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玲缓缓离开,凄步踏出,门才刚关上,众人就脸露忧心逼近,月甄已急:「师姐怎麽样了,她的伤……」
马小玲叹道:「伤势倒没什麽,她有凤心在身,一些外伤还不足以担心,主要的是心伤,那是怎麽医也医不好。她不肯休息,一意修回自己法力,我是见了难过,才无奈先离开。」
「三次被复生抛下,谁都会伤心的吧。一次两次我们还能说复生是被控制,但这次我们再没法欺骗自己,复生是心甘情愿。」sky郁郁难欢,况天佑已听他们说起此事,也极是痛心,长叹一气,「要不要让毛忧住到楼下来,让天棠搬到复生的房,我怕毛忧住在这儿会睹物思人,胡思乱想。」
马小玲道:「以後再说吧。毛忧既然没事,我们也不必守在这儿,她不是孩子,不会轻率拿自己安危冒险,就算真想找到复生,一时半刻也不是这麽容易。我们就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平缓心情,都先回去吧。」
众人点点头,相辞而去。很快屋中再无半个人,毛忧默默走出房,随即她解下颈间的项链,那是复生唯一送她的蓝宝石,毛忧将链子除了,仅将宝石搁在掌心,施法一逼,蓝宝石很快跃升於空。毛忧却无喜色,虽仅用一小时就能施展凝神术,但她要的不止於此,「就算不眠不休,我也要修回法力,藉蓝宝石找到你的去处。你用来束缚我的东西,我也会藉它绑回你,这已是你仅存在我身上的爱,复生……」蓝宝石倏然掉回毛忧掌心,她紧紧握着,泪水已狂涌难止。
颜日诚状似失神,连日来的异变让他顿感疲累,他不由得想起完颜不破,当时他也曾介入浩劫,是否也有过力不从心的无奈。颜日诚大叹,眼见已近家门,匆匆打起精神,在外一切他从不愿让妻子忧心,连忙打打脸,逼自己摆上笑容。一会儿将车停了,颜日诚走在昏暗的停车场,正欲前往电梯上楼,隐隐几声窸窣,让他立即戒心。
颜日诚加快步伐,那细微的脚步声也快,他放慢步调,後头的声响也慢。颜日诚心头一凛,身後不管是谁,的确是在跟着他。他很快转过柱子,这时那人匆匆一停,茫然无措。
「你是谁,为何跟着我?」颜日诚逼她身後,只手扭起她的手来,厉目逼问。
「大哥……」那女人摇摇欲坠,神色无血,喊颜日诚一声随即软了,颜日诚慌张先扶着她,愕然听她又道:「大哥,我回来了……」
颜日诚茫然道:「小姐,我不认识你。」
「哥,我是无泪,你怎麽忘了我?」那女人说完,不支昏了。
「小姐,小姐──」
颜日诚手足无措,不能将她撒手不管,带到警局又不知她身分,肯定不好解释。他细细瞧着这女人,不知为何觉得对她并不陌生,隐隐生起一股怜惜,左思右想,终将那女人横腰一抱,先带回家,待她清醒再好好问清楚。
岳子熙见丈夫莫名抱回一个女人,脸色大白:「她……她是谁啊?」颜日诚不好解释,只先行将那女人抱进房里,好好将她躺平。岳子熙在旁看了,百感交集,怎麽会从丈夫脸上瞧见不舍,这女人究竟是谁。结缡十多年,岳子熙从没想过丈夫身边会再出现别的女人,她一时不敢询问,只凑近瞧了,这时见那女人年轻美艳,心头已忐忑不安。
「日诚,她到底是谁?」
「不知道,她在停车场鬼鬼祟祟跟踪我,然後就晕过去了。」颜日诚抬眼瞧她,状似疑惑,「她……她冲我喊大哥。」
岳子熙脸色一苦:「大哥?你不会瞒着我在外头认识一些妹妹吧?」
「你胡思乱想什麽啊,我真做这种事还会带回来吗?」颜日诚感到好笑,紧紧搂住妻子的腰,「乱吃醋。我只对你有感觉,是不是要我每天都说一遍你才会安心?」
岳子熙哼道:「谁让我现在是黄脸婆。你十几年如一日锻链自己,我可觉得奇怪,是不是想勾引年轻小妹妹?」
「那你要见我秃头,养出一圈大肥肚才安心是不是?」颜日诚大笑几声,轻轻在她唇上亲了几下,「而且你光说我不说自己,桌上那十几瓶保养品,每天擦在脸上,谁比较爱美啊。」
岳子熙终於笑了,娇嗔道:「我还不是因为想让你有面子,就不信你愿意带一个欧巴桑出门。」颜日诚没辙,摇头笑了。
「哥,救我,救我……」那女人突发呓语,颜日诚夫妻一惊,连忙凑近。只见她状似难受,颤抖扬起手,彷似想抓到支柱,颜日诚心中莫名一苦,紧紧握着那只手,转头对岳子熙道:「我觉得这女人没这麽简单,我似乎认识她,可是却不知道她是谁。」
