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二十•回归日常和挥不开的影子
迷迷糊糊中,火热肌肤贴于背後,宽大而火热的手掌在敏肌肤上游走,细微的粗粝感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一护不由得微微摇晃着磨蹭背後那个身体,模糊咕哝出声,“好了啦……别再来了……真的……受不住了啦……”
不止是酸痛浸透了每一根肌肉,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再无法拼凑起来。
只想好好休息……
“别乱动……帮你按按……不然你明天怕是起不来……”
醇厚低沉的声音灌入耳朵,异乎寻常的甜美,让人几乎要忘记去追索话语中蕴含的意义而一径迷醉在那份本原的质感之中,感受到手掌在酸疼不已的腰骨上轻轻揉按,掌心用上了灵力吧?带着酥酥麻麻的电流般的触感,相当有效地抚慰了酸痛,一护满足地哼哼唧唧了几声,“还不都是你……没日没夜折腾……”
“一护这是在对我撒娇吗?”
热气呼在了耳壳上,又来了,但百试不爽地,身体在这热度带来的酥麻下一颤,软得不像话,而下腹深处徘徊的郁躁热度又有上扬的驱使,一护不由恼火,想要骂人声音却还是沙哑得没有威力,“讨厌……你可恶……”
“好,是我可恶……”似乎是看在一护过於辛苦的份上,男子不再逗他,而是专心地为他按摩,从腰到颈,上下来回,然後是双腿,一护感觉到疲惫酸痛的身体终於在殷勤的服侍下舒展开来,不由得松开了紧皱的眉,困意上涌,意识渐渐下沉。
“辛苦了……一护……睡吧!”
悉索的布料摩擦声中,感觉到被拥入了一个怀抱,结实的流畅的肌理熨烫在背部,腰腹则扣上了有力的掌,小腿也被夹在腿间,是充满占有性的姿势,但无论是已经熟悉万分的触感和温度,还是心跳稳定跳动的声音,都……非常的安心。
明明是对自己做了超级过分的事情的家伙,为什麽,会觉得安心呢?
在这个怀抱里,再竖不起警惕和防备……
一护无声叹息,纾出胸口的气流。
还记得……刚刚回到那个时代的自己,还带着原本残酷战争训练而出的警惕,一旦惊醒就会第一时间去摸刀,然而在当时还年少而且并不够强的白哉的身边,却慢慢地放松下来……
到得现在,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份枕戈待旦的紧绷……
是安心的……白哉的身边,过去,现在,都能感觉到,那份别人不能给的安心……
昏昏沉沉,模模糊糊,一护任由自己的意识沉入了黑甜的水底。
好好睡一觉……这几天老是睡到一半就被吵醒,实在是困死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一护终於感觉到了饱睡後那种精神饱满的酣畅。
“啊……”
还没睁开眼睛,就在被子里舒展开手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嗯嗯,太好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浑身终於轻松了。
一护兴高采烈地揉揉粘涩的眼睛,准备坐起来。
却抬眼就对上了男子含笑的深黑瞳仁,“醒了?”
“你你你你……你不出声守在旁边干嘛?”
吓得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没跳起来,一护额头的发都快竖起了,无礼地指着贵族家的当主大叫道。
“吓到了?”
男子伸手摸了摸他发丝乱翘的脑袋,唇角微弯,“一护真是孩子气。”
不爽地拍掉毛手毛脚的爪子(一:哼,虽然是貌似优雅好看的手,可色狼的手不就是爪子麽!),一护努力不要被男子那即使清浅,却宛如玉树堆雪般清冽绽辉的笑容所迷惑,“都什麽时候了?”
“放心,今天中午你们才出发,现在还早。”
“你这家伙……敢情都算好了是吧?”一护不无讽刺地呲牙。
“当然。”某人厚脸皮地照单全收。
说着还从一边拿过叠好的衣服,“你的死霸装。”
一护一把抢了过来。
还好还好,经过这家伙的治疗,身体完全没有什麽不适了,就连那里也消了肿,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出什麽来了,一护庆幸着,抖开衣服就穿了起来。
他只是背过身——开口要这眼神灼灼看着自己的家伙回避?浪费口水!
