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双手揣进口袋,背靠电梯後方的李修出现在他面前。齐商双目稳稳地对上李修深沉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电梯门在他身後关闭,齐商一只脚轻轻地点地,然後身体旋转,将身体背对李修,站在他前方。
电梯一层一层地下行,齐商在心里暗暗惊讶途中竟然没有人进入电梯。两人在电梯间沉默着,突然,李修开口打破了寂静。
“一起回去吗?”
沉稳的男声如此询问,齐商默不作声地握紧了双拳,顿了顿,道,“约了朋友,今天不回去了。”
“……”
虽然没有声音,齐商依然敏感地察觉背後的男人想说些什麽。然而他最终也没有张口。陆陆续续有人进入电梯,两人之间的缝隙被填满,刚才彼此还近在咫尺的感觉一下子消失。电梯停在一楼大厅,齐商随人流走出,摩肩擦踵间侧头看了看身後的男人。李修依然靠在电梯後方沉默地站着,有人朝他问好,他点点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
那双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电梯中热辣又直白,齐商像被烫了一样掉头走开。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袭上心头。李修那样的眼神,似乎是自己亏欠了他什麽一样,而自己,即使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咒駡他,还是抵挡不住那种愧疚的感觉。
齐商跑去一个陌生的酒吧买醉。他自小在这里长大,却并不了解这个城市。几年前回到这里,面对满大街的摩天大楼,愈发感觉陌生。他换过两次公寓後,租下公司较近的一间,公寓不大,因为处在市中心,价格非常高昂。和李修合租之後,齐商退掉了那间公寓,而今想在公司附近租一间房变得更加困难了。
本打算买房後结婚的计画,现在也因为被女人甩开而搁浅了
齐商独自坐在吧台前一杯一杯不停地喝着。虽然心里烦,却也无事可做。因为无聊,自然而然地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颜渊回现在怎麽样了,那个叫商奕德的男人,是那天在酒吧里把他带去房间的人吗?
自己轰轰烈烈出柜的时候,颜渊回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而今他学会了隐藏,颜渊回却大方地出柜了。好在他现在看起来过得不错,想到自己多年的好友能够快乐,齐商觉得难过的心也好受了一些,像是睡前哭闹的小孩听到完美结局的童话故事後能笑着入睡一样。酒吧深情的音乐正达到高潮部分,齐商听着耳熟,却想不起音乐的名字,只是将薄薄的唇角微微翘起,轻声跟着旋律哼唱起来。
“嘿,一个人?”男人沙哑的声音自背後传来。
齐商无聊地托着腮,闻声回头,见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短发男子端着酒杯站在他背後,徵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最近过得不快,他突然想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齐商随意地耸了耸肩,而後想到什麽,眯起双眼,歪着头邪邪一笑,示意男人在他身旁坐下,“嗯哼,你也是?”
男人点点头,“嗯。”
他看起来很是焦虑,30岁不到的样子,双眼下不仅一片青色还有了眼袋,但是长得倒是不错。不知道为什麽好像跑了很久一样,脑门上都是细汗,一双剑眉微微皱着,紧张地看着齐商。
齐商噗嗤一声笑了,手指搭上男人的领带,帮他整整领结,“在紧张什麽?”
男人喉结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齐商明白了,松开男人的领带,随手拿起一旁的酒杯,双腿交迭,微微後仰倚上吧台,“叫什麽?”
“冯未,”男人看齐商手中的酒快喝光了,便招呼酒保为两人各自点了酒,“你呢?”
齐商笑了一下,“没有问你的全名,或者说真名。”他看看冯未,“这是你真名吧?”
冯未僵了一下,齐商接着道,“说真名也没什麽,只是,你知道,有时候我们不会告诉对方名字,也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名字……”
齐商放下酒杯,精瘦的脊背扭动出优美的弧度,他抚摸着冯未精致的西装纽扣,一个一个,顺着胸膛逐渐下移,感觉冯未的喘息越来越急促,直到手指轻轻触碰到冯未的小腹,他抬眼询问地找冯未一挑眉,湿润的嘴唇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诱人极了。
“我是阿商。”齐商看他没有抗拒,松开手笑道,“今晚去哪里?”