岳子熙忧心道:「那现在怎麽办?她似乎没受伤,应该不必带去医院,要不然我们通知师兄一声。」颜日诚点头。
众人全赶来了,马小玲见到床上那个女人简直难以置信,喃喃道:「完颜无泪……」
颜日诚诧道:「完颜无泪,完颜──是完颜不破的妹妹,是她吗?」
「那、那现在该怎麽算啊?」月甄又愕又茫然,「她是完颜不破的妹妹,可是完颜不破也是大哥,那她不就算是大哥的妹妹了,那我该喊她什麽……」
何有求凝重道:「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完颜无泪明明进入永恒国度,为何会忽然回来?」
「有求,我现在很担心,怕复生跟随天机後,已经开始对付崑仑了。」况天佑眉头深锁。
sky忙道:「不可能,崑仑只有天涯才能召唤,既然他们没法找到崑仑,又怎麽有办法对崑仑下手?」
天涯忧虑难浇:「会不会是复生叔叔那晚意图夺走我的地书,然後在我不察时动过手脚,找到突破限制的办法?」毛忧一听,心中又苦又愤。
况天佑脸色一白:「这样就糟糕了,完颜无泪不会突然回到人间,崑仑肯定已经出事。我看我们要请大哥上来一趟,先瞧过完颜无泪的情况,然後再试探复生是不是真在地书动过手脚。」
众人没有异议,何有求请示後,马小虎立即入凡。马小虎细细瞧过完颜无泪,她会跟着颜日诚果是受到血亲吸引,肯定仍还记得自己在崑仑时受过什麽折磨。马小虎按捺欣喜,这恰好是一良机,不必想出藉口就能进入天涯的灵界,他得尽快让天棠准备妥当。
马小虎暗暗在完颜无泪身中化除部分记忆,在破除地书之前,绝不能让天涯对崑仑质疑,明灯若起异心,崑仑定会远走,再觅时机前来,到那时一切盘算都将前功尽弃。
许久,马小虎起身道:「她暂时没事,只是疲乏,等她清醒好好照料就能恢复了。」
颜日诚疑道:「真的没事吗?但是她好像遇过什麽危难,在梦中频喊着要我救她。」
马小虎不动声色笑了:「她真的没事,或许是忽然返回人间,回到自己大哥身边,所以梦到往昔一些事。他兄妹俩感情很好,相伴八百多年,过往不会这麽容易忘记。」颜日诚不疑有他,轻轻点头。
马小玲忙道:「但完颜无泪不会忽然回来,哥,你有没有办法查查地书,我们很担心复生是不是动过手脚了?」
「查是没问题,但必须要观望天涯的灵界,才有办法进入地书。」马小虎正色望着众人,「不过以我的身分没法进去,我法力太深会让地书误认亵渎,会让我望灵多生危急。要进入地书,暂时只有天棠能代替我,你们要耐心等待,因为恐怕不是一时就能找到症结,可能需要望灵几次才能察觉。」
马小玲急道:「那天棠会有危险吗?」
马小虎安抚道:「我会和天棠一起望灵,在地书外头守护他,你放心。事不宜迟,我们就先返回,完颜无泪有他夫妻照料不必担心,最主要的得赶快查出崑仑是否出事。」
「日诚,你就和子熙好好照顾完颜不破的妹妹,有查出地书的异样,我会再通知你。」何有求按着颜日诚的肩,月甄瞧他二人几眼,忍不住道:「我也想留下来照顾完颜无泪,她毕竟是大哥前世的妹妹,我想出一份心力。」
「好,有你帮着照顾,我们也安心。」何有求点头笑了,「我们先离开了。」
回到灵灵堂,天棠一见马小虎,竟有些畏惧退开几步,不若以往亲昵,马小虎暗暗瞧在眼底,心中已叹。待天棠知悉大夥的意图,心头陡然大惊,舅舅这麽快就找到藉口让他进入地书,这样一来,他答应的话就不能不做。天棠暗藏忧心,有些後悔自己答应的过於轻率。
「天棠,你想什麽?」况天佑狐疑瞧他。
天棠忙抬头道:「没事。」
「能不能先让我跟天棠私下说几句话?」马小虎凝目望着他,天棠暗暗咽了口水,众人却无表现不妥,由他两人走进房去。门一关上,马小虎随即转身,「天棠,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否则你心有疑虑,进入地书只会让心神受岔,反而更添危急。我会自己望灵,不管会不会引起地书反击,这件事已确定要做。」
天棠道:「我既然答应,自然就会去做。不过我有件事想问,我若真找到真相,而真相对你不利,你会怎麽对付我们?」
「我相信,真相站在我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