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五•伪装和少年的忧思
对於再一次跟白哉头碰着头抱在一起醒来，一护已经处变不惊了。
横竖很暖和啊！
白哉的身体火热火热的，像是一个小火炉，而他，空座町一战中受过不轻的伤，之後似乎就有些怕冷，这冬天天寒地冻的，就算朽木家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让室内总是暖意融融，但那一缕缕寒气，还是会在深夜无孔不入般侵袭进来，让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因为脚凉而蜷缩成一团，结果有了不请自来的小暖炉，实在是睡得舒服多了！
肯定是想到要执行任务了心里不安所以来寻求安慰吧，真是小孩子！虽然嘴巴不肯饶人，还不是要依靠我！一护不无虚荣地暗想。
於是便也没去揭穿藉口一看就穿的大少爷，反而配合着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可以每晚都有暖炉了嘿嘿！
浦原的探测仪已经送到了。
不过在出去之前，头发是个大问题啊！
毕竟闯进来的时候时候跟不少追杀的家伙打过照面，其中还有队长级的存在——赶紧用瞬步溜了，不然打起来不得要人命？！所以这特徵明显的一头橘毛……
“用假发还是染发？你自己选一个！”
染发？因为发色被误会被染发而被视为不良饱受教职员差别对待的黑崎一护生平最恨的就是染发，於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假发！”
朽木少爷便奸笑着叫人送上一排黑色假发。
-_-|||真的是一排！
可这都什麽发型啊！
辫子头！
短卷毛！
埃及女王头！
凤梨头！
清汤挂面妹妹头！
戴上去还能看吗！我怎麽不知道屍魂界何时如此新潮了！
大少爷还在一边凉凉地催促，“别客气，尽情挑！”
一护忍了又忍，“有没有自然点的？”
“哦……自然的……我知道了！”
少爷拍一拍手，又一排假发送了上来。
“这些应该可以了吧？”
一护眼角直跳。
哪里找来这麽多长发？
还真是长……到膝盖了都！
“那是给女人配十二单用的吧啊！”这回终於没法子忍了，一护掀桌，“存心戏弄我是不是？你个黑心眼的大少爷！”
“啊哈哈哈哈……”
少爷看他发飙顿时乐得捧腹大笑。
“十二单也不错啊……以你的身材，穿上肯定美得很！”
“少废话！我就不信你没有合适的！”
“这个！怎麽样？”
总算来了个合适点儿的了，发式看着自然，黑直发，不过还是比较长，一护皱眉，“就没有短发的吗？”
“没有，这已经是最短的了。”
白哉面不改色地道。
当然有，不过……长发比较有趣嘛！
少年叹着气无可奈何戴上了最自然的那一顶。
将刘海整理整理，把长发梳梳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就是皱着眉，“真的能行麽？这样？”
白哉略微有点发怔。
——好精致。
及腰的黑色长发掩去了少年过於惹眼的发色，然而不再有灿亮色彩夺走注意力，便能清晰地注意到他秀致的五官以及兼具沉静和锐利的矛盾却吸引人的气质，长长的黑发衬托下，他的五官线条更为立体，肤色更显白皙，而气质愈加沉静清澈。
眼看着少年要将假发摘掉，白哉赶紧伸手阻止，“不用摘了，这个很好！”
“真的？”
“嗯，真的很不错！”
叫人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假发都收走，白哉手一挥决定了，“就这顶，不用换了！”
“好吧……”
一护扯了扯刚换上的随从衣物的领口，“对了，还有个问题，我的斩魄刀是长时解放型的，造型又特别，体积也大，带上很容易露馅，不带的话……又觉得不稳妥。”
“这倒是个问题。”白哉也有点苦恼，不能带上自己的斩魄刀可不妙，万一遇上了危险，战斗力绝对会下降很多。
就算用什麽包起来……那把刀体积还是太大太显眼了。