冯未一语不发地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了握,然後付了钱。齐商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跟在他後面离开了酒吧。两人一前一後走进一家酒店,冯未订了房间,齐商站在前台旁随意翻看着宣传广告,不时看看订房间的冯未。
就在两人准备上楼去时,齐商突然在广告单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让他整个人呆在原地。
“想什麽呢?”冯未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
齐商猛然抬起头,“没什麽,走吧。”
酒店里人不多,两人走出前台的视线,冯未便将胳膊搭上了齐商的肩膀。齐商还在回想刚才看到的广告单,上面有这家连锁酒店BOSS的身影,广告海报角落处写着他的名字,名字非常少见,应该没有重名的可能。而那位年轻BOSS身边,站着一个对他举杯喝彩的男人。
举杯的男人是李修,而看起来是他好友的年轻BOSS则是商奕德。
齐商心里升起种种疑问,然而随即他又想到,李修既然能从他手指轻易地夺走总监的位置,背景必然深厚得很,认识商奕德也不算什麽。要怪都怪自己资讯不畅,都在这所城市呆了好几年了,还不清楚这里厉害的人脉。
冯未带着齐商开了门,齐商甩甩头,将烦心事抛在身後,拉着冯未进了门,翻身将他压在门板上,膝盖曲起顶住男人已经有动静的下体。
“第一次?”齐商舔舔嘴唇问道。
冯未没有说话,齐商倾身吻上他乾燥的唇瓣,“喜欢男人吗?……是不是以前从来没试过,实在憋不住了?”
脑後突然一只大手按住他狠狠往前压去,冯未沉默着狠狠咬噬他的舌尖和双唇,像一匹饿极了的野狼。齐商被他紧紧牵制的双手弄得有些痛,乾脆放松身体任他摆弄。有些迷糊,便隐隐约约回想起从前,也曾有个人沉默的用近乎残忍的方式亲吻他,而他也是这样委屈自己顺从地接纳包容那个人。
“啊……”齐商发出了一声不知是痛还是爽的叫喊,随即被男人推到在床上。
湿热的嘴唇紧跟着亲了上来,冯未显然没有跟男人有过这种经验,即使看起来富有侵略性,双手还是在剥开齐商衣服的时候狼狈又不堪。
齐商笑了笑,自己把衣服脱掉,依旧用询问地眼神看着冯未,然後把白色内裤扔到地上,双腿缠绕在男人腰间,抱住他宽阔的脊背。
冯未想起来什麽,“我去拿润滑剂。”
齐商拉住了他,“算了,今晚不用,你记得带套就好。”
男人的手指插入後庭的时候齐商扭着身体开始呻吟,恍惚中想到了他快遗忘的中学时代。那时候,青涩伴随着梦想,生活虽然单调,却充满了希望。
齐商曾经暗恋隔壁班的一个男孩,高大,阳光,帅气。每天傍晚放学的时候会呼朋引伴和好多朋友打球。那时候齐商长得瘦瘦小小的,顶着一个幼稚的西瓜头,厚厚的黑发盖住脑门,他时常从眼镜後偷偷注视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也常常看回来,齐商控制不住的,沉沦了。很狗血的剧情,是非常典型的,GAY暗恋直男的故事。
小时候齐商并不怎麽聪明,他只是很努力,因为身为精英的父母从小就告诫他要成为社会精英,要做人上人。
发现自己性取向的齐商对父母的要求更是不敢怠慢,他小心翼翼地藏着脆弱的感情,不敢让它见光,每次拿到竞赛的第一名,得到师长的称赞,看见父母赞许的模样,心里愈加惴惴不安,像揣着一只小兽,总有一天会撕裂他的心脏跳出来,让他在周围人差异惊恐的表情中,死无葬身之地。
希望被打碎的那天究竟是什麽样子,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心头唯独抹不去的,只剩下被迫跪在水泥地面一节课留下的疼痛,记忆中天光树影倒错,在低垂的眼前纠缠成一片无奈的斑驳。多年以後,不再青涩,也不再青春的商业经营,西装革履的行走在着名企业摩天大楼中,心中已经像死水般寂静,硬要回想的话,甚至连一丝屈辱的感觉都没有,有的只是再一次见到始作俑者的那种愤懑,和奇异的不屑。
那个当年带头嘲笑他的高年级生自然也没有想到会成为他的下属,齐商如法炮制,使得已有妻室的男人跪在他鋥亮的皮鞋前苦苦哀求。他当然不会放过他,梁子早已结下,若是心软,以後恐怕後患无穷。
现实这麽残酷,我放你一马,你就会对我感恩在心?
更何况,自己用身体从BOSS处换来的机会怎麽能因为愚蠢的妇人之仁舍弃?
其实齐商早就不怪那个学长了,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有些莫名的鲁莽,做一些让自己长大後後悔的事情出来。他甚至也猜想过,不,其实在见到学长的时候就从他先是吃惊接着尴尬的脸上明白学长应该也为当初的事愧疚,如果他是个宽容的人,应当早就谅解年轻时的事了。可惜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