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开!」
赛流古推开门边的艾普洛斯,躺在躺椅上的李奥那身影这才映入他眼帘。
「赛流古......」一旁的尤里斯看着上前的友人,最後还是尾音一收,因为少年原本隐忍紧闭的双眼这才睁开,一旁的伊奥拉斯跟巴西尔正把准备着清洗的伤口的水盆跟乾净巾布,李奥那听到尤里斯的声音这才抬起头。
「把人门关上,没有关系的人出去。」巴西尔说道,由里斯赶忙把门关起来,因为灯光昏暗,赛流古好一阵才
看出李奥那脸颊上的擦伤跟淤青,这让他好一阵没有说话,只跟少年对望。
「巴西尔老师,用金盏花膏可以吗?」
「你先备点羊肠线*。」巴西尔看了赛流古一眼,对伊奥拉斯说道。
*缝合伤口用的线
「......。」赛流古不发一言,一会儿只见凯顿下李奥那本来握紧的手张了开,他握了住後少年眼睛才又闭上,紧紧抿着着嘴唇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巴西尔老师,我去告诉亚历山大一声好了,那几个人......」由里斯说道,却被正在消毒布的巴西尔打断。
「缓些,我先帮他处理伤口,其他你们的恩恩怨怨摆最後。你先去外头等吧。」
话的後半段是对赛流古说的,可是这个青年只盯着李奥那的双眼,一会儿少年察觉他要掀开凯顿,立刻摇摇头,却仍阻止不了他。
「孩子......」
巴西尔轻叹了口气,只见赛流古背影一动也不动,最後才又把凯顿盖上,同一刻李奥那本来稍微平稳的呼吸又是急促起来,,握着赛流古的手紧得发颤,但是倔强的嘴唇还是没发出一点呻吟,也没唤赛流古的名字,由里斯一只手搭在赛流古肩上。
「他们把他手绑着,用马拖到北门丢下,那里的守卫才发现......这件事让我去告诉亚历山大。」由里斯愤恨的说道,但被巴西尔使个眼色这才停住。
「谁打你的脸?」赛流古最後柔声问道,在寂静的室内几乎带着回音,但他语气很平静,几乎像是轻描淡写。
「是哪一个人?」
尽管赛流古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李奥那还是摇摇头,本来紧闭的嘴唇一瞬间似乎想说什麽,但是一开口,疼痛的低吟就从他嘴里流泄而出,赛流古视线缓缓移到他掉了一撮,挂在耳朵边的金发上,又问了一次。
「是谁打你的脸?嗯?」
回答他的还是沉默,李奥那最後缓缓闭上眼,只感觉到赛流古低头在他手上轻轻一吻,虽然嘴唇只像抚过一般,但他紧抓着李奥那的手几乎颤抖,最後他站起身时,巴西尔本来想开口,但见赛流古神色平静出了房门,只唤了伊奥拉斯来清洗伤口。
「......?」
李奥那看了巴西尔一眼,眼缝只见赛流古背影打开门出了去,这让他感到奇怪,他以为这个青年会留下陪自己,但他关上的门的动作如此果断,甚至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
「赛流古呢?」
门口,刚从由里斯那里得知消息赶来的亚历山大跟罗勒斯见到出来的伊奥拉斯问道。
「咦?他刚刚看完李奥那的伤势就离开了......」
「亚历山大,他应该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由里斯说道,但亚历山大摇摇头。
「先找到他,有看到赛流古吗?」
话的後半段是对走廊那一头经过的贝嫩问的,他正跟阿明斯赶过来要探视李奥那,被这麽一问时楞楞地说道。
「刚刚他往海神殿那里去了,我们叫他,但是他都没回。」
「快去看看!」这下由里斯也瞪大双眼,跟着亚历山大一起冲下楼上马。
在王宫东侧的海神殿才刚沐浴在有一丝清晨光线的天空下,亚历山大跟由里斯勒马停下,只见水池边有一群人,认出是达洛斯那几个朋友正谈笑饮酒,而他们旁边的马匹上,刚刚绑着李奥那的绳子都还没解下。
