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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和陆静深『真正』认识对方後,我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并非我不关心电影剧本的可行性,或是有种女性的矫情之类的情绪,让我无法主动去联络他。说起来原因其实很单纯,却也匪夷所思的让我问不出口,因此我不主动联系他,也就成了所当然的习惯了。
因为我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这是我在他第一次联络我,挂了电话後才赫然发现的事实。一连几次之後,我注意到,从来他打电话或传简讯给我,都是『未知号码』。
我不是没有觉得奇怪,但又找不到开口问的时机。另一方面,或许也是我感觉问人家这种问题的自己更奇怪……是啊,在意这种问题的自己,太奇怪了。
所以我没有问,故作不知,其实,我还是有点矫情的吧!但我不会让自己被这样意识过剩的状态困扰太久,因为我不喜欢啊,不喜欢这样宛如失去自我的自己。
於是我很快的把这种纠结的心理丢到一边,就这麽习惯了他主动的联系。
『喂,宋淇安吗?』
电话那头陆静深的声音彷佛有点……虚弱?是我的错觉吗?
「嗯,是我……你怎麽了吗?」
『唔……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
『我在医院,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个忙?』
陆静深的声音里有一抹迟疑,但我已无心去分析那抹迟疑是为什麽,只剩紧张,满心的紧张。
「你在哪里?」
几乎是一问到地点,我就刻不容缓的匆匆出门了……连等待一秒也办不到。
我不去想自己为什麽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幸好我暂时没有心思能做多余的思考。
然而『糟糕了』这三个字却一直反覆无声的在我心里旋绕,似在提醒着我,不让我刻意遗忘。
「陆静深……你在哪啊?」
刚进急诊室大厅,我就满心慌乱的左顾右盼,一口气都喘不好。真是的,陆静深人都受伤了,为什麽不乖乖待着别动呢?这样……我找不到他啊……
找着找着,竟有了想哭的冲动。
「宋淇安!这里!」
我不自觉的一僵,转头,视线因为放心,而模糊的让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急忙低头。
「谢谢你特地跑来……宋淇安?」
直到他不解的轻唤,我才勉强整理好心情,抬头,马上被他额头左侧的白纱布吸引住目光。
「怎麽受的伤啊?严重吗?」边说,走到他左边,伸手扶他。
当我触碰到他,他似乎微微一滞,我不禁也停顿了一下,看向他,却是面色如常……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被摄影器材撞了下,」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然後犹豫一下,才接着说:「伤口不大,但深,所以缝了三针。」
我一听,就停下脚步,对他皱眉。
「不、那个,别担心,真的不严重。」我这副表情大概吓到了他,他连忙解释,话说的断断续续。
「……你是自己来医院的吗?」
陆静深下意识要点头,却见他点了一下又改用声音回答我。想来是很痛吧。
「影演社的人都没发现?」
他却只是笑笑的,没有说话。
虽然早料到是这样,不然他不会自己一个人待在急诊室,但还是有些不解。
「……是因为不能让他们知道吗?」我只能想出这个可能性而已。
但他否认了。
「我只是,第一个就想到你……还没通知其他人而已。」
这句话之後,我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听懂他刚刚说了什麽。
「……那你为什麽总是用未知来电……」等话都说出口,我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什麽,只是为时已晚,当下想撇了他逃跑的心都有了。
我欲盖弥彰的垂下头,老天,我在说什麽?为什麽我会回应他这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啊!
陆静深沉默下来,我也僵在当场。
这根本就不是我有资格过问的问题。我极度後悔。这麽在意这件事的我在他面前根本毫无立场……
「我还以为,你真的没注意到……」
陆静深此刻彷佛格外轻柔的低语,听来宛如一声叹息。
我心中毫无理由的一揪,无法回话,更无法面对他。
「那天在树下遇见你之後,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就被朋友叫走,我一直很後悔。」这是第一次,他提起那一天的初遇,我不由一怔。那话中隐含的意思,直让我的脸不受控制的渐渐热起来。
「後来那天,发现你就是宋淇安,我好开心,庆幸我有去找你……又後悔自己如果有更早去找你就好了。」
他越说,我越无措,羞涩的同时,也生出一股危险、惊慌想逃的冲动来,而我也就真的松开了原本轻轻扶着他的手。
但陆静深却接着用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抬眼时竟对上他始终没有移开视线似的目光,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他没放。
「陆……」
「你不知道,每次找你,我都很紧张,担心你可能会没空,或我再没理由能约你见面……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你快点答应帮我们写剧本,另一方面却希望你慢一点再给我答案,好让我有更多时间和你独处……我从没有这麽煎熬过。」
我越听越害羞,心跳的用力,完全不敢再对上他专注的近乎烫人的眼光。
「不想为你带来困扰,所以我每次都隐藏号码……或许,我也在期待着你会开口问我,好让我有点把握,确定接下来该怎麽做。只是,没想到你一直都没问,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了……」
说到後面,陆静深的声音微带苦涩。我犹豫好久,才嗫嚅的问出那个让我在意很久的问题。
「为什麽说,隐藏号码,是怕给我带来困扰……?」
「因为那天,你让我不要亲自去找你,我就想,大概是外面聚集的人潮带给你压力了。」或许是因为我的回应,陆静深的声音明显轻快起来,又带着浅浅温柔,而我则震惊於他的细心。
原来……他有发现啊。
「如果你有我的号码,说不定会被烦死,而我想保护你。」
我瞠眸,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他。
「其实吧,我也是因为不想吓跑你……嘶!」
可能是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起来,陆静深一改温和的语调,爽朗的哈哈大笑,笑声很刻意,我还来不及莞尔,就见他笑得扯到了伤口,痛的倒抽口气。我吓一跳,一时也忘了继续害羞,连忙朝他伸手。
「伤口很痛吗?还好吗?」
他点点头,但脸上应该很痛的表情却被温柔而期待的微笑所取代,我不由怔然。
不知何时,他已牵住我另一只手,两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连逃都无法。
「淇安,」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真挚的令人动容,「可不可以,让我成为你的橡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