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弼抱着怀中的少女一路上疾风穿梭在大街上,飞奔入问安客栈二楼的秘密客房,少女浑身鲜血脸色苍白,双唇紧闭无血色,他颤抖着手将少女放置在床上,转身才踏出房门,就见一只信签在地上,他捡起信签展开一看脸色丕变惨白,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女,连忙奔出客栈。
天边一丝阳光穿透薄云缓缓照亮这一夜不平静的盛京。
天才刚露出光,济世堂的老大夫房内就被云弼跃上二楼破窗而入,老大夫睡得迷迷糊糊方才还梦到与青楼小妓翻云覆雨好生快活,一只手粗鲁的揪起他衣领也不管他脚未着鞋身上亵衣松垮露出胸膛扛在肩上。
老大夫打了个哆嗦瞬间惊醒,扯着嗓子还没来的及尖叫就被云弼点了哑穴,老大夫惊恐的张大眼一句话也说不出,被云弼如扛屍般一路颠着颠着,幸好天才刚亮街上冷清无人。
云弼扛着老大夫冲入问安客栈少女所在的暗房,见少女双眼紧闭,胸口竟是无起伏,他呼吸瞬间一滞,毫不留情地抛手将老大夫粗鲁一摔在地上,飞奔上前伸手探在少女鼻下,一丝微弱的呼息让他心安不少。
「快!」云弼揪起地上摔得东倒西歪脏器几乎要移位脸色痛苦的老大夫,神色焦急。
老大夫脸色铁青的揉揉肯定肿了一边的屁股一边在心里咒骂云弼祖宗十八代,不过一抬头见床上浑身是血的少女他愣了一下连忙爬起身冲过去跪在床边神色凝重的探查少女脉搏。
云弼紧张也蹲在旁边瞧着,看少女右手指间夹杂的腥红残肉他更加不安。
他身上功夫都是月如玉教的,他也只听她说过一次关於掏心掌的事情,月如玉的师父将掏心掌交给她,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使用,因为掏心掌不仅能重创对手,更会让自己受到严重的内伤,等於几乎是同归於尽的狠毒绝招。
当然,月如玉是没有把掏心掌教给他。
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险峻危急,竟然能让她不顾生命危险使出掏心掌也要与敌人同归於尽。
「怎麽样?怎麽样?」看老大夫皱着眉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云弼忍不住拔声连环问。
老大夫抬起头张开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他狠狠瞪了一眼云弼,云弼连忙帮老大夫解开哑穴。
「怎麽样?怎麽样?」云弼要急疯了。
「姑娘的脉搏虚弱,五脏六腑错位,还有一处脏器破裂,内息杂乱无章,不好办呀!不好办呀!」老大夫摇摇头叹口气,神情有些委靡。
云弼心脏如绞心般一缩,伸手掐住老大夫的脖子,怒骂,「不好办也给我办!」
「咳!咳!老夫知道了!你……你……先放开老夫……老夫尽力就是了!」老大夫吊着白眼呼吸困难的说。
云弼松开手,老大夫喘了几口气,愤恨的瞪了云弼好几眼,「要是把老夫弄死了看谁还帮你医心上人!」
云弼又怒,作势要掐他,老大夫立刻禁声。
「云公子,老夫身上医具都在济世堂……」
云弼一脚把老大夫踢出房门。
老大夫再次咒骂了云弼祖宗十八代,光着脚从问安客栈回他的济世堂,济世堂内的小厮惊讶的看着本该在房内睡觉的老大夫竟然光着脚从外头狼狈地走回来,不禁疑惑的问,「难不成宋大夫梦游了?」
老大夫尴尬不回应,回房间换了乾净的衣服整理好医具匆匆又赶出门。
「咦?大夫这是要去哪里呀?不开张了吗?」小厮大声问。
「今日休堂!」老大夫撇下这句已经消失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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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会成为玉面公子?
