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碧海青天 — 十三、从今以后(下)

温谨之在院子里架起大锅,把大包大包的秕杷叶、生姜、吴茱萸、花椒、肉桂煮成浴汤给萧子容浸浴,这些草药都是活血化瘀,大热大燥的,武帝派人从山下接上来的太医大摇其头,但萧国舅信温谨之。

草药汤煮成后武帝下令所有人都退到山下,萧子遥守在净室门口不肯离去,武帝管不了,转身回凉亭里坐下,梁修捂着脸跟在后头。转眼的功夫,梁修一边脸已经肿起来了,但武帝的巴掌虽重,狠不过萧子遥的金线,梁修一张俊脸横三竖三,再加上双眼和颈子上四道割痕,这要是真挨实了,毁容不说,更有性命之忧,而挨了萧子遥一掌的武士诚,到现在还没醒。

梁修跪在武帝脚下打起哀兵政策,“父皇,事已至此,您就把容容许给儿子吧!”

武帝冷笑,傻儿子,他若是下了这旨,就破了萧家的底线,萧倾云把女儿当儿子藏了那么多年,不就是怕重蹈亲妹妹的覆辙。当然,他可以不在乎大舅子的感受,但是,他不能不在乎心爱的女人,离开西京前,他答应过蓉蓉……他的蓉蓉,是有多在意她哥哥啊,居然为了不曾谋面的侄女要他立誓不干涉萧家人的婚姻,梁家人就那么差劲么,她不是也嫁了他……

武帝正想着,“啊——”净室里传出一声哀叫,那声音凄凄娇娇,分明是萧子容,梁修爬起来一头冲出去。

“回来!”武帝喝住儿子,招了招手,把远处的萧子遥也叫进凉亭。

萧子遥垂首站着,武帝看了看,这孩子明明心里焦急到死,面上还能这么不动如山,不过在他面前没人能装,尤其是萧子遥,抠手抠得都见血了,这么在意他“弟弟”?

“子遥怎么这么不待见朕的儿子呀。”武帝一手萧子遥一手梁修,把两只拉到面前,“莫非,子遥吃修儿的醋?”武帝笑眯眯,把目光从儿子一脸残相上移到萧子遥如玉一样的脸上。

萧子遥僵了僵,随即一躬到地道,“禀皇上,臣只有一个妹妹,倘若她出了事,臣,再无活下去的理由。”

梁修狂喜,萧子遥说“臣只有一个妹妹”!

武帝点头又道,“朕记得当年子遥与倞人称京华双壁,倞明年也该娶妻了,你们京华双壁自然也该好事成双。”

武帝慢悠悠又道,“若子遥还未有心仪的姑娘,不如朕……”

“皇上!恕臣不能……”萧子遥一张脸一僵再僵,忍不住挣开武帝的手。

“噢。”武帝终于等到这一刻,萧家的小子是很不错,比一听到“臣只有一个妹妹”就狂喜的傻儿子强太多,但,还太嫩。

萧子遥退了一步,跪下。就在这时,“啊——”净室里又是一声惊叫,是温谨之。

梁修和萧子遥同时扭头冲出去。“站住!”武帝断喝,那俩只僵在原地。武帝气得冒烟,这俩小子一而再再而三无视他这个皇帝,毫无规矩,毫无章法——

“啊!”这一回,萧国舅的叫声。

武帝纵身而起,一步掠到净室门口,一掀帘进去了,而梁修萧子遥却被明黄黄的皇袍门帘挡住。

“怎么了——”武帝迈进内室,萧国舅猛然转身,“你受伤了?”武帝骇然,萧国舅胸前大片血迹水迹,触目惊心。

“子容……来了初葵。”萧国舅挡在床前,武帝忙背过身去,眼角余光瞟到床头长长的乌发和床尾一双白玉小脚,是了,蓉蓉,容容,是他傻了,萧子容可不就该是个女孩?

稍后武帝和温谨之都离开净室,萧家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山,这会儿不仅送进了替换衣服,还备了顶软轿。武帝先行一步,随后萧国舅抱着萧子容乘了软轿,萧子遥扶轿下山,梁倞梁枫梁修三兄弟一起下山,梁枫对梁修怒目而视,梁倞长兄风范,一边一个挡住,不许再起争执。

到了山下已是夜深,武帝下榻驿馆,谴了太医给萧子容诊脉,太医回来秉告,说萧家子容体质虚寒,郁结腹下,故初潮……颇为辛苦。武帝点头,当夜送进滋补珍品到萧国舅下榻的房中,萧国舅一一收下,传话的老内侍还请萧国舅明日一早前去议事。

明日一早议事?这是就梁修这个浑球给萧家个交代了,萧国舅应下,老内侍望望内室,说萧侯和子容小姐早些歇息吧。老内侍走后,萧国舅倒了杯酒,慢慢啜着,今晚,他不觉得这个屋里的人能睡着。

内室里嘤嘤嗯嗯,不时传来哼声,温谨之在下山前熬了一碗安神汤送过来,萧子容喝了后一路睡得人事不醒,人虽然不醒,但并不安份,即使是睡梦里也不停地翻来滚去折腾,要不是萧子遥一直在里面抱着她,人都能从内室滚到外间。

萧国舅觉得事物的发展真是超出人的想象,小女儿天生瑕壁,他唯一的心愿只是给她留一片没有烦恼的碧海蓝天,没想到皇帝的儿子喜欢她喜欢到强取豪夺,先不说那个下三滥的药是谁下的,但任谁也只猜到了事情的开头而猜不到事情的结局,子容竟然因此因祸得福,来了初潮。这孩子出生时既不是个男孩,也不是个女孩,她没有象徽男子的器官,但也不象女子,直到不久前,子遥才向他坦白,妹妹动情时,下身那处细小的褶皱,捻开来是真正属于女孩的……

萧国舅又想到儿子,算计了梁修又当着人皇帝爹的面抽他,可真是太高调了,其实除了梁修,梁王倞注视子容的目光也很专注,唐王枫一整晚都陪着子容毫不忌讳地两人手拉着手,萧子遥啊萧子遥,你有察觉这些个潜在情敌么?

萧国舅拎着酒壶走进内室,萧子遥怀抱着妹妹,一动不动地靠着床柱。

萧子遥双眸望着父亲,眸里水光滚动。“刚才那脚还好吗?”萧国舅问,萧子遥默默点头。“我相信,从今以后,你再不会干出这种浑事。”萧国舅摸摸儿子的脸,萧子遥一滴泪,落在萧子容熟睡的脸蛋上。

“明天见过皇帝,我打算带子容去岛上住一阵,所以今晚你就多陪陪她吧。”萧国舅觉得自己很民主,跟儿子说了远行出海的计划,拎着壶往外走,他打算去会会温谨之,这么个神医放着不用太浪费了,拉他出海,顺便给小女儿调理身体。

“爹……”萧子遥在背后闷闷地叫,“我什么时候能去接容容。”

“任何时候。”萧国舅一展笑颜,“当你打算好你们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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