「没看到赛流古......」
由里斯四处一望,四周什麽也没有,但亚历山大视线停在一旁中庭二楼火盆旁,发现那里出现一个人影--赛流古金褐色头发在暗处还是很显眼,可是待他踏到阳台上,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支长矛的时候,亚历山大跟由里斯都一愣。
「赛流古......?」
「西罗德!」
阳台上的青年厉声一喝在中庭形成回音的同时,水池边的几个人才停下--但是当他们视线找到赛流古时已经太晚,由里斯跟亚历山大想要出声阻止,但青年举起的长矛在他出声时已经破风掷出,那力道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平时练习的速度。
「嗯......!」
几乎有一瞬间,没有人可以找到那只矛在空中划出的路线,但下一刻他就倏地插进中间的青年腹部上,那深深扎进肉里的声音也传进每个人耳里。
「陛下,在这里!」
海神庙外的花园,菲力正後面跟着好几个近身护卫官,显然跟他一样都是在宴会时被通知发生在海神庙外的意外消息而赶来的,在前头带路的仆人指指海神庙外的小广场,菲力跟上时低斥一声。
「这些小子喝多了就闹事,我才不觉得稀奇,可是我不相信动手的是赛流古......」
「如果是他,我一定好好教训那小子。」一旁安条克也沉着脸,在他看来这根本是胡扯,自小赛流古就不是那种会跟其他男孩为了琐事闹事的孩子,安条克清楚得很,可是如今听到他把西罗德弄到重伤,他直觉事情有问题。
「这里。」
菲力跟其他护卫官在池边停下,这才看到亚历山大、赛流古跟其他几个青年站在那里,因为几个卫兵隔在中间,两边人马都没动,菲力到达之後,卫兵才靠上去在他耳边说明了情况。
「菲力没醉,我来,你先别说。」亚历山大低声在赛流古耳边说道,只见菲力脸色没变,看了赛流古一眼,视线移到地上的血迹、那匹曾拖过李奥那的马匹,然後看向亚历山大。
「李奥那状况如何?」
好一阵沉默,菲力最後出声问道,亚历山大看了赛流古一眼才开口。
「巴西尔老师让他喝安眠的药,已经昏睡了,伤口正在清理,他腹部大腿没有一个地方还完好,你要看看吗?」
「待会儿。」菲力说道,周围所有人都没开口,他缓缓看了其他几个达洛斯的朋友。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裁决,可是菲力带来的那群人里面也有阿塔罗斯,他跟阿塔罗斯女儿的婚礼就在几周後,菲力会怎麽做,众人都感到疑惑。
「西罗德的伤势呢?」
「医生说简直要置他於死地,现在情况还很危急。」西罗德的朋友说道,很明显他们想要夸大伤势,但是不争的事实是,在没有亲眼见到的时候,看起来的确更像赛流古失了分寸。
「陛下,这些年轻人喝醉酒有点争执很正常。」一旁阿塔罗斯出声,但亚历山大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男人会开口,只不耐的舒口气。
「不过为了这种争吵就要致西罗德於死地,未免太冲动了。」
「什麽『这种争吵』?李奥那什麽都没做就被他们绑在马上拖到这里,他们把他丢在北门就继续去喝酒!」
由里斯终於忍不住斥道,登时三方人马都高声叫喊起来,阿塔罗斯叫由里斯闭上嘴,而安条克跟其
他几个将官想稳住场面,好不容易声音才平息一点。
「我想事实摆在眼前已经够清楚了,这些孩子有争执,赛流古不满男孩受伤,然後想要杀了西罗德泄愤。」阿塔罗斯说道,为了让众人安静,他提高声调,其他人这才停下。
「你胡说!」尤里斯斥了一声,但被亚历山大制止,阿塔罗斯看向菲力才又继续。
「这几个孩子都喝多了,而且做了错事,我可以理解赛流古为什麽这麽愤怒,毕竟如果是我的男孩,我也不会原谅他们。」
「......。」
原本以为他会继续对峙,但阿塔罗斯一席话却是出乎意料,就连赛流古都迟疑地眯起眼。
