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倞的姓氏是国姓“梁”,名“倞”,第四声,意思是秉心无竞,《诗经-大雅》有“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说的是君子性情恭俭,与物无竞。
萧子容这是第二次见梁王倞,第一次见时他才四岁,脑海里实在是没有更多印象,这次相见方觉人如其名,梁王倞轻车简从迎出雍州三十里来接自己,又因自己随口提到想品周秦古韵而二话不说带着自己游逛了大半天。
“雍州北枕千山,南带渭水,东望长安,西扼秦陇,乃周室兴旺之地,赢秦创霸之区。”梁王倞指引萧子容在高高的雍州城墙上举目西眺,远远那处是保存完好的先秦古雍城遗址,城里随处可见西汉陶窑,自梁王倞抵封地雍州上任后便颁布法令不许雍州百姓在先秦古雍城里挖陶窑,以免先秦遗迹被毁,周秦古韵旧时明月不再。
“那可以围起来,收门票参观呀!”萧子容提议。
“门票?参观?”梁王倞讶然,“子容这词倒是有理又有趣。”
“我爹爹说的,酒香也怕巷子深,美好的地方既要敞开大门,又要管理妥善,让人既来之则安享乐之。”萧子容把爹爹萧国舅的话搬出来,说得头头是道,梁王倞不觉莞尔。
“萧侯爷总有惊人之语,可惜,说到管理妥善,倞不及修,更不及你哥哥,三月的雍州,除了风大沙大,还要防马贼……”梁王倞有点儿失落,雍州比之仙境般的蓬莱,比之烟花三月的江南,实在是差得太多,任他再励精图治再兢兢业业,这黄土高坡上如何能种上一片清水出芙蓉的荷花呢?
“梁王殿下,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萧子容正色地说了一句,促狭突然一笑,梁王倞会意,摇头说道,“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好酸啊,萧子容与梁王倞对视,仰天大笑。
两人行到城下,左右牵马来,梁王倞与萧子容翻身上马,去向西面那处先秦古城墙。
梁王倞马上回头,望向萧子容,“子容,我与你哥哥有同袍之谊,今日一游,我只觉如同亲兄弟般亲近,若你不介意,不如也唤我一声哥哥?”
“倞哥哥。”萧子容脆声唤了声,梁王倞闻之微楞。
“倞哥哥。”萧子容又叫了一声,“我先过去啦!”说道打马扬鞭,直奔古城墙。
倞哥哥……梁王倞没料到少年竟这样唤他,“哥哥”二字前加了自己的名“倞”,竟这样……亲昵!那一声之后的滋味,就像年幼时自己养过的那只小白狸,总窝在自己颈窝里,雪白细柔的小尾巴扫过他的面目……
“子容!”梁王倞抬头,突然瞥到远处漫起土色,那土色仿佛滚动的钱塘潮水,迅疾无比,转眼到了面前。
“子容!马贼来了!子容!子容!”梁王倞大叫,胯下白马嘶声悲鸣,他一刀扎进马股,纵马追向已陷入大片土色中的萧子容。
萧子容单足立在马上,四周扇形般围拢十数高头大马,马上大汉或光着肌肉虬结的膀子,或半只瞎眼扎着血红稠巾,或面露凶相眼中惊艳,十几个人拖着长刀,策马将他围拢。
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马贼只有打!萧子容猝然发难,他左足尖一点马背,身形暴涨,一把银针如天女散花,直射包围他的流寇。气竭时右足再点左足,身形再度升空,随之撒出的是袖里无数金丝银线。
马贼纷纷落马,哀嚎一片,马嘶人跑,一时间腾起大片黄沙尘土,萧子容掩面落地,正不知那班马贼是否逃得干净,腰间软剑将抽未抽,忽觉尘土中一股极猛烈的刀气迎胸斩到,萧子容慌忙折腰,一击避过,一击又来,左右前后,足有四把长刀,刀刀狠烈,恨不得一刀把自己砍成两半,萧子容左支右挪,衣衫划破都不自知,终于寻到空隙腾空纵起,纵起时,他才看清下面的情形,原来马贼自有对付暗器的诀窍,第一次他发银针时马贼纷纷弃马,藏身马腹,那些银针金丝大半招呼到马身上,只有极少中了马贼,马贼皮糙肉厚,非关节穴道中针根本不当回事,而他受黄土迷眼时马贼又将他围住……
马贼以马为生,轻身功夫自然不如他,但人的气力有限,萧子容接连险中飞身,几次只得以脚点长刀刀尖借力,若纵不出这个包围圈,一旦落地,软剑对长刀,一人对十人,胜算毫无……
突然,空中爆出三朵蓝色焰火,马贼进攻不由一缓,不自主人都抬头看天,说时迟那时快,一白一黑,两人一马突然撕开包围圈,为首的黑衣人凭一双赤足两把鬼头刀冲将进来,鬼头双刀翻飞,轮得像左右开了两朵刀花,直奔萧子容。
马贼回过神,数十把长刀向那黑衣人一气乱砍,此时白马赶到,马上人铁剑格挡,白马之后又数十骑拍马大吼赶到,“梁王大军到了!梁王大军到了!”这一挡一吼,马贼再无章法,夺马四散奔逃。
鲛人长明终于冲到萧子容面前,萧子容身怀武功,但真刀真枪这是生平第一仗,生死关头虽然已过去,但心头一片茫然,再见到护卫披血情急的模样不禁全身颤抖。“小主子……”长明接住萧子容软下去的身子,他背后、臂膀、大腿都伤及长刀,这一接鲜血迸裂,再也支撑不住。
梁王倞从长明手中稳稳接下萧子容。“传令下去,全歼马贼!”梁王倞怀抱萧子容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