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的,他不断想着一个模糊不清的脸孔。
时间不停的流逝,直到水溢出的声音让他猛然惊醒。
拖下衣服,他踏进了装满水的浴缸。
然而普通的日常泡澡,却让他突然涌起一阵不安。
心在心悸。
模糊不清的,似乎有什麽唠唠叨叨的在他耳边念着,他静静的空白着脸孔。
就连闭上眼,过往的景像都会衍生出另一个场景。
有扭曲的,崩毁的,可是,有时後,也会有陌生的场景。
每个人都在跟他说话,却又不像是在跟他说话。
扭曲的知觉带来强烈的不适应感。
有时後他会想,他究竟存在在哪里。
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知道能让他依靠的人回来了,但他还是将自己沉在水中。
一秒、两秒、三秒……
他闭着眼睛,开始数起秒数,感受着发丝拂过他的脸庞,在水中起伏着,身体都能感到水的波动。
直到他数到九秒时,一只手绕过他的身体将他的上半身抱起。
「你可以跟我讲,你是哪根神经短路还是我哪里刺激到了你吗?」
被轻拍了几下脸,坐在水中,他看着眼前熟悉的,紧皱着眉的脸孔。
就像那时,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幽艳的人,在夜晚中柔淡的像梦,又像是他自己做了场梦。
这个让他梦了一场的幽梦。
焰艳笑了。
§§§§§§
在尤利伽的记忆里,焰艳一直都是神经神经的。
经过那些事後,他变的很注意焰艳的状况,好不容易才可以再开始的。
但他真的仍是看不出来。
就是想直接用问的,焰艳那种扭来扭去的个性也不会直说,也不知道为什麽人类可以这麽复杂。
若说最反常的一次,大概是焰艳又没事发神经,泡在水里准备淹死自己。
他记得那时後,当他回到家看不见人时,本来他是打算出去找人的。因为焰艳似乎有强迫性的等人症,回来不可能看不见人。
只是当他要走的时後,一种感觉留住了他。当时他想了想,然後在这间屋子寻找了起来。
很幸运的,他在浴室里找到了焰艳。
那时的焰艳就躺在浴缸里,即使是苍白至极的脸孔还是透着一骨绯红的艳,在水中安安静静的,如同燃烧在河中的一朵火焰。
之後不管他再怎麽问,焰艳使终都是带着有些恍惚而艳丽的笑,轻轻的摇头,然後看了他一眼,再摇头。
没办法,尤利伽只好将这归类到焰艳众多的神经质当中。
在那个房间里的一切物品,都像是没动过般,仍旧是原来的整齐。
焰艳蹲坐在床边的角落,双手抱膝,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他的眼睛有些空洞,又带上了些迷惘,全身一动也不动。
拎着午餐,尤利伽注意着自己的手表。
到地下室已经整整三个小时过去,在这三个小时之内,焰艳都是这样子动也不动。
一旁的偌吕看的脸色凝重。
「来了。」
看着时针走到十二,尤利伽猛然抬头。
「啊……!」
一旁的偌吕,开始放大瞳孔。
焰艳站了起来,还是那个神情那个眼神,然後焰艳缓缓的走到餐桌,拉开椅子坐下,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死寂让人感到恐惧。
焰艳坐的异常笔直,完全不是一般人吃饭时轻松的坐姿,他就如同面前有碗汤般,伸手在桌上做出拿着汤匙的样子,然後向空气舀起虚假的汤送入口中。
但也仅仅是进食的动作,没有吹气或怕烫的动作,焰艳异常笔直的坐着,还是直视着前方。
不像是真的在吃饭,却又有着进食的动作。
碰、碰,焰艳的手一次次的碰撞桌子,发出规律至极的声响。
不大不小。
灯光静静的照在三人身上,一同沉默着。
「他有轻微的妄想症,我已经确认过了。
他在受到刺激时,会把周遭正好看到的人事物记下,接着在日後平常时不断在脑海中播放,配合着他的思想在那边钻牛角尖。」
尤利伽看着惊醒的友人说着。
按耐着负面的情绪,他尽可能不咸不淡的说出。
「忧郁症并发的?」
偌吕显得难以自信。
「以前我会认为是。但现在……这已经超过妄想症的范围了。」
他顿了一下,看向焰艳。
「你怎麽让他吃东西?」
友人皱了下眉头,提出另一个问题。
他一面回答,一面看着焰艳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玻璃前停下。
「等他吃完空气,再强行灌下去。」
他一直在错过。
以前他错过了焰艳的感受,现在他错过焰艳的疯狂。
在这样下去,就要错过一生了。
他原本以为爱情就只是一种情感,像人类说的那样,却从没想过还得放入心计,因为你一个不小心就会说错话做错事,接着麻烦就大了。
他走到了玻璃前,轻轻的吻了一下,隔着玻璃的唇。
玻璃前的人,瞳孔从玻璃中映出一种空白。
尤利伽只是看着。
他记得在那时的焰艳,说,尤利伽,然後就笑了起来,笑的像一个艳字。
极静的火焰,极静的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