「让我代替这些孩子道歉,毕竟他们从小跟我儿子达洛斯一起长大,这种行为,既使在喝酒之下都不恰当,让我改日去探望李奥那,然後让陛下裁决该怎麽补偿这孩子。」
阿塔罗斯这一席话完全让场面一静,亚历山大这才弄懂他的意图,就是为了把赛流古的行为导成反应过度,毕竟李奥那不在这里,而更容易取信人的还是赛流古让西罗德重伤。而阿塔罗斯提到「裁决」,也正好提醒菲力西罗德跟李奥那的伤势的不同程度。
「今晚的酒绝对被酒神碰过。」菲力最後也说道,阿塔罗斯一席话除了听起来合理,也给菲力台阶下,这对这种场面来说似乎也至关重要,加上几周後的婚礼,菲力一点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而如今阿塔罗斯也提供了最好的方案:赔偿,那麽亚历山大等人也就没有立场再穷追猛打。
「狡猾的家伙......」
尤里斯咬牙怒道,反而亚历山大紧绷的眉头突然一松,索性摊开双手,一会儿发出低低的笑声。
「你要说什麽?」
亚历山大笑到最後只让所有人面面相觑,菲力问道,亚历山大才搔搔头。
「嗯,我只是觉得将军这一席话特别引人发噱。」
「什麽意思?」
「或许李奥那的伤势跟西罗德比起来不算什麽,可是他是贵族之子,跟西罗德这种私生子的贱命比起来算什麽呢?就算西罗德死了,那也是他触怒赛流古造成的,有什麽办法呢?」
「你这麽说就更显得无礼。」菲力瞪大的双眼除了惊讶就是不悦,尽管以身份来说却是如此,但是亚历山大理所当然的态度显然触怒他。
「今天不谈这件事,所有人回去吧,我会分别补偿这两个受伤的男孩,我不要再听到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但是我偏要提。」亚历山大打断菲力的话。「凭什麽放过这几个同样对李奥那下手的家伙?你这不是等於在告诉所有人,对别人的男孩做什麽都不为过?就连贵族之子也逃不过你将来妻子的哥哥的朋友所下的毒手。」
「凭我说了算!」菲力被触怒的一瞪,只换来亚历山大的一笑。
「那你小心你的亚尼,免得下次谁碰了他,你反而不好处罚了。」
亚历山大的态度让几个菲力的武将出声驳斥,同时也让菲力被激怒。
「你是神智不清,还是喝了劣酒?」菲力凑到亚历山大脸边时压低声音,清楚那是他被惹火前的徵兆,好几个护卫官都上前打算分开这对父子。
「管好你的人,再惹事一次我就把他们全都放逐,不管哪个是将军还是贵族的儿子。」菲力指着亚历山大脸,後者露出惊讶的视线。
「你管好跟阿塔罗斯有关的所有人,就连他家的狗都不能随便乱咬人啊!」
「臭小子,跟你母亲一样肮脏--」
菲力揪住亚历山大颈子的同时,所有人都一涌而上,但根本无法分开这对他们,混乱中菲力抢过安条克的佩剑,几个要拉住他的人虽然挡住,却也是一片吵杂。
「陛下,陛下!」
好不容易菲力停下动作,跟亚历山大互相吼着的声音都淹没在众人之下,一个卫兵赶到菲力身边时,好一阵都无法靠近。
「先让他们都各自回去吧,几天後再来裁断。」安条克说道,一边示意守卫把两边人马都带走。「所有人都需要酒醒或是疗伤,全部散去吧。」
「陛下。」好不容易等到菲力停下骂声,两边稍微冷静下来,卫兵这才上前。
「原谅我,可是这件事急须让您知道,宴会上有点意外......」
「没看到我就在处理了吗?」菲力啐了一口,害得这个卫兵好一阵不敢开口。
「不,是有另一个意外......有个宾客,从月神殿阳台失失足滑落,因为已经......」
「太阳神啊......」菲力把手上的剑一丢,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为什麽什麽事情都要挤在今晚发生!人呢?伤势如何?」
「因为,已经死了,官长说要请示您要不要暂停宴会。」卫兵似乎也惊魂未定,虽然他说得小声,但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
