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烟花
图书室的落地玻璃长窗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几丝乳白色的光线仿佛能穿越一切有形物质的幽灵,从窗帘的边缘透了进来,在地毯上落下它悄无声息的足印,光柱中有无数细微的沙尘在翻滚,升起、坠落、再升起……舞着永不止歇的华尔滋。
一个人的黑暗是孤独和岑寂,而两个人的黑暗,却是郁热的暗火,膨胀动摇了整个空间。
“唔……Byakuya……混……啊……混帐……”压抑的喘息声从黑暗中响起,看不见自己颤抖的手是怎样用求救的姿态深深陷进了柔软的沙发垫几乎将之抓破,也看不见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摆弄出的是怎样的一副软弱得不像军人该有的姿态,现役陆军部少校Kurosaki•Ichigo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正被身後沉默的男人大力撞击的部位,充塞体内的欲望如此火热、巨大,不留一丝空隙,挺进抽出的动作急切到几近粗暴的地步,一下下强悍的深入仿似要将内脏都挤压出来,柔嫩的内部被强力打开,被反反复复地烙印烫伤,声声呻吟便破碎得不成片段,几近哀鸣,“轻点!你轻点……嗯啊……”
这家伙……突然发的哪门子的疯啊……特意把自己从前线招回来……好痛……
蓦地狂风暴雨式的进攻静止了下来,平时略带离凉意此刻却火热得要烧起来的掌心一寸寸地抚过绷紧的脊背,勾勒着黑暗中只能隐约可见的优美线条,浑厚磁性的嗓音仿似大提琴勃郁的低音部,成熟醇厚,并带着金属坚硬而清凉的质感,“不喜欢?”
摸索的掌心来到了颈部,顺着肩颈的线条轻柔滑下,用指尖细细描摹着骨骼凸显的锁骨的形状,“嗯哼……”敏感地缩了缩肩膀,终於得到些许喘息之机的人疑惑地回头,却只能看见黑暗中被切割得零碎的白冽肌肤,以及闪着比黑暗更深浓的幽光的眸子,似炽热似清冷地静默燃烧,於是年轻的少校只觉得掌心的火热仿佛在经过的部位画下了一道火线,火焰种在那里,然後深深侵蚀进肌肤,在下腹汇成了燎原的火海,原本因为不适而抗拒的身体就这麽不争气地软化下来,出口的话语不但完全没了意图传达的怒气,还带着惑人的颤音,让他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我又不是受虐狂……你这样………呃……”
青年火热内里细细的收缩出卖了他的口不对心,男人轻轻哼了一声,手掌张开感受着掌下绵延开来的旺盛生命,带着玩味地缓缓流连,便似收藏家在在鉴赏世间独一无二的心爱藏品,内心充满的留恋和独占欲使得温柔和暴虐这两种彼此背离的情绪彼此拉锯,於是上一刻还温情脉脉地无言爱抚,下一刻风雅的指尖却不留情地摘拧住了柔嫩的乳尖,用力拉扯,“啊……你……”青年愤怒又满蕴疼痛的低叫中,惊悸弓起的脊背骨骼突显,在肌肤下挣动得几乎要将之刺破,一瞬间绞拧过来的紧实甬道简直叫人发狂,男人暂时压抑忍耐的欲火再次突破了理智的樊笼,闷喘一声双掌下滑紧紧扣住了纤韧有力的腰肢,一个大力的挺身将自己深深埋入那片销魂的紧窒,劲健的腰肢不待对方适应就开始了大幅度的摆动,感觉到内壁的粘膜似抗拒似献媚的阵阵挛缩,男人迸出了性感至极的低吟,“你真棒……Ichigo……”
强劲的抽送,狂乱的节奏,肉体撞击的淫靡声响充斥在耳中,叫人无地自容,在身体里肆虐的火热还在叫人惊恐地扩大着占领的空间,将内部扩张再扩张到极限,Ichigo只能迸出淩乱而尖锐的抽吸,任由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快感的极致感官将自己卷入,随波逐流。
直到眩目的白光在脑海中炸开,把沉堕在情欲中的神魂炸得支离破碎,他都没能问出那句“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情事过後的图书室还遗留着狂乱和紧绷的气味,安静坐在了桌前的男子苍蓝色的眸子却已经回复了毫无渣滓的静漠,从他每一根线条都妥贴笔挺的衣装,一丝不苟的墨色发丝,和恢复了冰质的皮肤,丝毫看不出就在片刻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整理档,阅读、签署……有条不紊。
拉开的窗帘外是一片蓝莹莹的湖水,过分晶莹深邃的颜色像是把天空偷来溶进了湖中,几只雪白的天鹅悠悠在镜子般平滑的水面上滑行,带起长长的水痕。
这是容克贵族Kuchiki家世袭的领地,美丽如同童话的地方。
静静裹着绒毯窝在宽大沙发上的青年有着一头恍似燃烧的火焰颜色的蓬勃短发,他那双跟发丝近似的琥珀色眸子此刻正安静地半睁半闭,颊上犹带轻红,混沌的神色似乎是在休憩,又像是沉浸在迷离的思绪里,找不到回归的路途。
直到夕阳在湖面上铺洒下一整张奢侈的金箔,而男人线条如刻的侧脸也在昏黄的夕光中变得模糊,他才懒洋洋地坐起,任由绒毯从肩头滑下,暴露出点缀着星星艳丽红痕的粉蜜色皮肤。
一件件拾起丢在沙发前的衣装穿起,当那些暧昧的情事痕迹消失在笔挺的军装之下而慵懒的神情也一变而为锐利的英挺,青年不客气地在男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用急件招我回来到底有什麽事?Byakuya?”温暖的声音里犹带一丝未褪的沙哑。
男子从档中抬起头来,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放下手中的笔不答反问,问的问题在青年听来却堪称突兀,外加没头没脑,“你对战局看法如何?”