哼,看什麽看!色狼!
一边系腰带一边回过头去凶巴巴地瞪人。
白哉差点被没逗得笑出声来。
少年时代所遇见的一护虽然也会跟自己笑闹,但总归还是比自己稳重,从不诉苦地担负起沉重的命运的那个橘发少年,他的强大,他的忧郁,他的悲伤,他的自制,在自己心中都烙印般深刻,而怎麽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这麽孩子气的一面。
原来,那时看不透的坚强和无畏,其实不过是尚且年少的一护被逼到绝处而不得不强撑的外壳而已。
本质上,这还是个柔软的,善感的,爱逞强的天真执拗的大孩子而已,他也会害怕,也会软弱,也会惶恐,但无论如何改变,他始终只会忠於灵魂的呼唤,只会选择坚持自己的心——从这一点看,他的强大从未改变。
我的眼光实在是好。
这麽想着,白哉将穿好死霸装後跳起来背上长刀的少年拥入怀中,“一护,我会等。”
只是将这个形体纳入怀中,那柔软的灿烂的情怀就绚烂了满身满心。
“等什麽?”
强自镇定的声音,却在发丝间窥得了那红透了的耳梢。
“等你想通,等你愿意接受我的心情。”
“如果想不通呢?”
“那一护就要小心了。因为我不会放弃。”
“切!”
哼哼一声别开了脸,少年粗声粗气地道,“我饿了啦!”
“好,去吃早餐。”
拉起心爱的人的手,白哉对着他绽开了温柔的笑颜,“你这回睡了一天一夜,多吃点。”
一护差点没一个踉跄摔了。
要死了明明是个鬼畜白天黑夜压着人把汁都要榨干,结果这个时候摆出这麽温柔的笑是要怎样啊!
“哼……”
发脾气有什麽用,对於这种不顾意愿强上的混蛋,就该抡起斩月砍上去才对,可悲的是,他非常清楚自己做不到。
这不就摆明了被吃定了麽!
还等……等一辈子吧你!
露琪亚端坐在餐室中正夹起一个豆沙馒头有滋有味地啃了一口,不想突然往外面看一眼,就看到别别扭扭的少年被自家兄长拉着手一路过来,少年拧着眉说了句什麽,兄长却浅浅地笑着看他,神情中满是宠溺和欢喜,即使是面露不爽的少年,也在这般视线中微微红了脸地错开了眼。
“吧嗒”一声,馒头掉到了桌上。
露琪亚慌里慌张地站起,“兄长大人!一护!啊,不对,大嫂!”
一护顿时噌的红透了脸,“你你你你叫什麽?!”
“大嫂啊!”
露琪亚在兄长大人对自己颔首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镇定,对自己的神来之笔竖了个拇指,“一护跟兄长大人不是情侣吗?啊……隔了百年的时空,终於寻找到了彼此,这是多麽深沉多麽坚贞多麽浪漫的情感啊!”露琪亚双手握在胸前来了个感人的抒情风。
“鬼才跟他是情侣!”
少年掀桌暴走。
露琪亚笑眯眯不为所动,“嘛,我都懂,不用害羞!”
就算不是有什麽关系?横竖都已经生米熟饭了,还能跑过自家兄长的手掌心?其实露琪亚倒倾向於相信目前两人的状况还在兄长有情而少年……嗯哼,有意但还在闹别扭阶段,毕竟兄长大人五十年前可是娶了自家姐姐不是麽?在现世见面的时候一护的惊讶和兄长的冷漠也不是假的。
不过兄长大人已经寂寞了五十年,重新追求幸福没有什麽不好的。
曾经漠然得气息蕴满冰冷,现在却会微笑,会露出那麽温柔的表情,身上的气息也宛如春天一般和缓而蕴满活力,这样的兄长,实在是令人高兴到眼泪都要流出来。
一护你就觉悟吧!