「死了?去查出身份是谁,马上。」
「已经查出来了,官长先让人把屍体移开,我是来通报一声的。」
「是谁?」菲力问道,亚历山大跟赛流古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那个卫兵,所有的视线让他更压低声音,但还是足以让传到其他人耳里。
「是一个剧作家,名叫伊尤古德的老先生。」
*
凌晨,亚历山大回到房里时外头天空已经半亮。
关上门他只舒了一口气,但是看了房里一圈,只见空无一人,他却是疑惑起来。
「赫非斯辛?」解下希马伸,亚历山大四处看了看,不只床上没人,阳台边的躺椅也是空的,他推开书房一
看,最後才在浴间角落的垫子上发现加米尼的身影。
「怎麽了?赫非斯辛。」
亚历山大奇怪的把少年搂起来,发现他包着希马伸躺在地上让他感到疑惑,而本以为睡着的男孩眼睛还微睁失神着,在看到他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抱歉,我回来晚了。」亚历山大有些惊讶的抱紧加米尼,立刻被对方双臂紧紧搂住。「为什麽不去床上睡,会感冒的,嗯?」
「唔......」结果把他抱到床上,加米尼立刻又是钻进他怀里,只发出含糊的声音,亚历山大搓搓他冰冷的手臂,心疼的问道。
「你还好吗?」
「嗯,还好。」加米尼虽然点点头,却把脸更往他肩窝里埋,亚历山大感觉得出来他有点反常,可是不管怎麽问,少年都不开口,他最後想了想才缓缓开口。
「是不是见着你父母了?」
「......。」完全没想到亚历山大会猜到,加米尼良久没办法反应,可是一想到阿明托尔可怕扭曲的嘴脸,跟解下他衣服的动作,他又觉得全身不舒服,胃部一阵酸意。
「我的赫非斯辛......」亚历山大轻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他下巴,对上加米尼无助的视线,只能温柔的吻着他脸颊。
「是我的错,我一直不想让你去面对,想着『如果你能就此不要想起最好』,所以什麽都没告诉你。」
「为什麽会有这种人......?」加米尼皱起眉头时搂住亚历山大颈子,闷闷的声音流出来时亚历山大轻抚着他头发。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既使加米尼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可是以往在他生长的环境,绝对没有父亲会对自己的小孩做出这种事,就是他高中同学金的父母,也只有在他小时候考试成绩差时打过他,可是阿明托尔很明显以前常常对儿子拳打脚踢,而且对於做出那种事,他似乎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他们没有一点为人父母的骄傲或是责任,是最可耻的人。」亚历山大反覆在他头发上抚摸亲吻时低喃道。
「当初说要当你长者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我会是你的情人,也会像父母一样照顾你,你不是孤单的。」
「......?」加米尼之前就意识到,亚历山大似乎对於赫非斯辛的父母所知有限,他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阿明托尔不只对儿子不闻不问,从小会殴打他,甚至还把赫非斯辛当成泄欲的工具,光想到他就浑身不舒服,觉得难受不已。
但是有关赫非斯辛之所以抗拒与亚历山大亲密的举止,似乎就是阿明托尔从小的强暴造成,加米尼终於弄懂,但是回头想想,亚历山大对於这件事应该不知情。
「你没有受伤,嗯?」看着缩起身子的加米尼,亚历山大问道,逼得他只好摇摇头,但亚历山大似乎有点不放心。
