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窗外透进晨光,夹杂晨鸟啼鸣,床帐内那男子凝睇着怀中女子的睡颜轻叹了口气。
若非他发现她竟同他一般一夜未睡而随手捏了个安眠诀给她,她现在大概也同他一般──彻夜未眠吧!
凤啻及凰菱曾说过她的身子并不尚好,有些嗜睡及体弱的原因约莫是她无法掌握住自身体内独属於彩翎族天生的神力,又或者是她体内的神力超出他们一般彩翎族的凤鸟凰鸟,但不管是哪种都不是他乐见的。
他的小凰儿不需要有多麽惊人的能力,只要有他在,他便会护她所爱,便会护她,只愿她平安喜乐。
他誓护她平安喜乐。
一双缩在胸前她的手挣扎几下攀上他的颈项,「父君……娘亲……」他感觉怀中娇躯缩了几分,仅仅环住自己,梦呓低语声含着浅浅悲伤:「凰兮……好想念您们……」
那一刻,他竟感觉自己的颤栗,凤啻及凰菱──她的父君及娘亲,他们彩翎一族,还有她……
阖上眼,他不敢再想下去……
有些事情,太过於残忍,不可让她知道。或说,他不愿让她知道。
这九天,这世间,对不起他们彩翎族,对不起她。他知晓她生性单纯,但骨子里那彩翎族义无反顾的性格,终有一日是会让她恨上他的吧,那麽是否能晚一日,就晚一日。
垂下目光看着怀中女子,热气轻吐在他颊边,浓长的眼睫轻微地颤了颤,似乎快要醒了。於是,他闭起了眸子,此时他的情绪仍有些烦乱,不愿吓着她。
凰兮觉得自己睡得极不安稳,稍微清醒的意志令她缓缓的睁开双眼,瞳仁从最初的迷茫到清明,最後很镇定的看清自己的处境:那男子一双手环在自己腰间,自己一双手却环在对方的颈项。
为了怕吵起对方的尴尬情况,凰兮轻轻的挪开自己莫名放置在对方颈项上的手,然後再稍微扯了扯腰间那双修长的双手,却发现竟不动分毫。
她有些懊恼,她被困住了!而且还是被困在这麽尴尬的地方!
瘪着嘴,她有些烦恼,虽然昨儿个是这个男人先莫名抱她的,但要是他醒了却赖帐说是她占他便宜怎麽办?这样她就真的有理说不清了!
不过这个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几经思虑,她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还是唤醒他吧,顶多她被说又污了他清誉罢了!
反正都污了那样多次,在多一次也无妨是吧?
凰兮欢快的想完,便伸出手要拍对方的肩欲唤醒他。抬眸却见那男子俊逸的面容,即使并无睁开双眼却掩不住他一身的尊华,她的手突然顿在了半空中……
她发现了那男子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极细微的动作,若仔细看也并非可轻易发现的。
此时潮水般的记忆涌入脑里,她似乎坐在个男子腿上蹬着腿儿,那男子极宠溺的抚着她的发,他们身旁还站了个温婉的女人……
「父君,皱皱。」手指着那男人的眉头,软糯的童嗓奶声奶气的说着。
「阿啻,真是的,被小凰兮笑话了吧!」印象中那个女人温和的看着男人掩嘴轻笑。
那男子也笑了笑,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看向女子说道:「菱儿,我舍不下呢!」他轻拂着爱女的发,听着爱女咯咯的笑着,他继续向温婉女子笑叹:「明灭鼎一事,我……」
未说完的话被截断在妻子的指中,她按住他的唇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语,再轻轻的抬起手轻柔的推散他眉睫间的皱痕。笑道:「莫要蹙眉,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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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与印象中温婉女子有着相同的举动──推展那人眉间的皱痕。但此时,她却顿住了指尖动作。
眼前的情况令她僵了僵身子,那个极为俊逸尊华的男人,她名义上的夫君──他一双漂亮的凤眸此时正半眯的望着她,她看不懂他眼底的深沉,只是急忙制止手上放肆且逾矩的动作并退开。
然而根据先前的各种情况可得知,她每一次想逃都没有一次可避开的。
所以当她手收回的刹那,便被另只修长的手给扣住了手腕,有些用力,她挣脱不开。
「你……」凰兮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惊慌,低斥道。
那人轻轻的打断她欲说的话,语调温和,「好」
这句应答让凰兮摸不着头绪,疑惑的抬眸看着对方问着:「什麽?」
「好,听你的。」他看着她一脸的疑惑不解,眼角都梢上了轻柔的笑意。扣住的腕转为轻握她手,如誓言般的承诺,他道:「就不蹙眉。」
脑子里千回百转,呆愣许久後,凰兮终於明白过来:她似乎……又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是吧?