莫明其妙地皱起了眉头,“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Kurosaki少校。”
“说实话,不太妙。”从来不会在情事之外叫他的名字,而是姓氏和军衔,这让青年本能地严肃起来,坦率地直视着长官的眼睛道,“无论从给养还是士气都绝对不容乐观,我们以一国之力对抗整个欧洲,陷入了缠斗这个事实本身就意味着极大的危险。”
“取胜的几率呢?有几成?”
“如果我说在美国宣战之後就已经三成都没有了,你会送我上军事法庭吗?”扬起唇角,明明在说着悲观的预言却带着一丝对过於严肃的长官的戏谑。
“你说得不错。”男子不以为忤地冷静颔首,“40年停止所有装甲部队对英国防区的进攻,使得英国完成了敦克尔克大撤退,第三帝国便犯下了第一个不可挽回的战略性错误,在那之後,胜利的天平就不再向德意志倾斜,英国保留了他们的大部分军力,有了跟我们继续对抗下去的资本,并且终於将美国拖进了战争,发展到现在,帝国即将迎来末日——美国宣战了,而我们已经没有生力军!”
Ichigo吃惊地看着表情平静得没有波澜却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宣判的帝国军事总参谋长,“您对局势比我想像的还要悲观,阁下。”他一紧张就会习惯性地使用敬称,“这跟您把我叫回来有关系吗?”
男子静静凝视着他,“我要委托你一件事,Kurosaki少校。”
这样反常的神情、话语,以及之前情事中怪异而似乎在发泄什麽的表现,不妙的感觉袭上青年心头,“什麽事?”
一字一顿,“我要你秘密带露琪亚远离帝国,远离战争,并且在安全的地方照顾她,跟她结婚。”
“什麽?!”惊得站起,椅子腿在桃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这就是我的委托。”
急促地喘着气,试图恢复冷静的青年只觉得胸中有什麽越来越膨大,越来越沉重,变冷的声线从牙缝中溢出,“你的意思是叫我在这种时候背弃我的祖国,背弃我一直以来奋斗的东西,以一个逃兵的身份,跟那个刚才还在跟我做爱的男人的亲妹妹结婚?!”
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悲凉终於轰然爆发开来,握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嵌着象牙的红木书桌上,发出震耳的声响,“你觉得我会照你说的去做吗?长•官?”
“你会的,你是露琪亚的未婚夫不是吗?保护她是你的职责,不比你对国家的忠诚来得轻。帝国已经没有明天了,我不希望露琪亚成为陪葬。”十指交握平稳放在身前,男人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和神情,说着让人冷到心里去的话语,“至於我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是我强迫你,你就当成一个噩梦,把它忘掉好了。”
凝固在桌上的拳头突然失去了力气,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Byakuya,你是认真的?”
身体深处甜美的疼痛还挥之不去,为什麽你却可以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我……我……
“同样的话我从不说第二遍,Kurosaki少校。”
从修长手指上褪下来的戒指上有着Kuchiki家族的纹章,代表的是家族族长的权威和权利,静静闪耀在一叠相关的文书之上,“把这个给你们的孩子,有一天,他终将回到祖国继承Kuchiki家族的一切。”
缓缓站直了身体,青年完全冷静了下来,“你不会走,是不是?”就算帝国在眼前覆亡。
“我是帝国的军事总参。”男子简短答道。
这里面的意义,你不会不明白。
“今晚八点的火车,露琪亚已经遵照我的吩咐整理好了。”
“我知道了。”缓缓收起戒指以及重要的文件,青年将军帽扣在头上,立正,敬礼,“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的话,我会去做的,将军阁下!”
然後转身,用最标准骄傲的姿态,迈开步伐。
只有自己心中知道,要做到这一切,有多麽的艰难。
军靴和大理石地板撞击的清脆声响,拉开门的瞬间,身後传来的声音让脚步有了迟疑,“Ichigo!”
是Ichigo,而不是Kurosaki少校。
於是,他回了头。
往後的悠长岁月里,Ichigo不曾为那一个回头後悔。
身姿笔挺的男子逆光站在金橘色的夕阳中,一贯锐利的目光此刻奇异地和缓了下来,有什麽东西在溶解,在闪烁,宛如墨色的天空里瞬息即逝的烟花,璀璨而又伤感万分。
幻觉般的看见了温柔已极的眷慕,和爱恋,Ichigo不由得有了片刻的恍惚,“Ichigo,一路顺风。”
“还有,再见!”
