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棠,你干嘛又打翻我的东西?」天涯边写作业边分神看着卡通,陡然听闻砰地一声,扭头一瞧,顿时气冲冲拾起掉在地上的书本文具,忍不住掐紧天棠的脸,教天棠疼得哇哇大哭。
马小玲从厨房奔来责骂:「天涯,你够了没,还不赶快放开天棠!」
「妈,你为何总是骂我,明明是天棠先惹麻烦的!」
马小玲怒道:「天棠什麽都不懂,你为什麽不肯让他一下,东西掉了再捡起来就好,有必要打弟弟吗?」
「他真的很讨厌,又笨又讨厌。」天涯收拾自己的东西,嘴里仍旧嘀咕,她转身回到房里,独留天棠迳自在原处哭泣。
马小玲无可奈何抱起天棠,好生哄了哄,才让天棠止了哭泣,乖乖枕着妈妈怀里。不过才五年光阴,天涯已是十三岁的孩子,天棠依旧是五岁不更事的孩童,姐弟俩本该是无忧无虑玩耍在一块,却因天涯的早衰,姐弟俩逐渐疏离。这还不是让马小玲感到难过的一点,天涯不知是否因为自己早衰,性格越来越乖僻,对天棠不仅像无半分手足情,连对长辈也是爱理不理,她不由得想起马小虎的话:「天涯知悉自己早衰,这些悖行也极有可能是她绝望之举,我们就让着她一点。」
这几年来,大夥几乎用尽方法,盼能缓和天涯早衰的速度,但无奈方法用越多,众人的绝望也越大,到现今几乎根本没人再有法子尝试。马小玲暗自哭了不知多少回,况天佑除了陪在一旁愁眉不展,也没任何话可以再劝。夫妻俩心中纵使再苦,孩子面前仍强自振作,他们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拂天涯的心意,让天涯能够开开心心,只是他们的苦心,天涯似乎一点也不明了。
一会儿,马小玲放下天棠,柔声道:「天棠,你乖乖在这儿玩,妈妈先去忙。记得,不要去打扰姐姐,姐姐要写功课,不能陪你玩,知道吗?」
天棠乖乖点头,坐下玩自己的玩具,马小玲转身回到厨房,忍不住又回头望几眼,登时又苦。天棠从没开口说过话,更遑论从他口中喊爸妈一句。夫妻俩为了此事,带着天棠看过几回医生,却没发现任何异状,身体完全健康。
马小玲没有一次不向先人祝祷,甚至怪罪自己是否因为沦为殭屍,才遭致先人责罚,让两孩子才因此出事,只能求恳先人保佑孩子。马小玲叹了叹,又回厨房忙碌,想到天棠虽然事事不通,但总算乖顺听话,这已是他夫妻俩仅有的欣慰了。
「哎哟,你怎麽这麽烦啦!」天涯的暴怒让马小玲顿时大吃一惊,奔出厨房没见到天棠,登时又感无力,果不其然,天棠不知何时抱着自己的玩具走进天涯房中,坐在一角玩开了,「给我滚出去!」马小玲疲累地揉揉眉间,已没力气再开口责骂。
此时,香港机场走出一名风尘仆仆的旅人,他望着远处,心中已是激动,咧嘴笑了:「几年没回来了,香港还是没什麽变。」
华灯初上,马小玲无精打采下楼,让原本一旁招呼客人的况天佑立时迎前,他见马小玲这副神情,早已心知肚明,搂了搂她的肩,便道:「好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上楼看孩子。」
马小玲拉住他的手:「不用了,天棠已经睡了,他一睡,天涯也没什麽会闹。」
「我知道你苦,天棠黏姐姐,可偏偏天涯不爱同天棠一块玩,天棠定是孤单。他次次缠着天涯,无非就是希望姐姐能陪他。」
马小玲苦道:「我只是不明白,天涯怎麽会这麽排挤天棠?不论我怎麽劝怎麽骂,要她陪着弟弟就算一会儿也好,她就是不肯。」
况天佑劝道:「他们是姐弟俩,不管天涯为何如此,这亲情断不了的。」