两人正烦恼间，外面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继而门被敲响了，“白哉少爷，当家令小的传话，他想见见您的客人。”
“爷爷？”白哉讶然，“好，我知道了。”
那人也就跟来时一般无声地离开了。
面面相觑。
“朽木当家要见我？”一护习惯性想抓抓头发，手到了头顶才醒起这不是自己那头乱翘的短发而是滑顺的长发，抓乱了可就不能看了，於是又收回手，“不过……他应该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吧？也猜到我就是旅祸才对……嗯，应该没问题，想见就见好了！”
白哉倒也没有心虚之类的情绪。
爷爷早就知道了一护的存在，这是能够肯定的，而一直保持不加干涉的态度，自然是因为并不反对一护留在自己身边。
即使一护是旅祸，但一护的品行，爷爷想必悄悄观察过了，阅人无数的爷爷肯定是认可了他才会一直放任自己的决定。
“那就去吧，别失礼。”
“嘿嘿，我知道！果然白哉的礼仪训练还是有用的！”一护跳了起来，挺起胸膛气势昂扬，“走吧！”
中规中矩的礼仪，并没有那份自小浸淫而从骨子里透出的矜持优雅，但也挑不出错来，并且……有一份压制不住的蓬勃和清锐之意在其中，於是观之可喜。
这个少年有一双明亮而乾净的眼，坦然对视而毫无躲闪。
“一直不曾拜见，失礼了。”少年行过礼，坐直了身体，“黑崎一护，您叫我一护就可以了。”
“一护，你不用道歉。”朽木银领微微笑了，“我相信白哉的判断，他不曾起意带你来见我，一定有他的道理。”
一护对这位老者十分钦佩。
强大的灵压和迫人的威严就不说了，面对白哉的时候，那份真心透出来的慈爱，实在是真挚深厚，难得的是，对於显然还未成熟的白哉，他能放手让他自己去判断，去决定，去执行，有这样的长辈，真是白哉的福气。
“那朽木当家您今天叫我来……”
“不用这麽生疏，就跟白哉一样，叫我爷爷好了。”
“朽木爷爷！”
一护立即很乖巧地唤了一声。
“我听说，你们要出门？”
“是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浦原？还是夜一的委托？”
“是浦原先生。”对於老爷爷什麽都知道一护并不意外，一个当家要这点掌控力都没有，那也不用干了。
“嗯……浦原喜助啊，那是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人品不错。”
“既然是他的委托，那就好好去做。”银铃点了点头，“我并不是要阻止你们，只是我想从一护这里得到一个保证。”
“什麽保证？”白哉耐不住插言。
银铃却只是看定了一护，“你对白哉的实力应该很了解了吧？”
“是。”
“他天资很好，也很勤奋，但还远不够成熟，成熟需要足够时间的催化和经验的累积，所以我愿意让他去冒险，但也不得不担忧。”
“所以……您的意思是？”
“毋需一味保护，但也不能够让幼鹰为无法匹敌的猛兽吞吃。”
“我明白了。”一护点点头，“别的不敢说，万一遇上了超出能力的危机，我一定能早早拉着白哉逃掉。”
白哉在一边抿紧了嘴唇，十分气闷。
都没问自己的意见。
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够的缘故！
所以……也没什麽好争辩的。
等着吧，将来一定变得很强很强！
“对了，朽木爷爷，我还有个麻烦，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
“哦？”
“我的斩魄刀……”
一护将斩魄刀的苦恼讲了一通，“但是不带的话，万一真的遇上强敌就不好办了。”
“你的斩魄刀给我看看？”
一护将放在身後的斩魄刀递了上去。
“如此巨大的斩魄刀……”
老者接过斩月，隔着包裹的布带轻轻抚过斩月的刀锋，“刀锋和刀身都非常凝炼，极高强度凝集的灵子构成，灵性充足，是把好刀。”
“有办法麽？”
“用鬼道封印吧！”老者低声念了一句咏唱，然後光芒一凝，手中的斩月已经变成了一把普通的长刀，跟其他死神解放前的刀并无区别。
“咦咦，真的可以了！朽木爷爷，这个鬼道……”一护惊喜非常。
“是高级鬼道，你怕是学不会。”
