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贰、
腕上链锁缚得那细白肤肉隐隐作痛,潋雪倚在墙边,双目空洞失神,昏暗的光线、腐朽的气味,静谧的空间内,鼠鸣的吱吱声、虫类攀上脚踝的感觉都鲜明得令人作呕。
几日了?她早已记不清了。
这样痛苦的日子,一日便教人难以消受。
为何她还活着?活着,为了什麽?
饱嚐苦痛的身心已然疲乏到令她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
为了谁?那个……教会她笑容的人?
漠……玦……
为这人,她咬牙苦撑,她相信……他会懂她的苦衷,会来寻她。
但,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相信?呵,她本就是来路不明的丫头,现下,峰上水泉里定已被人下了毒。
水泉发毒、纵火烧屋、漠玦也命在旦夕,而此时,君潋雪一夜失踪,凶手还会是谁?──是她,都是她!
她不求再次见到漠玦时,漠玦能够知道真相,能够多善待她,但只求「那人」在漠玦身上埋下的蛊……上官叔叔有法可解。
霍地,脚步声自石壁後头传来,君潋雪浑身一凛,定睛望向黑暗中的某一处,知道「那人」便要来了。
今日他又会想出什麽法子折腾她呢?
脚步声渐近,她敛起眸,几乎是同时之间,石壁缓缓给人挪了开来,密室之外的光亮透入里处,一名仆役慢缓地点了起灯火。
而那奴仆身後,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跟着步了进来。
「如何?潋雪丫头,我的好妹子?」华服男子弯下身,以扇尾挑起潋雪的下颚,脸上的笑容令人恶心。
眼前之人,曾是她最信任、最亲的兄长。
是他──君缎石。
十多年前,母亲收他为义子,可他却在那晚,夺去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最喜爱的兄长,杀了她的母亲,只为得到君家家主之位。
男子见她抿唇不语,又道:「已过月旬,攻打阎王殿一事却毫无进展,这是谁的错呢?」
君潋雪仍是闭着眼,置若罔闻。
「看来,你是到死也不肯把阎王殿的阵法机关讲明了?」男人笑了笑,欺近了她,「我这做大哥的,想送你个礼物,看了,保证你感动涕零。」
蓦地,冰凉的肤触在脸上掠过,君潋雪睁眼,立即倒抽一气。
「你说这断掌,会是谁的呢?」看见君潋雪颤抖的身躯,男人满意的笑了,「上头的戒指,好像有些眼熟呢!」
「不、不可能……」君潋雪开口,声音却抖得令人难以听清,像是下一秒便会支离破碎。
「你可终於说话了。」
看着那人脸上的狞笑,君潋雪再无法自制,她伸手便想掐上男人颈项,却被锁链桎梏,只能弄得锒音响亮,「你对他做了什麽!君缎石──!」
「你说呢?」男子退开身,将手上发黑的断掌一扔,待仆役上前以清水拂手。「他只身一人下山退敌,藐视我武林众派,还有可能活命吗?」
他笑着,「可我念你思他心切,苦劝其他武林高手,总算饶了他那条狗命,只是在牢内将他押下。」
「不可能。」君潋雪一双眸子仍旧望着那指上的玉戒,「就凭你们……再多人都不可能拿下他!」
「若他是为了寻你,自愿一人下山寻死呢?」
「……」
君缎石摇头,闲然道:「你不信也罢,待我每日取他断掌断臂,你可莫要後悔。」
语毕,君缎石手一扬,奴仆吹灭了灯火,旋开石门,举步便要离去。
「慢着!」纤弱的声音唤住了他,「你要的我都给你──」
君缎石满意一笑。
「求你,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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