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陌上花開 — 琴起一曲著花未(一)

是夜,静谧的夜。

满满星子所居的遥远一端,彼岸,刹那却闪亮的永恒。

不知何处的胡琴声涵盖了大半个天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雪白粉衣披着绣上暗花的银白斗篷,洁净无瑕的身影藏匿在冬雪覆盖的枯树上,融入了雪景「……所谓伊人,却在何方?」。

冬天的晚上寒冷刺骨,自从和狼群分开後,我独自一个人走了好远、时间也过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大家现在在哪里?

好想念他们。

许是胡琴声太过於伤感,直觉便依着琴声寻去,孤身走着、走着……直到终於见到了拉奏二胡的人。

是一名人类女孩。

在树上的女孩静静的拉奏着二胡,似乎没发现我正步步朝向她,自个默默看着天空、拉奏着曲子,女孩身上的服装相当的奇怪,除了那银白色的斗篷外,是我没见过的样子。

或许她是来自其他地方?不过,她的乐器我是知道的。除去身上的怪异的服装,那身斗篷、手上的乐器、乌黑的青丝和瞳孔,我猜她应该是东方大陆的人类。

我不断打量着她,最终视线停在她的手指上。

已经拉奏很久了吧?

手指上的疤痕一条一条的,有深褐色、浅褐色的疤痕,仔细看也有渗着血红的新伤口,血沿着琴弦滴落,滴在女孩的衣服上,就像是盛开在雪地的红花,绽放鲜红。

滴落在银色斗篷就像雪季里诞生的红梅一般,滴落於嫩粉色的衣裙又如渲染春季的桃花。

「你,应该是北方大陆来的狼儿吧?」女孩停下了演奏,却没有回头。

「北方来的狼儿呀,你说北方的散落着梅香吗?北方来的狼儿呀,你说北方的白雪纷纷美吗?北方来的狼儿……你说那里会有他吗?」女孩的声音相当温柔,像是在颂诗又像是在歌唱。

不过「他」是谁?

狼儿偏偏头,不解的看着树上的女孩。

虽然我们狼族本来对於外族就有相当的警戒,不过我却不太想对她示警。可能因为她的举止缓缓的、声音柔和,感觉就是我往前跑个一步她会跌三步般的模样?或是那瞬间流露出如她的音乐散发相同的悲伤?且女孩透露着一种令人不解的气息,彷佛她不是人类?却又好似人类?

可能是我沿途赶路,多心了?

「我说的他~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女孩对着树底下,右手凭空描了描,也不知道是写字还是在画图像?「啊!或许要向你们一样说明?」女孩犹疑了一会,「小狼儿我和你说,他是个男的、高高的,凶起来很讨厌、笑起来也很讨厌的人!」

狼儿听到女孩的话,只是静静的踢了踢前脚表示不屑,这是哪门子的寻人问题?

好歹我们狼族与生俱来骄傲的狩猎巡察能力!那般说词我这路上遇到的人类可是不计千数!

「……说是这样说,可是他向来都只会对我笑、对我好,凶起来的样子是我呼弄你的~」

狼儿挑眉,似乎是被激怒了,只见她转身离去。

「唉呀,别跑啊--反正今晚你也不知道要在哪休息对吧?我陪你我陪你!你就好心的陪我一下嘛~」女孩随即跳下了树,只看她冷不防的跌落的树下,砰的一声便伴随着哀嚎「嘶……疼、疼疼疼疼疼!我的屁股要摔烂了!这雪也太滑了吧?哎呀,我的二胡?哎?还好没摔烂,如果摔烂了我可能不是屁股烂而已……」

笨蛋吗?这人类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麽?

这女孩真奇怪,我依稀记得以前和大家一起到东方大陆的时候,那边的人类看到我们慌张又害怕、甚至想攻击我们,她却毫无防备的接近我……而且人类的女孩不是应该娇滴滴的?

