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在人群里人来人往,路上的行人在每个行人的眼里,都是差不多相同的。
只是他穿着白衣、只是她穿着黑衣;谁又高点、谁又矮了点;谁的肤色白皙、谁丑了点谁胖了点……并不是人群冷漠,而只是他们本就互不认识,就连路上碰着了肩,也只是低低咒骂一声。继续你走你的路,我骑我的车,路人不过是在人生中匆匆走过的一抹云,一吹就散,连片遮蔽天空的颜色都不会留下。
尤其人总是精确的往人与人间的空隙走,便不见谁磕着了谁的肩膀,顶多球鞋踩过水洼,溅了一旁人的西装裤一裤子泥水,而那人却也只能自认倒楣,拿着手帕低头擦了擦,然後放弃处理那上千上万的名牌西装裤,继续往前走。
街上喧闹又宁静。
街道像河流,而人群像鱼。
鱼没有脑子。
人……也没有脑子?
思即此,带着耳机的她终於忍不住让嘴角微勾,靠在车门上的手移开了,掩起嘴,看起来连笑着都挺不好意思,仿佛大小姐一般的优雅气质,身上却穿着蓝色的牛仔裤、脚上套了双白色长靴,上衣则是合身的紫色长袖衬衫,外头又再穿了件白色排扣背心,绿色的刘海遮住了左半脸,却是长发披肩,而後脑束了个马尾,看起来帅气无比;然而身上的曲线和天生一张女人面孔却出卖了「她是女人」这个事实。
将在腿上打着节拍的手举了起来,轻易的拿下那罩住耳朵白色惹眼的过分的耳机,收敛了笑容,在心里默默地对路人道歉着这样幼稚思考的无理,她轻轻吸了口气,开口:「司机小姐,大概多久才会到目的地啊?」
「还有大约三十分钟吧,小姐。」坐在身侧的女性司机温柔的声音答着女孩,熟练的握着方向盘,继续说:「您可以不用戴着耳机听没关系啊,在车子里放出声音来我也不会嫌您吵的。」
「哎,音乐很吵,怕影响开车所以……没关系,谢谢。」淡淡的朝司机微笑着说了一句,她继续转头望着窗外。
人多的城市,天空灰而阴沉。
这样的女孩的身份来头不小,她是木户家的长女,名字叫木户蕾,是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最大的财团,也是全世界最多、布点最广的商储货运公司的下届社长候选人。
木户集团里捧在手上的大千金,外表看来冷漠又高傲,实际上受到良好的教育,让周遭的佣人们都喜欢她温柔待人的个性,但是这样看来成熟的她有时还是会闹着小孩子脾气,让他人伤透脑筋却又不得不苦笑着屈服於她。
没办法,谁叫她的个性平易近人又不会踰矩,也不曾对他人摆上有钱人的脸色,也难怪周遭的人都喜欢她了。
但木户蕾却有着奇怪的传闻,在上流圈子里甚至被视为「怪人」。
要说什麽奇怪的传闻呢?就是木户蕾从不穿女性该穿的衣服,诸如她脚上那双白靴是从男装部买的、衣服也是选定男孩子的版型而让裁缝师加以改造,打造出专属於她的衣物。
但这被称为「男装癖」的传闻还不是更奇怪的。
传闻中,这样的女孩没跟任何男人约会过。
你说?这有什麽奇怪的,这年纪没约会过没恋爱过的人不是满街跑吗?
但这对上流阶层的女孩意义却是大不相同,尤其木户家可是大财团,就算人再怎麽丑也尽是有大把大把的男孩情愿倒贴,说明白点就为那几个东西:财富,地位及崇拜的眼神。然而这样的要素在木户身上全像扔进了水里的石头,只听扑通一声落了水,便再也激不起涟漪,也没了影子。
木户财团也不知在搞什麽,送到家中成打成堆的卡片、花束、巧克力或者书信全被处理的一乾二净,有人认为那叫不屑一顾,因掌管世界物流与资金的疏通便已经让木户财团自认为是世上最富,瞧不起那些攀龙附凤的;也有人猜想可能是大小姐根本就不喜欢男孩子,毕竟她连身周的保镖和专用司机都是女孩子,又穿成那样,她喜欢女孩子这样的推论,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但不管大家怎麽猜怎麽说,木户集团没有反应,礼物怎样进家门就怎样地退回去,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字都没提。
木户蕾也是什麽都没说,她平常本就很少在外界露脸,也不常出门,也不见为了那样的传闻影响了自己的生活,男人想搭讪上来就让保镖赶走,女孩子也是同样的动作。
这样的她除了仆人之外没什麽朋友,从小就在家里让家教老师教着,看起来孤零零的却依然故我地过着生活。
谜团一般地,真相是什麽只有木户财团还有这个当事人才会知道。
拉回现在,现下的她又戴起了耳机,听着重节拍的摇滚乐,看着窗外无聊的幻想着。
街上的店面是一家又一家吞吃人类的食人鲨,门是它的血盆大口,开关的门是千颗牙齿……
等等……
她想着想着便自己害怕了起来,什麽杀人、吞噬等等的东西一股脑地冒了上来。
白痴啊你,木户蕾。
想这些自作孽啊,木户蕾,你这个笨蛋。
一面想努力将幻想的血腥画面赶出脑袋的时候,突然间,木户只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尖叫。
「不好,要撞上了——」木户只来得及往前方瞄了眼,便受到了冲击,炸开的安全气囊从前面炸开,被冲击到的地方疼的让视线一片血红,然後,因为疼痛而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