握在门把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以来,同样颤抖的还有他的声带,“我恨你,阁下。”
“我知道。”
“我不会原谅你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永远不会。”
“我知道。”
“那麽,再见,阁下。”
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听着走廊上急速远去的脚步声,男子轻轻地对着阖上的门扉,声音柔和一如四月带着花香的暖风,“我爱你,Ichigo。”
那是,青年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和话语,从来,都没有。
1945年4月1日,盟军在鲁尔地区合围西线德军主力,下旬即进抵易北河一线。
苏军於4月16日发起柏林战役,25日与美军会师在易北河畔的托尔高,27日突入柏林市中心,29日强攻国会大厦。
30日,帝国元首自杀身亡。
5月8日,德意志最高统帅部代表正式签署德国无条件投降书。
战争,结束了。
1945年11月20日,“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在德国南部城市纽伦堡开庭,23名被同盟国认定为“主要战争犯”中的21人被推上了历史的审判台,经过218天的审判,最终有18个纳粹分子被判以“战争罪”和“反人类罪”,其中11人被判处死刑。
青年搜索着长长的名单,没有,没有那个人的名字。
失神地放下报纸,是啊,以那个人的骄傲,他不会容许自己成为屈辱的俘虏、成为被人唾弃而失去尊严死在刑台之上战犯,那麽,多半在柏林战役就……
身边小腹微隆的黑发女子有着清丽分明的眉目,郁紫的眸盛满了担忧,“Ichigo,兄长他……”
摇摇头,“不要想,Rukia,不要去想。”
“我知道……我知道兄长很可能已经……”女子的头颅枕上了并不宽广却从来都让人安心的肩膀,她此生的倚靠,“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希望……”
“现在,重要的是孩子,这也是兄长的愿望,明白吗?”
“嗯。”
这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离美洲大陆并不远,未被战争洗礼过的生活节奏安详而平静。远离了战场的两人发现他们在周到的安排下拥有了崭新的身份和为数颇丰的金钱,只要不奢侈浪费,一辈子足以衣食无忧。於是他们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并开了一个小小的书店,过的日子和岛上其他的居民一样,简单,朴素,一任时光如静深的流水从身边幽咽地滑过,不起波澜。
这样的平静终於在几个月後的来访者面前打破。
接过盛着勳章的盒子,青年平静地向带来噩耗的侍从官点头,“辛苦你了。他最後……说了什麽吗?”
一边的Rukia已经泣不成声。
年轻的侍从官摇摇头,“阁下什麽也没说,只要我来找你们并且留在这里。我家世代都担任Kuchiki家族的管家,请让我留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Kurosaki先生,并且照顾好小姐和小主人!”
“你先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啊,是!”
悲伤的Rukia睡过去之後,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
青年不知不觉走到了他惯常独自散步的海滩上,在沙地上坐下,犹豫了片刻,终於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
大大小小的勳章,最上面的一个,是男人经常佩带的,蓝色的绶带上,溅着斑点状的血迹。因为时间的关系,近于紫黑。
手指轻轻抚过,那上面没有温度。
什麽,都没有。
青年茫然地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眸在夕阳下成了耀金的颜色,仿佛失火的海洋,“混蛋,你就这麽……死了吗……”
其实你才是最任性的人,从来都不顾别人是怎麽想的,一开始就是!
面前的海水波荡出满目的碎金,薄红的太阳一半已经沉入了水中,无处不明亮的空间隐藏着即将衰颓的预兆,这是第几个……在我面前逝去的黄昏?
闭上眼,青年仿佛又看见了,逆光的修长身姿,柔和下来的眼神,闪闪烁烁的温情光彩,仿佛瞬息即逝的绝色烟花。
那麽温存,那麽绝望。
其实我都明白的,所以,Byakuya,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你要的孩子,有着Kuchiki家族和我的血缘的孩子,即将出世。
我会照顾好Rukia,照顾好孩子。
还有我自己。
带着所有的回忆长命百岁地活下去。
一辈子,小心眼地恨着你。
“我恨你,阁下,决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海风带着咸涩的气味席卷而来,青年闭上了眼睛,仿佛停靠在微凉而温柔的怀抱中,恍惚风中有低沉的吟咏响起,那是……一生所爱的人的温柔倾诉……
我知道,我知道,我爱你,Ichigo!
我也爱你,Byakuya。
後记:
在历史的车轮之下,个人的幸福渺小到不堪一击,所以他们从不曾彼此说爱,因为爱,誓言,幸福,都只是虚幻。本来构想过一护最後穿越战区来到柏林找到白哉,一起面对死亡的情节,後来觉得太过狗血,以一护的责任心,他不可能抛下需要他照顾的人去任性地跟爱人一起赴死,而以白哉的骄傲,他也不可能逃离帝国苟且偷生。
所以,一护带着所有爱的记忆活了下来,这样,爱人还活在心中,否则,谁来铭记彼此的爱呢?
不知道一露的情节会不会雷到人……爬走……
华丽丽的第一次写SE啊……好像不很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