「来吧~小狼儿,你是迷路的吧?来,我的腿给你躺躺!」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很不礼貌的把我抓到腿上,自来熟的顺了顺毛发,这举动让我警觉的缩缩身子。

「真是的,用不着怕我」女孩皱眉,「以前呀,我的朋友总是和我说,如果没有好好的腿脚练习,遇到狼呀、熊呀之类的就会跑不掉!所以罗,我现在跑不了,也让你跑不了就好了~你不跑,就不会追我了吧?」

愚蠢的人类,这是什麽奇怪的理论?况且竟把我们狼族和熊比。

我可是绯玉狼族!拥有着最强狩猎能力的狼族!怒怒的吼声,本是想把这扰人的女孩吓一吓,却不知道她是一昧自顾自的说话没听到我的反抗?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

「……我常常偷懒,都会反驳说『我只要不离开人群,就不会遇到狼群了!』,可是每次依然被抓回去踢个好几回大木头!话说回来,北方大陆的狼儿不会自己单独行动,刚开始我看到你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女孩睁大了圆圆的大眼,疑惑的爸脸凑近了我,撇头一问:「不过你怎麽会一个人?是迷路了还是离家出走了?其实我们人类也算是群居性,但现下我可是和你一样,我也是孤单的……咦?你的毛色是红色的,真是特别!」

那奇怪的女孩自顾自的玩起来,根本不把我的意见当作一回事,越是有反应她玩得越开心!

狼儿心正在心理踌躇着是不是该对位无礼的人类狠狠咬一口,让她被咬得怕吓得停手。

不过她说的孤单,所以是一个人吗?

她也是吗?

女孩很开心的搓着我的脑袋瓜,搓得我的头疼,仔细一瞧才看见手上的茧和伤疤让她这年纪应有的手增加了年龄。

人类真奇怪,我们狼群喜欢梳理毛发让它漂漂亮亮,可是她怎麽这麽自虐?把自己的手变成这样,而且还拉的那麽难听,都是一些怪怪的曲子,听了心都好痛好痛。

折腾了我好一阵子,女孩终於愿意罢手,宠溺把我抱在怀里。

「小狼儿,你说,我还可以和他见面吗?」当我还在思索她的问句时,忽然被一瞬间的冰冷吓醒。

是雪吗?还是雪天下雨了?

我抬头,只是却什麽都没有,只看到了女孩垂挂在脸上的泪痕。

「……我呀,很想念他」,女孩微微哽咽。

「可是却怎麽也看不到他了,其实我没有骗你,他凶起来很讨厌,因为他每次都只对别人生气……从来不对我生气,说他是好脾气倒是折煞他!」抵挡不住从心里蔓延出的悲伤,又不甘愿哭出来,只好又吸吸鼻子,继续说着:「有一回素雅姊姊和他借了晴娘子送他的几根上好的琴弦却弄断了,让他气呼呼了好一阵子!不愿弹琴,还去砸了弄断琴弦的人满头包,搞得大家不知所措,最後还不知道为什麽就又消气。」

「那时候我陪着素雅姊姊去找他道歉,本来我心里也打着鼓,因为和他一起长大的心亭和我的好朋友小霜、还有山庄里的其他人,甚至庄主岸云叔……咳,岸云哥哥去找过他,但是最後大家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那回,我要去的路上还遇上了辰伶姊姊~」说到了辰伶二字时,女孩笑的相当灿烂,她似乎相当喜欢这名叫辰伶的女子?

「姊姊的表情不好,我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又轰了一堆人出房门!可是大家那麽好言相劝,他怎麽不明白大家的用心呢!我就是那时候鼓起勇气拉着素雅姊姊冲向他那,吓得素雅姊姊在路上又拉了一堆人,一人拉一人的,我们到了房门外我才发现怎麽多了这麽多人!里头还有辰伶姊姊、岸云哥哥、小霜和心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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