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车回到靳王府,我看见靳王爷在马车外候着,心中难免大吃一惊,赶忙迎上前欲微蹲请安,见我似是要蹲下,靳王爷伸手扶住我,「免礼了,你的身子为重。」
我唤着靳王爷,「阿玛…」
靳王爷瞧了我一眼,「外头风大,小喜!还不快带郡主进来。」
小喜连忙答是,扶着我进入正厅坐下。
「在宫中还习惯吗?」靳王爷低低的问。
「出云幸得太子、皇太后垂怜,一切安好。」我无奈的望向靳王爷,这是我阿玛呀,就连家常话也这麽生疏的阿玛。
靳王爷目光由我脸上转移自我的小腹,「满足月了?」
我微微一笑,「足月有余了。」
靳王爷点了点头,「我听闻你和玥灩郡主之争了。」他狐疑的看着我,「你何时学会骑射的?」
我愣了愣,他的狐疑是正常的,因为对他来说,这个女儿根本就跟打入冷宫一样,不闻不问,结果一夕之间变了天,甚至还在一年一度的秋季赛事拔尖。
「我私底下请润祺教我的。」微微低头,避开他质疑的眼神,我小声的说。
靳王爷漆黑如墨的瞳孔打量着我,半响,深深叹了口气,「也许我真的是太不关心你了。」
你把女儿摆到都快变成大龄剩女的传说了,却直到现在才发现你太忽略她了吗?我心中的小剧场不断的尖叫翻腾着,能够显现出来的却也只是脸上风平浪静,微微勾笑。
「你此趟入宫,可有遇到宣妃?」靳王爷突然看着我问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宣妃?」我在脑海中想了想,似乎有这个印象,总是站在皇帝老爷的身边,看起来颇是受宠。「有见过,但是没有交谈过。」
靳王爷先是欲言又止的望着我,叹了口气,「舟车劳顿,想必你也累坏了。」他看向小喜,「带你郡主回房吧。」
我完全是一头雾水的状况,就被送回房了。
靳王爷怎麽会提起宣妃?想了想,我要小喜去探探润祺的口风,顺道体贴的给她会情郎的机会,结果没想到换来的是小喜一脸傻笑,「润祺哥哥说,这是主子的私事,不容下人多嘴。」
我歪着头想了又想,润祺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太子,若说是太子的私事…我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难道这个宣妃当真和太子有什麽关联?
翌日一早我便揽着小喜出府,不行翻墙外出,我正大光明走出去总行了吧?!
来到云喜酒楼,一见到湛青,便要他去找两套男装来让我跟小喜换上,接着又派湛青送信到蔺府,和云卿相约云喜酒楼。
见到云卿是很喜悦的,毕竟老朋友久未相见,我笑着迎上前,轻轻唤着,「云卿。」
云卿苍白的脸上带着倦容,但还是露出一丝笑意,「破日,你回来了。」
「怎麽脸色这麽难看?哪里病着吗?」我担忧的拍拍他的肩膀。
云卿闻言露出勉强的笑,「没事,就只是驿站那边最近出了点小状况,我太忙碌了所以没睡好。」
「小状况?」我迟疑地看着他,「莫非卫家已有所动作?」
云卿无奈地点了点头,「小事,我已解决了。」他瞧着我半响,「破日,你返乡一趟肯定是吃好睡好了,我瞧来倒是福泰些了。」
我听到福泰这两个字,惊慌的看着他,「很明显吗?看起来痴肥吗?」
云卿笑了,「不,瞧来甚好,你先前身形倒是真的太削瘦了。」
我撇了撇嘴,真没想到福泰这两个字有朝一日也会用在我身上,我就说养胎的那段日子根本是在喂猪公吧!
「对了,云卿,你和宫中朝臣可有往来?」突然想起入宫前太子对我说起的话,我好奇地问。
云卿迟疑的点了点头,「蔺家以商起家,自然和宫中朝臣有些交情,只是不及卫家。」他自嘲的笑了笑。
我见状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别急,咱们地基打的稳建,日後盖高楼大厦都不成问题。」
云卿困惑的看着我,「什麽是高楼大厦?」
我顿时无语,「就是很高的楼阁。」眼珠贼溜溜的一转,「那云卿可知道宣妃?」既然润祺不愿告诉我,我就只好自己找门路问去啦。
「自是知道。」云卿点了点头。
我扬起饱含兴味的眼神,「可否说给我听?我对这个大美人可是好奇的很。」
云卿半眯着眼回想着,「蔺家虽大不如往,但每逢宫中喜庆,还是会入宫觐见,那宣妃我也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是在皇上纳她为嫔那日。」云卿看着我笑了笑,「据说宣妃入宫前也只是民间寻常女子,似乎是青花楼的清倌。」
「那岂不是一跃上枝头!」我惊呼。
「是的,但据说宣妃入宫候便对她的过往完全离弃的一乾二净。」
我认真思索着,「那她入宫前难道没有相熟的入幕之宾吗?」
云卿一顿,静静凝视着我,「宣妃娘娘入宫前是位清倌,但市井传言…当今太子殿下曾与她相知相惜。」
那一瞬我几乎要停止呼吸了,「那怎麽会、怎麽会?」
「怎麽会反嫁入宫中成了太子额娘是吗?」像是看穿了我的讶异,云卿接续着我的话说下去,「这就是个谜了,也许只有宣妃娘娘自己才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难怪靳王爷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我是否有与宣妃碰头。
我微微一笑,决心要结束这个令我难受的话题。
我唤来湛青,「云卿,这位是湛青。」
云卿见着湛青的眼里充满惊讶,「你是北刹人?」
「更正,他曾经是北刹人,现在是我云家的人。」我拍拍湛青的肩,「此趟回乡,事情尚未处理完全,不久後又得回乡一趟,我左思右想,还是就让湛青来替我的位置……」
话未说完,湛青便吃惊的瞧着我,我安抚地拍了拍他,「这些日子我放手让你在云喜掌事,芸娘可是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所以我相信你可以的。」转了身,我微笑看着云卿,「这趟回去可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了,以後我就将云喜交给你及湛青了。」
云卿瞧来的震惊度不下湛青,我抿嘴一笑,「现下一切稳建发展,就担心卫家那边会出什麽乱子,要不,若真发生什麽事,让湛青给我送信来吧,我替你们出出主意?」
安顿好云喜的未来,我和云卿闲话家常,就像一家人似的窝心,我嗅着云卿身上熟悉的多种中药混杂的气味,那是要薰上多久才能把药味薰成体味的呀,我想起太子说的话,心中纷乱着,还是想选择去相信眼前这个温文风雅,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男子。
送走云卿後,湛青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不以为意的勾唇,「有话要说?」
「你是我的主,但你却为我做的太多,湛青此生真的无以为报。」湛青一脸愧疚的看着我。
我望向他迷幻的双色瞳仁,「我也说了没要你回报。」这人怎麽像块木头似的,说也说不听。
「但…」湛青急切的喊着。
「只要帮我打理好云喜,照顾好芸娘、阿力、云卿,甚至是这里大大小小的夥计,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我笑着。
湛青眼眶一热,「小主真的是我遇过最温暖的人了。」
「喂,我以小主的身分命令你不许哭!」我翻了翻白眼。
「是。」湛青急忙抹去眼泪。
「……」果真是块木头。
我撇着头好奇的偷瞧着湛青,究竟是怎样的长成背景,刻磨出了我遇到的这个湛青。
这个渴求温暖、又害怕被看见的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