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传闻,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那篇乱七八糟的文章,已经为张书妘招来不少质问,短短一个周末,那些不常联络的大学同学,几乎都跟她打过一整轮的招呼、也提出了相当的疑问。
解释久了,就累了,那些人可能还未必愿意去相信张书妘的事实。
低落。
或许另一方面是因为放假放掉了星期一,虽然补假那一天也是跟林宇侬窝在一起窝了整天,但想到少了代班导的日子,她没有了在学校里头理所当然地见到林宇侬的理由。
校园里的大太阳,几乎让人皱起眉的恼人。
「张老师,张老师!找到凶手了!」
教官大步踏进教务处,脚步落在张书妘的桌前。
张书妘急忙从办公桌前站起身,看到教官招了招手,示意张书妘一起到教官室去,「张老师,凶手是个学生,现在就在教官室。」
「没有想到,居然找得到人?而且居然这麽快?」
张书妘一边快步跟着教官的脚步,一边提问。
「嗯,我们也很讶异,说真的这一周以来很难找到更多的线索,那纸张能够追查的部分实在太少了…本来以为可能就是悬而未解的案件…」教官不好意思的对张书妘颔首,却振奋的说,「不过,这个学生是自首的,一早才进校园,背着书包就直接进教官室了。承认关於你的丑闻是她造假的,好像闹到报纸上她自己也吓坏…」
张书妘感觉,自己踏入这间学校的教官室,好像老是带着惊愕的情绪。
学生就这麽坐在教官室里头,脸上是她一如以往的平静,但如同教官说的,看起来很焦躁,乍看像吓坏了一样。
怎麽可能?
这是比那A4纸张本身还要扯的故事。
「学生是一年仁班的林宇侬,张老师,这是你级务实习的班级,的确有相当的关联性…」
张书妘想讲话,却觉得口乾舌燥。
林宇侬,是不可能的。
「她自己说是她做的?」张书妘艰难地吐出句子。
「对,是自首的。」
不可能。
「除了她的供词外,书包里找到的随身碟里头有纸张的word档,里面内容跟纸张一模一样。」
或许好像是罪证确凿了,但张书妘可以轻易地反驳,那纸张的排版太容易,林宇侬可能从任何教官没有回收到的管道取得一份纸张,带回家扫描後重新仿造一份。
这对林宇侬而言,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
「动机?」
张书妘低声问教官,然後她手上拿到一本林宇侬的周记。
「学生说,你不断找她的麻烦。」教官摇了摇头,「我们看了周记,觉得张老师你的处置没有什麽不妥的,是学生自己反应过度了。」
张书妘翻开周记本,但几乎不用低头去看,也可以记忆里头每一字、每一句的内容。撕去了那些独留给张书妘的页面,那周记只剩下张书妘在简洁潦草的字句里头,突兀的红色大圈、还有看起来不悦而简略地「阅」字。
到这里张书妘犹豫起来,凝视着林宇侬看着自己没有表情的脸庞,她不懂女孩到底想做些什麽,把莫须有的指控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一点意义都没有…
「两支大过、两支小过是教官室这里评估过後的处分,她还要写一份悔过书…」
张书妘看着林宇侬拉过桌上的悔过书表格,握着笔思索了起来。
「主任教官会在周三的全校周会说明、澄清整个事件,校方也会对报纸媒体提出告诉,要求他们提出道歉与说明,对於刊登不实的、毁谤的报导…」
要不要讲?
凶手真的不是林宇侬啊!
张书妘皱着眉头才要开口,却看到林宇侬对自己摇了摇头,执着笔的手,无视於悔过书的表格,在上头画下一条线。
张书妘知道,那绝对会是条直线。
「该同学也承认,整个事件都是杜撰、都是假的。所以张老师,关於针对你的所有指控,也都不是真实。教官室这里必须为曾经抱持质疑向你道歉。」
张书妘看到林宇侬低头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始在悔过书上振笔疾书。
「没关系,很感谢教官室做出的努力,谢谢。」
硬挤出了笑容,张书妘转身走出那个空间。
「笨蛋。」
张书妘传给林宇侬的讯息里头只有这两个字。
林宇侬,你这个傻子…
为什麽要抹黑自己来换我的清白?
「教官室里头的人才是笨蛋,太好骗了。」
林宇侬避重就轻的回应,语句里头有打哈哈的意味。
「我说你。我不要你做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值得。」
「很值得,现在你是清白的人。」
「然後呢?然後你众叛亲离了?」
张书妘看得出来,仁班的同学对林宇侬都产生了距离、还有一股窃窃私语的、惧怕的味道。就连李嘉仪跟王妍君,都显少与她对话,三人组合已经只剩下两人。
「凶手不可能找到,这样比较快。」
「你又知道找不到?」
「你自己也说找不到,你早就放弃希望了,你打算被动的抵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张书妘安静了几秒钟,继续输入讯息。
「不值得,无论如何都不值得。」
「哦,我觉得用我的人际关系换你的事业,很值得。」
「我不要啊!为什麽要因为这种事情,毁了你的高中生活?」
林宇侬很固执、张书妘亦然,究竟在这一来一往的讯息里头,谁的固执会胜出?
「思辨:牺牲一个林宇侬,却可以救张书妘的教职生涯还有戴懿凡的高中三年,你觉得?」
「完、全、不、合、理!」
「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但我做了我的决定。」
林宇侬这话让张书妘无从反驳。
「我真後悔,在教官室就应该戳破你的谎言。」
「对教官撒谎,一样要被记过。你要满意这个结果,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我很满意这个结果。」
张书妘一点都不想妥协,但事实的确是,即使她现在跑进教官室里头解释了,只会害林宇侬为欺瞒师长的重罪被记过,并且纸张的事件又会成为自己肩上的质疑。
好烂的结果。
「好吧!算我求你,为了我,满意一下好吧?」
简讯里头可以看出林宇侬的不耐烦,还有那股请求的味道。
张书妘趴倒在办公桌上,忍住那股想哭的冲动。
林宇侬是世界上最蠢最傻的笨蛋!
「好。」
许久,张书妘才抬起头在手机上键下字句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