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三年後。
带着戒指的纤手紧握着身後慢拖的行李箱,缠绕在心上的复杂情绪紧紧抓牢她,除了窒息的空气与酸涩的泪水外女人什麽也感受不到。直到男人温柔接过行李箱,将她狠狠护入怀中,芙萝拉才终於得以放松些。
沉默蔓延於他们之间,却是最温柔最好听的一种旋律,芙萝拉简直可以轻易触及从这男人身上缓缓传来的些许温度,冰冷的指尖霎时不再孤单,只因有他、与她同傻的他。
还记得前一年被父母催着回国时,谢俊洋略嫌调戏却又坚定问着她:「如果不知道要怎麽面对,要不要选我试试呢?」
这一年来勉强触碰的吻他不要、伤心欲绝的闪躲他也不要,谢俊洋要的从来只有一句她甘愿。如今他们站在距离旧金山如此遥远的国度,紧拥的身躯没有一丝丝怨言甚至火花,宛如十几年夫妻般的细水长流却是芙萝拉期待的永久,另一个男人给不了的永久。
「有我在。」就在他们刚走出海关,望见人群中特来接机的范凌宇时,谢俊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抚平了芙萝拉心中的忐忑不安。白皙瘦长的美腿一步步走近这久别六年的男人,芙萝拉不知暗自吸了几口气,才终於露出有如分开前的骄傲笑颜。
「好久不见,凌宇。」忘了有过几次幻想女人露出极美的笑容,对他如此自信的喊叫着,颊上没有六年前失神痛楚的泪珠、眼中没有六年前颤抖不已的赠恨,就只是这麽单纯的问好。
范凌宇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才足以稳住方才差些失去的理智,这一切都变了,他的幻想中唯一没料到的是,六年後这娇艳盛开的花朵旁早有他人深情守候着,也早已不需要他迟来歉意与爱情。
「好久不见……小姐。」六年前就无的勇气,在此时更是消逝的无影无踪,预演过一遍又一遍的剧情在范凌宇的脑海渐渐崩解。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爱情在六年前就已经被自己狠狠的摔去,一点也不剩的残酷让他连泪也流不出,就只是愣愣的看着这与他擦肩而过的女人,走入别人的爱情,不再。
回程的路上雨滴滴答答的下着,回忆一幕幕彷佛电影剧情般上演在范凌宇的脑海中,芙萝拉初次相见的高傲、温驯听从的浅笑、渴望爱情的泪水,每一个表情都像是为他而生的崭露,但他还来不及紧抓就只能放手让她自由。
「煮好了吗?」女人浅淡的问句打断了他的回忆,范凌宇回头摇了摇头,本以为芙萝拉会就这麽转身走出厨房,独留下一片寂寞给他。但她就这麽倚靠在墙边,享受着这锅慢炖熬煮鸡汤的香气,此时他不知道她是否和他一样想起了从前?
范凌宇还记得女人高中时每见他煮菜便从後特意闹他,她喜欢他的心意从不隐藏,只是高傲的嘴角无法轻易脱口而出罢了。她说嫁给他的人一定很幸福、她说要他好好珍惜自己、她说她喜欢他,说不尽的她说却没有一句是他说。
他没说他早在第一次便爱上她的高傲、他没说他也喜欢她、他没说这些年他都在等她,他没说的太多太多全隐藏在他的沉默之中,第一次他想说如果她愿意他情愿离开段家,与她站在同等的位置为了她的幸福努力前进。
「芙萝拉……」「那女孩好吗?几时要把她娶进来呢?我期待喝到你的喜酒呢凌宇。」就在范凌宇打破寂静的气氛初次唤起她的名时,芙萝拉便漾起灿烂的嘴角,语带喜悦的问起她深爱过将近十年的男人,祝福毫无保留的参杂其中。
「我……和她还没这个打算。」「那你可能得先收到我和俊洋的喜帖了,老实说三年前回来时我还有些恨你,但现在一切都过了!其实我只是被小时候的迷恋冲昏头罢了,想开也就看的很淡了。所以凌宇──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喔。」
凝视着女人真诚的眼眸,范凌宇胸口阵阵传来的痛楚让他更加明白,她真的不爱他了。她说只是童年无知的迷恋、她说想开了看淡了,她说想要他和许悦轩结婚,他闭上眼不忍拒绝她说的一切。
她六年前要的他给不了,六年後再困难他也甘愿给,只因是她。
芙萝拉竖立於客房前的窗子,像在这漫长的黑夜中渴望看见什麽似的认真,直到整理好行李的男人从後紧拥着她的身子,细细嗅闻起她独有的发香时她才总算肯放纵自己一回,克制不住的掉泪。
「对不起,明明说会试着喜欢你的。」芙萝拉任由自己沉溺於谢俊洋的怀抱,愧疚压在她满是伤痕的心上更是痛绝,男人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唇心疼的叹息着。他要的她如果真懂又怎会如此痛苦不堪呢?傻女人,他的心亦同当日未变阿。
「真那麽爱他,为什麽不听他想说的呢?」今晚见芙萝拉到厨房那麽久,谢俊洋忍不住也跟了过去,就怕对方又说了什麽伤害到她。只见范凌宇满是深情的唤着女人的名像要表白似的温柔,这样她还看不懂这男人的改变?聪明如她,他不信,若不是她有心逃避才有鬼。
「妈咪说他在等我,所以我才会回来让他看到我有你很幸福的过着……这样他才能、才能和那女人也很幸福的过着。」盯着芙萝拉满是泪水的笑容,谢俊洋原本困惑的神情豁然开朗,这女人真傻却也傻的令他不得不爱。
相隔六年的时空,紧系於小指的红线不再……爱情也复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