凉风习习,阳光透叶洒落辉芒,凰兮站在阴凉树底,兴奋地看着眼前遍地蕊花碧树铺展,再转过头看向这座花苑的主人。
玄持夜在她後方几步之距,看着她的举动微挑了眉,举袖轻一拂手,不一会便从暗处递出把伞於他手中。凰兮惊愕的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影又消失,在愣愣的盯着对方手上那把伞,确定自己并无看错。
看出她的惊讶疑惑,他走进她轻抚着她如云鬓发解释道:「隐卫。」
凰兮听後,睁大水眸点着头表示明了了,如此便可以解释了昨日的晚膳是如何来的。不过……尊上家的隐卫可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上得了厅堂舞刀弄剑,下得了厨房烹膳煮食,而且还会读心术来着,他不过一挥袖隐卫们就知要递什麽了,真是不简单哪!
结束了脑子里的思想,凰兮看向那玄衫男子手中的伞,然後抬起了头看看天空。她微蹙着眉,这样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要伞何用?
玄持夜看了自家小妻子的举动勾起抹笑痕,他放下抚着她青丝的手,移至她的眉间轻推揉着,眸间含着抹极不明显的笑意,「莫要蹙眉,难看。」
凰兮抓下对方的手,满心郁闷的瞪着对方。明明娘亲对父君说那话时,是那样温馨美好的画面,怎麽轮到他就感觉是在笑话她呢?
看到自家小妻子的脸色,他眼底的笑意更加地明显,反手握住她的柔荑,说道:「走吧。」
凰兮将目光移转至自己的手,再看向对方的手,使了点劲欲抽出来,最後很难过的发现其实话本子说得很对:女人永远只有被男人欺负的份!虽然她很不明白,为何话本子每次说至此处,便是一晚过後天亮了。她抬头再次打量着天空,太阳高挂着,一点也不似什麽月娘害羞躲入云层的模样。
话说……凰兮歪着头看向那手持着伞的玄衫男子,忍不住好奇问道:「尊上,又无下雨,您拿伞何用?」说罢,她突然一个激灵瞪大双眸。
难道……尊上预知待会儿会下雨?凰兮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了!此刻她终於明白那些隐卫为何那样能干!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主子出色,隐卫必随主子一般了不得!她越想越觉得「果然没错」的点着头,并暗叹尊上身为九天上的三殿之一,让他同她这样一只彩凰鸟成亲,果真是太折辱他了!
「何用?」玄持夜看了下手中的伞,再看向前方不知为何一脸崇拜又惋惜的小妻子,挑着眉解释道:「予你蔽日。」
蔽日?凰兮抽了抽眼角,眼中崇拜刹那消逝无踪。人家是没伞可以挡雨,尊上他竟是拿伞来遮日,真是……不同凡响啊!
夏花留残瓣,秋蕊初绽妍。此时正是夏末近秋的季节,仍是炎热,却有凉风轻袭,捎起他的墨发、她的青丝,并悄悄的纠缠在一块儿。他余光瞥见,轻勾起抹笑痕;她则是欢快的看着满苑蕊花,弯着眸像只小麻雀儿般吱吱喳喳地拉着他袖摆询问这询问那。
花名、花期、花季……已经过数个时辰,看着她仍是兴致高昂,他宠溺之中带着几许无奈。未相遇之前他定没想过,他一介九天上只手掌雷、换手燃焰,备受敬重的冷肃二殿,竟会栽在这样一抹纯净艳红中。况且在她眼中,各色鲜花竟比他还夺得她的喜爱,要他情何以堪?