“……………………”~~o(>_<)o~~您老说话真是毫不委婉！
“噗……”
白哉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单为少年超级烂的鬼道，更为他那耳朵都耷拉下来的沮丧模样。
“白哉……”少年的眼神万分哀怨。
白哉赶紧竭力忍住，可惜唇角的弧度依然显得十分的落井下石。
“一般情况，用浅打状态的刀就可以应付，需要使出斩魄刀的能力的时候唤出斩魄刀的名字即可。如果需要再次封印，就来找我好了。”老者颔首笑道。
“谢谢朽木爷爷。”一护打起精神道了谢。
“去吧，小心点。”
““是！””两人齐声答道，恭谨行礼後退出。
虽然眉毛和眼睛的颜色没变，但并不是那麽显眼了，基本上都只有过匆匆一瞥的死神们应该不会记得这麽细节的东西。
两人也就放心大胆地出发了。
使用朽木家的凭证，顺利地出了静灵庭。
“……死亡後进入屍魂界的灵魂，就会被派发“整理券”，依照死亡先後、顺序分配至东南西北的八十个地区。第一区治安、居住环境都比较好，食物丰足，第八十区则寸草不生，饥荒遍野，各人的魂魄互相杀戮来决定何人取得生存的权利。如此类推，随区号数字增加，各区治安情况及居住条件会下降，愈趋恶劣。”
将课本上的东西照本宣科讲给一护听，白哉一脸矜持地左顾右盼。
其实兴致盎然的眼神早出卖了他，一护偷笑，一边嗯嗯着点头。
“这就是南流魂街四区。”
“秩序果然还不错。”
一护看着颇有大江户风情的街道，“魂魄们似乎都不用吃东西？”
“也不是……一般没有灵力的魂魄只需要喝水，吸收大气中的灵子就可以生存，而拥有灵力的魂魄，也就是有成为死神潜质的魂魄，则会感到饥饿，需要进食固体的食物。八十区那样的地方，整天就是为了一点点食物厮杀不休。”
“……咦，魂魄也可以结婚生子？”一护看到明显是一家人的几个流魂过去，其中女子的手上抱着个小婴儿，她对着那孩子一脸的慈爱。
“当然可以了！而且魂魄生出的孩子因为是在灵子浓度高的屍魂界出生，往往都很有成为死神的资质。”
“哦……这样……”
“还有酒馆！”
“毕竟人一多，要求就复杂了，会需要各类型的产业才能维持稳定。”白哉点点头。
“嗯嗯，理解，所以赌馆也是合理的。”
一护顾盼不已，眼睛突地一亮，“啊……还有甘味所！”
白哉翻个白眼，“你在朽木家吃的甜点还不够麽？”
“在外面吃很有趣啦！”
“干•正•事！”
“唔……好吧！”
可惜转悠了半天，都没看到什麽生命垂危的小婴儿，当然，主要是需要灵魂的波动相近，倒也不限定是要生命垂危的，看到一些人们手中抱的小婴儿，一护也会装作不经意擦肩而过，快速用浦原的探测仪检测一下。
“一上午都没找到合适的啊！而且有些在家里的也不好冲进去检测，肯定会漏掉很多。”
一护郁闷地蹲在流魂街的一角，“啊………流魂街这麽大，要找到什麽时候去啊！”
“或许……乱一点的区会有丢掉的婴儿？”无论何时绝不允许不贵族的仪态出现，白哉自然不会选择少年那般不优雅的姿势，而是端端正正站在原地，连背後的墙都不肯去靠。
“乱一点的地方早就没有活着的婴儿了吧！现在天气这麽冷，丢在外面没多久就会死掉了。”
两人一齐叹了口气，都有点茫然。
“慢慢找吧！”白哉想了想道，“距离你说的……嗯，会到出动队长处理那件事还有多久？”
“我算算啊……差不多还有十天左右。”
“十天……应该可以找到了，只是要符合条件的婴儿而已，并不是一定要找到某个人。”
“嗯，慢慢来。”
才第一天，就沮丧了可怎麽行呢？
两人正准备重整旗鼓，突然一夥人呼喝着从街道另一头涌了出来，领头的一个看见了两人，顿时叫了一声，“就是他们！”
“麻烦来了？”
一护站了起来。
白哉跃跃欲试，“好像是。”
两人镇定站在原地。
那群人拿着棍棒什麽的围了上来。
“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是要干嘛？”
“走累了，在这里连随便站一下都不行了吗？也未必太横蛮了吧？”一护轻哼着道。
“胡说！你们在四区晃荡了一上午，到处探头探脑，我看你们就是专门来踩点的盗贼！”
“嗤！”白哉嗤之以鼻，抬起了下巴，“你们这种穷地方有什麽好偷的！是找个藉口想打劫？”