打打闹闹了一番,少年好歹被饥饿提醒,坐了下来大快朵颐,还一边不放心地叮嘱露琪亚不要在外面乱说,露琪亚嘻嘻笑着,“放心,这几天我可没说你在跟兄长大人恩爱,我只告诉织姬他们你在照顾重伤初愈的兄长大人,我掩护得好吧?”
“谁在跟他那什麽……恩……恩爱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立即再度为露琪亚的直言而红爆。
嘛,口是心非啊!
是被小姑我发现了所以闹别扭麽?还是兄长大人这几天吃太多次了的缘故?
一护是死神,所以自然是灵体进入,而石田茶渡井上几个却都是浦原利用了特别的装备,将他们的身体灵子化而进入,所以回归也并不能走死神们安全舒适的常规通道,还得跟来时一样通过静灵庭方面特意竖起的穿界门,经过断界再回到现世。
很多人都来送别。
不打不相识的十一番队的诸位,乱菊小姐,吉良,恋次,露琪亚,浮竹队长,京乐队长,卯之花队长……
不过里面并没有白哉。
一护悄悄松了口气。
浮竹递给他一个画着骷髅的牌子样的东西,说是代理死神的证明,还具有报警以及让灵体和肉体分离的功能,一护也就高高兴兴接下了。
这下算是编外人员了吧,至少不是黑户旅祸了。
石田似乎也恢复了灵力,之前颓废的神色一扫而空。
真是太好了。
挥手告别的场面并不伤感,因为祸患还在,并肩作战的时候还长着。
当然,穿过断界的时候他们很“幸运”地再次遇上了那个五天一次的清道夫拘突,一行人狼狈至极地飞出了屍魂界,然後被驾着飞毯的浦原接到。
一护想起因为隐瞒而挨的露琪亚的拳头,非常慷慨地将拳头分了一大半给这个用特制义骸想要让露琪亚完全失去灵力而彻底变成人类好隐藏崩玉的奸商师傅。
浦原诚心诚意道了歉。
然後各自归家。
回到家,正是深夜,家人还在睡,爱追美女的魂也正用自己的身体睡得好好的,一护嘿嘿笑着,掏出代理死神身份牌一拍,就把义魂丸拍了出来,然後顺利回到自己的身体。
被塞入狮子娃娃的魂得到了露琪亚平安的消息,却还是大哭着拍打一护,抱怨为什麽不把大姐带回来,被懒得解释的一护一脚踹飞。
躺回到自己的小床,一护什麽也不想去想的闭上了眼。
暂时……就这样吧……战斗告一段落,该告诉静灵庭的也都说了,接下来即使战斗还会很艰难,但大家一齐努力,一定没问题的。
“我会等。”
坚定沉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啊啊啊烦死了!
已经被折腾了这麽些天还要阴魂不散!
一护翻了个身狠狠闭紧眼睛,努力不去想那个叫他感受复杂的家伙。
但是他知道,问题还摆在那里,而答案,其实也在那里。
只是暂时,先不要想。
回到家,看着夏梨和游子活泼天真的笑脸,自然满心的亲切欢喜,就算是老爸的闹腾,一护也不觉得烦恼。
这样的日常有多珍贵,他再也明白不过。
为了守护这样看似平凡的珍贵,他可以拼上性命去战斗。
看看书,吃点游子做的冰品和点心,听听音乐,打打虚,在家闲散了几天,开学的时间就到了。
空座的虚都是些杂兵水准,解决起来并不用费多大力气。
就当是活动筋骨了。
回到课堂,听同学们兴奋地交流暑假的经历,一护看着窗外出神。
身体上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但精神上的则不会。
那些苦闷的灼热的郁躁的欢愉的感官,仿佛烙印一般,在肌肤上隐隐灼痛着。
就像那个强行夺取了自己初次的家伙,即使努力不去想,也会时不时地跃入脑海,形影总是那般的清晰,如在目前。
这就是白哉的用意麽?