「尊上,尊上?」一只纤手在他眼前晃着,带着水袖的艳红绣纹随着她摇晃手臂的动作摆动着。
回过神,他微挑起眉,将作乱的柔荑拉下握紧,询问道:「何事?」
凰兮委屈地看着被抓住的手,又尝试挣了挣,无意外的仍是无法挣脱。几次下来如此她倒也不管了,此时还有更值得她受关注之物。此时,她另只手伸出,指着不远处的蕊花问道:「那这呢,这又是什麽花?真是漂亮哪!」
玄持夜目光一瞥,答道:「曼陀罗。」转过头,看着眸若沁水,眉弯如月的小妻子,他斟酌一会沉声询问:「可想栽花?」
凰兮怔怔的回望过去,他方才……说了些什麽?
玄持夜将目光放在小妻子身上,她的神情令他有些说不准是愿意与否,「若不想,便……」话未尽,手中柔荑便直接挣脱了他手,她微勾的唇角也有些沉了下来,目光携着打量的神情。
瞥过她的情绪举动,他垂下目光自嘲一笑,伞柄被他手抓得有些用力,似乎下一刻便会碎尽尘灰。不过一瞬,他无事般的勾起唇角,「我……」却在下刻断了话语。
那红色衣衫的女子此时眸灿若星,唇畔漾出抹甜甜笑意,双手拉着他的袖摆紧紧不放,白皙的面容因为兴奋染上了浅浅红晕,语调雀跃的询问着他,「可以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他愣了会,对她绽开笑意,道:「只要你想,都行。」
看到她弯起的眼眸、勾起的唇角、晕红的颊畔。窜过许多的念头却发现──此生他见过的万千美景皆无法与之堪比,万千珍宝都难以与之争芒。她是那样美的惊人,如初见般明艳且鲜丽的刻进骨子、刻进心头。
那一刹,他深刻的觉得自己真的栽了,而且还栽的不轻。但即便如此,也是极好的。因为是她,只因是她。
凰兮蹦蹦跳跳的拉着对方衣袖不放,看着他又让隐卫拿来花种及器具,并向她表示若有其他需要便可唤隐卫帮忙,在她询问之下终於知道那二位无论厅堂厨房都极为顺手的隐卫分别叫作行示、行止,至於为何是如此奇怪的名,他道是随便起的。什麽名字她倒是不在乎,但总觉得跟行晏的名字极为相似,兴许这行示行止是他失散已久的兄弟什麽的也说不定。
回神思考一会,她向他要了曼陀罗的花种,那花挺漂亮的,她挺喜欢。举目瞥了瞥四周,她歪着头疑惑的询问:「尊上,没有红色的吗?」
「有红色的曼陀罗花。」玄持夜顿了顿说道:「又名唤彼岸花,是冥界唯一的花朵。」他看着小妻子,解释着,「六界中仅冥界独有,若你想要恐怕无法,不然咱们换种其他的花?」
凰兮听了,摇摇头,「就曼陀罗,」蹲在地上,她看着手中的花种,再看向他笑着:「我就喜欢它!」
最後,他们把各式颜色的花种栽下,她听从他的话给予土壤浇水,欢快的拉着他的玄袖,弯眸说着:「咱们的花,咱们一起看它们长大。」
「好。」他抚着她的发,轻声承诺。
一句承诺,诉尽了天涯。多少年後,是谁看着满苑嫩芽,执手相望。又是多少年後,谁在轻抚馨花蕊瓣,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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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说这篇实在爆字神多(望
之後还会再发一篇:算小番外吧加上公告和小事。(日期看心情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