「如果有发生什麽事,你一定得告诉我。」
「......不,我只是还有点震惊。」
「只是这样吗?」亚历山大轻皱起眉头。
对於他的事,这个男人的感觉比谁都敏锐,平常加米尼瘦了或胖了一点,亚历山大都最清楚,而他的感受似乎也是如此,加米尼知道要对他说谎太困难,可是赫非斯辛从来没有把他跟阿明托尔的这种关系说出来,就表示他不想让亚历山大知道,那麽,他更不该说了。
「我......有点冷。」加米尼最後抱紧亚历山大,这是他唯一想出来引开他注意力的方式,而亚历山大通常也吃这套,在他主动的时候尤其有效。亚历山大搓搓他手臂,又把毯子拉得更紧,这才低声说道。
「赫非斯辛,我只想要我们彼此坦承,你懂吗?对我不要有一丝保留,就像我对你一样。」
「......我知道。」加米尼有些心虚的说道,这的确是他第一次有事情瞒着这个男人,尽管不愿意,可是这麽秘密跟赫非斯辛有关,他无法决定,只能这样隐瞒。
就这一次,就这件事,我实在无法说出口。加米尼跟他亲吻着时想道,但他自己也知道,「信任」这样的东西,一旦开始有一丝变质,难保不会恶化下去,但是他跟亚历山大能够彼此坦承,这一个赫非斯的秘密应该不会足以影响......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一丝不确定,但是被翻过身的亚历山大温柔深情的吻着,他很快就忘了顾虑。
「睡吧,今晚发生好多事。」亚历山大让加米尼躺在自己臂膀,哄着他闭上眼才低声说道。
「怎麽了吗?」
「太多事了,今晚不想了。」亚历山大吻吻他眼睛,待他闭上之後才停下。
「宙斯每晚也得回到床舖上,明天再说吧。」
*
接着的一周王城还未从亚辛托斯节的狂欢里清醒过来,不过为了菲力两周後的婚礼,王宫里还是照着典礼规模开始准备,虽然这不是菲力的第一场婚礼,不过新娘的父亲同时也是马其顿贵族,并且掌有军阶,既使菲力不算费尽心思,但是相关的花费他并没有吝惜,只是,虽说是重要的一场婚礼,但跟之前的亚辛托斯节比起来,这场婚礼既使没有马虎,但也只给人淡而无味的仪式繁琐之感。
同时,加上之前亚辛托斯节当晚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既使在婚礼前夕,王宫里的气氛总有一丝僵冷,更重要的是,当晚还有宾客意外死亡,将举行的婚礼喜气也就更薄弱,而对加米尼来说,亚辛托斯节过後更多烦恼的琐事,除了他跟亚历山大之前想找的伊尤古德意外死亡,亚历山大跟菲力的相处也有些冷淡,加上赛流古被禁闭,李奥那伤势还未复原,一整周下来宫里气氛就是阴影笼罩。
「赫非斯辛!」
正练完马术,加米尼跟阿明斯、贝嫩等人缓缓步过练武场,察觉远处的声音而停下,好一阵才从沙尘弥漫的几部战车队里看到佩奥迪卡斯的身影。
「嘿,怎麽样?都还好吧?」
正在驾指挥战车的佩奥迪卡斯满身都因为流汗而发着光泽,虽说王城里的男人普遍都勤练体能而有一副好身材,不过这个男人身形特别结实紧致,肌肉厚实好看,加米尼都有点想忍不住请教他六块腹肌怎麽练成的。
「李奥那还好吗?」
「巴西尔老师说他清醒多了,我们正打算下午要去看他。」加米尼说道,佩奥迪卡斯露出一笑。
「我也一块去吧,但既然是下午,先去公共浴池泡个澡吧,天气这麽热。」
「啊,谢谢,不过我还有事要去西宫。」加米尼说道,虽说这个邀约本来就是对加米尼,但是一旁的贝嫩紧盯着佩奥迪卡斯时突然开口。
「我想跟你去泡澡。」
「咦?」正擦擦汗水的佩奥迪卡斯低头一看,才发现少年不知道何时靠到他身旁,还拉住他的手,虽然佩奥迪卡斯对贝嫩毫无印象,但男孩那语气非常正经,虽然脸上面无表情。
「喂,你不是要跟我去练剑?」阿明斯皱起眉头,但贝嫩立刻摇摇头。
「我要跟你去。」
「......嗯,当然。」
