做起这些来却熟练得很,绝不比佣兵差。
一护问起的时候,他告诉一护,他确实做过几年佣兵,到过很多地方,拥有很多辛苦危险却也回想起来相当充实的经历。
在一护的追问下,随便说起几个就能让一护听得津津有味,手里的烤兔腿也变得更加美味了。
”好想洗一洗啊……”一护望着清澈的水波感叹,几天被追杀下来,他哪顾得上洗澡,觉得自己都快成野人了。
“你的伤不宜沾水!”白哉很严肃地表示了不赞同。
一护只好气闷地作罢,顺便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这麽多天不洗,我真的会臭掉的!”
在胳膊上嗅来嗅去的模样就像只小动物,男人转过了脸去,肩膀可疑地抖动了两下。
一护眼尖地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啊!你在笑,在笑我是吧?!”
“没有,你看错了!”
“没有怎麽会把脸转过去?!”
男人的脸转了过来,非常严肃非常正直但一护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忍不住的笑意啊啊啊!
“我没有笑你!”
再度申明。
一护皱了皱鼻子,不再说话。
“这附近有温泉。”
男人拨了拨火堆,说道。
“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比骤然窜高的火焰更加明媚。
“嗯,明天带你去。”
“太好了!”一护欢呼,“白哉你真好!”
此刻白哉在他心中,完全成了面冷心热善解人意体贴细心的大好人。
接下来聊天的气氛就很热烈了,没几下,一护就在对方引导的话题下把自己平生的经历倒了个底儿掉,还兴致勃勃地说起求学时的各种趣事。
末了口干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说这些很无聊吧哈哈,我太罗嗦了。”
“不会。”男人的言语简洁,却肯定有力,让一护立即就心安理得了,“不过你的伤不轻,早点休息吧!”
“好!”
分别在铺好的叶子床上躺下的时候,一护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白哉,我都叫你的名字了,你为什麽不叫我的名字呢?”
“可以吗?毕竟……”
“怎麽不可以?白哉是这麽有实力的人,不用拘泥身份什麽的嘛!”
“嗯,一护,晚安。”
“晚安,白哉!”
心情很好地睡下的时候,感觉到白哉就在不远处的气息几天来积压的疲惫和此刻的安全安宁,一护发出了舒适的叹息,很快就睡着了。
早晨被唧唧啾啾的鸟儿叫醒的时候,一护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就跳了起来。
咦?白哉不在?
赶忙爬起,四处张望了下。
不远处火堆已经燃起,白哉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被丢弃的罐,里面雪白的汤正在火上咕嘟咕嘟冒着叫人垂涎的香气。
“好香啊,白哉你在做什麽汤?”
“鱼和蘑菇的汤,去洗漱一下,马上就可以吃了。”
“噢!”很有元气地应了一声,一护跑到湖边将自己尽量打理得整齐一些。
唉,头发都乱糟糟的了。
他的发不像大部分人那样有着天然的蜷曲,而是一向非常滑顺的根根直垂而下,滑顺而光泽美丽,可惜经过这几天的风餐露宿,头发都起卷起毛了,一护对着水中的倒影,很是懊恼。
对比起白哉即使宿在野外也保持着一丝不乱的规整严谨,他很有点羞於见人的感觉。
算啦,到了温泉,再好好洗一通。
这麽安慰着自己,一护马上兴致转好地去喝鱼汤了。
白哉的手艺非常好,鱼汤鲜香,蘑菇滑嫩,鱼肉肥美,被野果荼毒的舌头和胃部都大大得到了满足。
吃过之後两人就出发了。
森林里没有路,藤蔓缠绕,树木繁茂,行进得并不轻松,而且离开了湖区的范围,芙肯亚森林的可怕之处终於显现出来。
已经打发了五只魔兽了,一只比一只厉害,当初跟那夥人战斗的地方还是在森林周边,碰到的魔兽不怎麽厉害,不然自己只怕早就完蛋了。
幸亏一护已经不用出手,都被白哉乾脆俐落地干掉了。
一护仔细观看着白哉的剑术。
非常简洁有效的技巧,丝毫不浪费斗气,仅仅利用斗气令长剑更加锋锐,每一剑,都精准地落在了要害或者逼迫要害暴露出来,然後一击毙命。
比较起来,自己的剑术就不够简练和精确,对斗气的应用有很大的浪费。
平时不觉得,到了危机时刻,这点差别就可以决定生死。
抿紧了嘴唇,一护很认真地观看,学习并吸收着,一路深思着的他甚至没注意到男人赞赏的眼光。
“到了。”下午的时分,他们终於抵达了白哉所说的温泉所在。
从岩石的缝隙流下,在地势低矮的地方汇聚成一个小潭,因为都是石质,潭水微黄但还颇为清澈,冒着诱人的白烟。
一护欢呼一声跑了过去,用手试了试温度,回过头来对白哉笑道,“正好,不会太烫。”
“嗯。”
一护站起,开始脱衣服。
枝叶间隙漏下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白哉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具锻炼得极好的身体,即使只能看到背面。
四肢修长有力,背部肌理紧实流畅,裹以浅蜜色的皮肤,橘色绚丽的长发披洒而下,这该是一具阳刚有力的身体,却偏深在腰部那麽委婉地突然地凹了进去,纤细得令人惊讶,却又不是女性的娇柔,那纤细的线条就宛如鞭子般柔韧,过渡出的臀部线条则圆润而挺翘。
充满了少年的朝气和饱满的生命力,就宛如一尊象牙的雕塑,在阳光下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只是被布条包裹甚至有血迹渗出的伤口破坏了这份完美,却也奇异地增添了一份叫人怜惜的脆弱感。
完全没有感觉到背後打量的目光有什麽不对,少年扑腾一声跳下了水,在水中快快乐乐地划了几下,“啊啊……好舒服……水温正好!”回过头来,溅上了水珠的脸孔上毫无城府的笑容灿烂如同盛开的向日葵,琥珀色瞳孔里的乾净快乐的亮色简直令人眩晕,“白哉,还不快下来!”
某领主所有行为都绝逼是有预谋的啊啊啊啊一护你太没戒心了真的!被人救了就这麽推心置腹还公然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