无论如何想法,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跟自己发生如此亲密关系的存在。
於是区别了他人,而深刻无比。
而我……我对白哉,究竟是什麽样的心情呢?
真的不能接受吗?还是……其实只是在闹别扭呢?
如果真的不能接受……比如,想像一下做了那种事的是别的人……
想像了一下朝自己吻下来的脸换成别人的……“恶~~~~~”一护吓得毛骨悚然狂摇头,捏紧了拳头,谁敢?!肯定立马就砍了他!
至不济,爆开灵压逃走还是做得到的。
所以,别自欺欺人了,白哉是特别的。心底深处有个声音这麽提醒。
我当然知道白哉是特别的。
不然怎麽会连恨都恨不起来呢。
生气,难堪,抱怨,郁闷,无奈……但就是没有憎恨。
对於百年前的白哉,是喜欢的。那个飞扬骄傲的少年,像一潭清水一般,什麽心情都会摆在脸上,有气就立即发作出来,欢喜就会大声笑出来,为自己的家族而骄傲着,却也始终为了成为优秀的当家而努力着,那旺盛的生命力和蓬勃向上的气势,以及乾净透明的心情,看着就喜欢,况且他虽然嘴上不承认,却体贴,关切,在他的身边,自己的伤痕,似乎渐渐就平复了,缓解了,而安心甚至快乐起来。
这份喜欢,简单、纯粹、不需要忧烦,更不需要思考怎麽样相处,是那麽的自然,快乐,而百年後的白哉……
如果说之前因为察觉到百年时光为他带来的变化和差异而有所隔阂的话,在已经发生了亲密关系的现在,一护已经无法解析自己对白哉的复杂感受。
说距离,他跟自己的关系可说是比任何人都亲密。
说亲密,然而一想起他,一想起他做的事情,一护又不可能没有怨气。
然而记起他情真意切的倾诉,记起他喃喃诉说中的思念和对自己的恐慌,心又不由得软了下来。
但是,不甘心。
因为重视,因为无法对他硬起心肠所以就胁迫自己不反抗而强行发生了关系这一点,实在是可恶到家。
狡猾的大人。
不同於直来直往心无城府的少年,无论是强迫的霸道还是浅笑的温柔,都藏着以捕捉自己为目标的心机和刚柔随意的手腕。
真的不是讨厌,那样深沉到执拗的情感怎麽可能去讨厌,但就是不甘心这麽如了他的意。
可是……这麽苦恼着每天都不由得去思虑关於那家伙的问题的自己,或许还是中了计。
“唉……”
心乱如麻。
而且,他会给自己多少时间呢?
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紧盯着要答案了。
“啧!”
下课铃响了,一护快手快脚地收起书本塞进书包,将书包甩到肩膀上,然後晃悠着出了校门。
茶渡要去酒吧表演,下课就是一个人。
黄昏下的小河闪烁着灿烂的光。
芦苇随风摇晃。
哗哗的流水声,在晃荡着漫步的节奏中似乎让心也放空了,而安宁下来。
明亮,却含着黯淡的光,总勾起人奇妙的似欢喜又不由伤感的情绪。
所谓的逢魔时刻。
一护站定了脚步。
前方,如一柄利刃般矗立在光影中的人,是谁?
清冽如雪的俊丽容颜,乌黑如鸦翅的发,还有……那浅浅的,宛如初春雪融的清溪般的微笑,“一护……”
“白哉……”喃喃地呼唤出声,浮现在心头的,是烦恼?恐慌?
不,还有那麽一丝的……欢喜……
下一秒,他隐没在眼前。
……是幻影?
一护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
“看错了?”
是……因为想念?
我在想念他吗?
即使可恶,却再也清楚不过的明白,他……是用全部的心灵来爱着我的人……
然後一护第一次若有所悟。
无论甘心不甘心,无论喜欢不喜欢,他就在那里,静静等待。
白哉……
心口微微发热了,在晚风中,那一小块格外的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