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盜筆/半架空/瓶邪】菩提夢 — 一。

十年之後,如果你还记得我,可以带着它过来,打开那道青铜门,你可能还会在里面看到我。

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来湿冷很多,这是我醒来後第一件感受到,还在被窝里缩了缩後想起的话,翻过身眨了眨眼适应窗外的天色大亮,眯着眼看样子已经快到中午了,然後突然忿忿地掀开被子起身,大步流星的边往门口走边大喊着王盟的名。

那个混帐,又偷懒没开店也没叫他起床了!

「王盟!你这混小子又跑那去了!王盟!」我大喊了几声,由房间一路走到前面,迎来的是一室的沉寂,没有人,这时才想起今天是小年夜,王盟早早就告了假带着他的新婚小娘子过年去了。

杭州的冬天总是带着水气的湿冷,冷得让人牙直打颤,但没有八年前,自己跟上了长白山後独自一人回来杭州的那天冷,入骨透心的寒,我双手环臂搓了搓还穿着单薄的衣服,思索着决定不开铺子了,都小年夜了,家家户户忙着过年,开了铺子也没几只猫过来,更别提会有人拿东西来倒卖。

转身回了房,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特意放在房内最显眼处的鬼玺,拉了张椅子就坐在那看,有时候就这样看着一整天,好似这样看着,就能时间快一点,但更多时候,会想着,那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把鬼玺给了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走入了青铜门後,又是怎样的心情跟自己说了守门的事。

那样长远又孤寂的事,等上了十年换自己去接替他的时候,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不管会还是不会,其实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看到他,这世界上就算只剩下我还记得他就好了,我是他跟这世界的唯一联系,就算没有过去跟未来,我还能跟他说一声,还有我,还有我在呢。

低垂的眸中晃过着些苦涩,然後重复着每一日作息,梳洗完毕换了套衣服,给自己煮点吃的,看些帐子,虽然不知道三叔还活着不,但这些年来他已经开始扛起三叔的那些盘口,偶尔下几个有兴趣的斗,当然还有胖子,但越是这样自己越是痛苦。

「小哥……潘子……」溃散在空气中的是不绝的思念。

即便过去那麽多年了,深刻入骨的还是会在某个转角,某个谜团,某个危急之际,喊出那名字,用着痛或许还带着点恨,自嘲自己。

不需要用着谁的命换来的天真无邪,当所有人都想护我周全的时候,其实自己不想,不想放弃任何一人,但纵使自己做了再多了,却什麽都没有留下,潘子还是闷油瓶,还失去了更多,其实想想,自己跟闷油瓶越来越像了,知道了一切,却被留下。

戴上了眼镜,我坐在柜上一笔一笔核对着年帐,今年大概也是在铺子里过吧,从打定十年後要去跟闷油瓶互换後,自己便慢慢的跟人少了往来,免的突然不见了让人惶恐,但更多时候,自己会想着十年後自己出现在闷油瓶面前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是还是自己记忆中闷油瓶的一号表情,还是会出现点讶异或迟疑不信的表情,我不会忘了他曾经对着我说过,要我带他回家,这些年下的斗挣的钱够我在杭州帮他买个小楼,噢不,买个大楼都行了,小哥之前那房子里的东西,能搬的自己都搬了过来,这样应该可以算个家了吧?

我嘴角扬了抹笑,张启灵,你不是一个人,在怎样,我都会陪你走到最後。

随手翻过一页後,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对完了帐,照理来说应该是觉得轻松了,但却更觉窒息般的孤单,一瞬间眼前一黑,拿下眼镜连忙闭上眼揉着鼻梁,让眼睛休息着,那年的雪盲症,落下了病根,好不了也没坏到哪去,只是会时不时的失去视力。

这件事让小花还有胖子知道,少不了讨了一顿的骂,自己却笑笑的说无所谓,治不治的好都没关系,现在习惯了看不见等到十年後去了青铜门後,搞不好还省了事,总不能奢望门後还有什麽明器给我点个灯吧?

叹了叹气,睁开缓过了的眼,换了本本子,提笔思索了下後才简约的写下些记事,前些日子才又去了趟长白山,白雪蔼蔼的跟当年一样,我循着那深刻入骨的记忆走到那山洞,在那里面一寸一寸的摸索着,也许连岩壁上多了一条缝,新冒了一个芽苗还是多了一块石头,我都能跟你报个详细,带着渴望着心等待着奇蹟。

我曾想过,不过就个破门,说不准那天小哥就会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跟以前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然後,然後,然後没有奇蹟。

收起记事的本子,走到厨房,洗手准备煮菜,今天小年夜,虽然没什麽人但按照习俗还是要吃顿年菜,这些年来,都是这样过的,前几年还有王盟会在,或是胖子会来,但总不可能年年都来,再说自己的厨艺也不是顶好,也只是外订了些菜,加热就凑合着。

又是热菜又是煮饭的,忙活了三四小时才好,抹了抹鼻子上的汗,看看一桌七八道菜也还不错,

我走到这几年才新建起的小堂里,里面供着潘子的牌位还有当年从潘子那拿回来三叔的长生牌位,拖了张桌子出来,来来回回地把菜满不啷当的放满了整桌,回身走到牌位前熟练的抽出香来,点上,拜了又拜,把香插上,然後才又点了两支烟在牌位前,静静地看着烟雾缭绕。

「三叔,快十年了,当年那人跟我说要我别淌入这浑水里,他说要做个交代,你说要保我,但……太沉了,我背着这些东西太沉了,如果我没有下过斗,没遇过张启灵,也许我也还只是个小老板,潘子现在或许还能喊我个一声小三爷……」

沉沉地目光看着香菸燃断了一截,跌落的烟灰,我的声音噎了下。

「你们怎就不问问我呢,算了,现在再多说也於事无补,只是对不住了潘子,没能,保个什麽回来。」

苦涩不已的,耳际边好似还能听到潘子那沉稳的声音。

『小三爷,有我潘子在,还能让你受累?最後再为你保驾护航一次吧。』

握紧的拳头藏在袖口,绷紧地整只手臂都不住的微微颤抖,我深呼吸的几口气,缓过那情绪,才又说道。

「今年盘口都收获不错,我也从小三爷被人改口唤成三爷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简略的诉说着今年的事,好似三叔还在的时候,我一有问题就发问,一有麻烦就来搬救兵一样,只是越说越是乏力,然後无声,从桌上拿了两个小杯,放在两人牌位前,倒满了酒我才坐到桌上一口一口的吃着年夜饭,在怎样天真无邪,终究还是被时间被人事磨练的圆润沉稳,也再也没有人,护的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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