领头那人目光闪烁，索性大喊一声，“还强词夺理！上啊！干翻他们！”
“真把我们当成肥羊了！”
一护摸摸衣袖，“莫非是衣服太好惹的祸？”
“已经选了很平常的料子了啊！”某不知疾苦的少爷苦恼叹息道。
——土豪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
“你上还是我上？”
“这种货色我实在提不起劲来。”白哉下巴偏了偏，“既然是我的侍从，就赶紧帮主上解决麻烦吧！”
“嗨~！”一护懒洋洋应了一声，毫不惊慌地迎了上去。
没有拔刀，拳打脚踢几个回合，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站着的人了。
“走啦！”
扔下一地呻吟着放狠话的人，两人施施然抬脚走了。
一护出手很有分寸。
只是……在这群人中，倒是有一两个……灵压水准不坏。
跟这群一看就是敲诈的地痞闲汉混在一起，真是有点奇怪。
一护将自己的疑惑一讲，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都有点凝重。
是试探麽？
才半天，就来了？那个势力的触手出乎意料的广啊。
还真是得小心一点。
调查的姿态可以做足，但真正的目的一定不能被看出来。
一整天，走了十个区，打了七八场架，结果：一无所获。
天擦黑才回到朽木家的两人虽然身体不是很疲惫，却都有累坏了之感。
两人随意瘫倒在地，开始吐槽。
“要演个自以为是又单蠢嚣张的少爷不容易啊……”
“专门帮主上欺负贫民的侍从更不容易啊少爷！”
“哈哈哈……你干得还不错，主上我要赏你！”
“噢噢？赏什麽？”
“就……赏你每晚侍寝吧！”
“明明是主上大人每晚夜袭小的……小的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主上叫你侍寝是荣幸，知道不？”
“嘿嘿……”
一护爬了过去，扯了扯少年的头发，“喂喂少爷，你知道什麽是侍寝麽？”
“就是……服侍主上一起睡觉嘛！”眨眨眼睛，显然并不是不懂的少年避实就虚。
“还有呢？”
“还有……儿童不宜！莫非你想……？”
上上下下扫视。
“不要啊！”一护惊恐抱臂，“小的卖艺不卖身！”
“哈哈哈哈哈哈……你肯我还不肯呢！”
“切……你就是不想一个人睡嘛！小孩子都这样，我懂的！”一护翻身趴在地上撑着腮笑，“来，叫声哥哥，我就陪你睡！”
“想得美！你叫我哥哥才对！别忘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你根本还没出生！”少年哼笑，“所以我肯定比你大！”
“那也要等你到一百年後真的比我大才行啊！”
“一百年……那是很漫长的时光呢，一护。”
少年沉默了片刻，凝视着烛火幽幽地道。
“啊……是啊！”一护跟着感叹道，“跨越一百年时光……真是很奇妙！白哉，我很高兴一开始就遇到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去吃晚餐吧！”
“噢！”
可耻地被朽木家的美味饭菜征服了的一护立即将刚才的一点异样忘记了，高高兴兴跟着少年前往餐室。
白哉怅然看向回廊外已经一点点绽开的红梅。
一百年……
如果你会离开的话，是不是，必须等上一百年，才能再次看到你呢？
会吗？回到你原本所在的时空？
会的……这些天，虽然不说，但嗜睡，精神不济的症状，是渐渐地加重了。
他不属於这个时空。
所以，无关本人意愿，他只怕是无法留下……
时间的河流如此广阔，又如此的难以跨越，能够相遇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有些人，相识一生，却依然只如初见。
有些人，倾谈一刻，却已如莫逆一生。
你是後者，一护。
所以……会不舍，会不安，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於是变成了黑长直的草莓呀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