随着天涯长大,与天棠的分歧越见明显,即便天棠不懂得跟姐姐争吵,但他缠姐姐的功夫逐渐让天涯越发暴躁。况天佑夫妻无可奈何,一年前终於决定提早让姐弟两分房,省得每日闹得不得安宁。复生倒没表示意见,和他夫妻商量後,让出自己的房间,搬到天逸堂同师父一块住,每日下课後才回到酒吧逗留一会儿。
罗宇苍在一旁擦擦桌子,洗洗酒杯,听他夫妻说了一会儿,多少也明白他俩的苦处。知悉天涯早衰,他也暗暗替况天佑夫妻感到难过,毕竟有亲人患了这种病,可是极度的心力交瘁。
罗宇苍咳了几声,终於忍不住插嘴:「老板,我知道自己多说什麽也没法减少你们的忧心,但是见你们辛苦,我真的也不忍心。其实,我家乡有传下一帖秘方,据说能医治这种病,我自己是没见过,不过我听几个村人说,这秘方很灵验,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况天佑夫妻百试无解,只要有任何方法哪肯放弃,马小玲听了立即睁大了眼,急道:「怎麽灵验?」
「听我家乡几个村人说,很久之前有一户人家的儿子恰好也得了这种病,短短十年几乎差点让他们失去儿子。那对父母就和你们一样,四处找医生找方法都徒劳无功,後来他们不知上哪找到那帖秘方,给他儿子一试果然有用。听说那人吃下药後,不仅身体情况恢复正常,还活到了八十几岁。」
「真的吗?」马小玲又急又喜,瞧来已是迫不及待,「我现在如果让天涯吃下那帖药,她就会跟寻常人一样逐日长大,而不会加速衰老?」
罗宇苍点点头:「我是听村人这样说没错,虽然不可能恢复天涯实际年龄的模样,但让她身体机能恢复正常,这已是最好的情况。那户人家成功医治好病情後,大发善心,将那帖药方传述出去,只是因为多数人听了是偏方,所以没有人尝试。我只是好意说出来给你们知道,至於偏方到底有没有用,我不敢保证。」
「天佑,我们试试看好不好?」马小玲激动抓着况天佑的手,满脸恳求。
况天佑一脸忧心:「早衰既然是绝症,如果这帖秘方这麽有效,医界早就拿来试了,我们又何必还为天涯的早衰忧虑?这件事我想应当不是真的,宇苍也说是很久以前,不定这帖偏方经过多年,早让人以讹传讹过分夸大疗效。」
马小玲恼道:「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不管有没有效,我都要试!」
况天佑叹了叹,他何尝不希望这帖秘方是真的,只是那些偏方用了什麽样的药材,吃了会不会对天涯造成影响,都不能轻易尝试。他见马小玲又苦又急,心道不让她试,她肯定会磨着求,只好道:「好吧,我们试试看。不过在试之前,我们先给大哥看过,确定药材没有问题,才能给天涯吃。」
「那是当然了。」马小玲大喜,其实他俩早试过不少偏方,尽全无效,不知为何听罗宇苍说起这件事,心中竟隐隐扬起希望,「宇苍,你能帮我们拿到秘方吗?」
罗宇苍点头道:「我多问几个人应当还找得到,不过我家乡挺远的,来回最少也要四五天,再加上找秘方,时间上就说不准了。」
况天佑忙道:「没关系,你不用担心酒吧的事,薪酬我照样会算给你,你出国的食销我来负担。」
「这样不够的!宇苍,你待会就下班吧,回家先睡,明天一早出发。」马小玲难耐焦急,巴不得罗宇苍前脚一走,没几分钟就带着偏方回来,罗宇苍忍不住笑了,「老板娘,我在飞机上可以睡,你不用心急,我回家跟待在酒吧都是一样的。」
马小玲终於笑了,况天佑见她这副欣喜的模样,哪还忍心这当头浇熄她这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