虽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但佩奥迪卡斯最後还是点点头。原本想不到男孩为什麽这麽坚持跟他去泡澡,结果一进了澡堂,佩奥迪卡斯都还没下水,就见少年相当乾脆的把衣服一脱,还对他露出灿烂的一笑。
「水温还不错。」男人不一会儿下及腰的水,但都还没站定,贝嫩就突然跳到他前面,害得他呛了好几口水,然後随之把他抱紧。
「喂......」
「你是别人的长者吗?」
贝嫩突然问道,虽然澡堂里除了他们之外,只有远处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泡澡,但佩奥迪卡斯生平第一次遇到有男孩子如此直接,他并不是没有男孩示好过,比起王家学院里的青年,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显得更成熟稳重,加上具有军长的官阶,可是像贝嫩这种极度直接的求欢,让他完全不知道怎麽反应。
「是没有,但是......」
「我想当你的少年,不行的话只有性交也没关系,因为我很喜欢你。」
「我连你叫什麽都还不知道呢,嗯?」佩奥迪卡斯按住他肩膀,苦笑着说道。
「我叫贝嫩。」
「很好听的名字。」佩奥迪卡斯最後还是一笑,把水淋到少年肩膀上,一会儿缓缓说道。「嗯,贝嫩,我是没有少年,不过喜欢一步一步进展的关系,你也很讨人喜欢,但是我们慢慢来好吗?」
少年似乎很能接受这样的条件,但不一会儿还是没放开佩奥迪卡斯,这个一向潇洒悠然的男人接触到远处其他
洗澡的人的视线有点尴尬,然後贝嫩才又把脸贴近。
「好,我慢慢来。」
以为贝终於会意过来他的意思,结果少年没放开他,而是缓缓把嘴唇贴近,直到亲吻上佩奥迪卡斯的嘴唇,这才又慢慢的吸吮,让这个男人一阵呆滞。
「怎麽了?不够慢吗?」一会儿佩奥迪卡斯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最後大笑起来时,贝嫩问道,结果只让这个男人笑得更大声。
「够慢了,就保持这样!」
「......。」
虽然看到这个男人笑得眼眶有些泛泪,但贝嫩盯着他一阵,最後露出一笑,是个相当灿烂的笑容,又是紧紧抱住佩奥迪卡斯。
*
「要见赛流古公子?」
门口守卫看着点点头的加米尼,视线又移到他旁边一个全身包着被风,就连脸上都罩着布巾的人影上。
「这位是?」
「嗯,这......」加以尼瞄了旁边的人一眼,这才搔搔头笑道。「这是王子亚历山大,这个......因为他正冒水痘,所以才会包成这样。」
「水痘?」对方又是讶异的看了亚历山大一眼,布巾下的人只点点头,让这卫兵眼睛眯得更小。
「殿下到现在才冒水痘?」
「对啊,真是少见,哈哈......」加米尼发出乾笑声,在走廊上一阵回音。
「托勒密公子传染的吗?」
「咦?不是......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吗?」
「......好。」卫兵又看了亚历山大一眼,这才拉开门,进去之後加米尼看了亚历山大一眼,这才舒口气,而这男人也缓缓解下头巾--但却没见他脸上有任何水痘的痕迹,反倒是露出个顽皮的笑容。
「赫非斯辛,你真不会说谎。」
「就是会觉得很心虚嘛。」加米尼抿抿嘴,看着亚历山大解下全身上下包着身子的披风跟布巾,把他一搂时问道。「那,为什麽要这样才能来看赛流古,菲力没有不准你来呀。」
「等等就知道了。」亚历山大故作神秘的在他鼻子上一吻,但正要把嘴唇贴近,房间里托勒密的声音就让他停下动作。
「亚历山大,你也假装水痘?」躺椅边的托勒密也正把全身上下的长西马申解下,跟亚历山大对上视线时两个人都瞪大双眼,床上的赛流古挑起眉毛。
「这是所谓的默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