因为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唉!要是我这副破身体没病,我就上江湖杀他个片甲不留!穿个白衣戴上面具,肯定迷倒一票江湖侠女名门贵女!」
往往他说完就不知死活地喝一口酒,之後就会被我拿着扫把把他打的片甲不留到处乱窜鬼哭神号。
其实那时我很想说:师父,即使戴上面具,红头发还是太耀眼了。
师父死的时候我已经十二岁,那时身高因为常在山野间乱跑身高抽得快,竟是比养在闺房里整天绣花绣草三句不离女戒的大家闺秀们高出一个头。
「阿慕!快看!我要那只发亮的鱼!」我站在岸边兴奋地指着水中一只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的悠游大鱼。
水中央的少年挽着裤卷,白皙匀称如青葱的细腿在水面上浮动,一头柔顺的金发披在肩上,我笑咪咪的看着他的背影,美兹兹的忽然想起一首诗──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会的诗可是三根手指头就能数出来了。
「如玉,那太难捉了。」李慕回过头,柔细的金发在阳光下似透明,我的小心肝几乎要蹦出来了。
「貌似潘安!少年郎唇红齿白如明月!只恨未嫁时!」我豪壮的一拍大腿把自己心中猥琐的话给脱口而出。
李慕皱皱眉,「如玉!你还是多读点书才好。」
最後李慕还是在我淫威下拼命的捉到了那只黄金小鱼,不过也弄得他一身湿答答,额间都是汗。
我抱着得来不易的鱼欢乐的奔回师父的住处,师父今日奇怪的等在门口,见我和李慕回来了,他比女人还柔媚的容颜弯了唇,红发发出炫丽光泽如红蔷盛开。
「师父!我们终於不用吃素了──!」我献宝似的将鱼抬高到师父眼前。
「玉儿……」师父一开口我就闻到淡淡的酒香。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把鱼往後一抛也不管李慕有没有接到,冲进去抄起扫把气势如要上战场般腾腾。
师父一惊,後退了几步,连忙脚使轻功如鱼雁般身姿轻盈飞上屋顶,瞠目结舌,「月如玉!我生你养你!你杀师父杀上瘾了是吗!」
「我呸!我是我爹生还轮不到你!你偷喝酒喝上瘾了是吗!」我脚下一点也飞上屋顶,举起扫把乱拍一通。
两个人一大一小就在屋顶较量了起来,师父又挡又躲,气急败坏。
长大後我才知道,以师父的功夫怎麽可能输给还年幼的我,他是身体不堪负荷也有心让我,舍不得我受伤。
李慕捧着鱼,淡笑着看着我和师父在屋顶上胡闹。
有时候我常想,如果时间静止在那一刻,师父身体健朗,我、师父还有李慕三个人就这样过完这一生,何尝不是个幸福的结局。
不过往往我们所希望的结局与真实结局总是背道而驰的。
我感觉身体内所有的脏器被人扭转了一圈,疼的我要尖叫而出,喉间灼热刺痛,似有一股无名火在里头烘烤着,全身酸疼胀痛,一会儿热又一会儿冷的,我忍不住发抖,我痛苦难受的想动动身子却怎麽也抬不起自己的手臂,艰困的几乎要无法呼吸,窒息感让我发狂,脑袋里有一个钝器一遍又一遍摩擦着,每一个神经颤动扭曲,绞的我痛彻心扉几欲发狂。
「呀!你这个蒙古大夫!」
「你!你!快去拿冷水!」
「蒙古大夫……」
耳边话语纷乱,回旋来回高低跌宕如清泉激石,听的不真切。
见表情痛苦的少女终於平静下来,宋大夫吐出一口浊气,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一旁的云弼已经体力倾尽躺在地上睡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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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的两天後,晚曰小公主只身一人神情憔悴踽踽独行至宫门,皇城守卫一惊连忙通报上去。
李灏在东宫内一边叮嘱看照太子的御医,一边皱着眉看着手中的密报来回踱步。
密报是从泰北传过来的,上头龙飞凤舞写着鞑靼有奸细流入盛京,要皇城务必谨慎,落款人是李昀。
看来惨死在边疆的两个王爷必定是被躲在盛京的奸细给鼓吹才前往边疆打猎。
「六哥,密报……咳……」李唯苍白着脸低咳,他内心挂念着月如玉,可力不从心,只知道皇上派了许多人去找也没发现踪迹,不禁惴惴不安她是不是被抓走了。
李唯伤势其实不重,被月如玉护着除了那一掌内伤让他几乎要将体内的血都给吐出来外,就只剩一些摩擦出血的皮肉伤。
「没事,你好好休息便是。」李灏垂下眼。
「那月如……」李唯还要续问,便被门外来人给打断。
「王爷,王妃找到了!」来人是李灏身边的护卫。
语音刚落,李灏便如一阵风般冲出东宫。
李唯怔怔看着李灏消失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六王妃都被找到了,那月如玉呢?
晚曰只知道自己昏前被娜莉摆了一道,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郊外,狼声鬼嚎让她害怕又恐惧,等到了天亮才敢加快脚步凭着自己记忆中嫁来时的路回盛京,不过好在她被丢下的郊外离盛京不远,一路疲惫又狼狈,终於到了皇城空门前,沉重的倦意袭来,她撑不住声音的身子一软就要趴下去。
此时,一双她所熟悉的手立刻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晚曰!」那人焦急的唤。
晚曰弯了弯唇,安心的将自己交给那个人,闭上眼结束一路来的惊惧路程。
李灏看着妻子累晕过去,安稳的在自己怀中缩着身子,身上安好无伤,不禁松了一口气,眉间柔和沉稳了下来,抱紧晚曰要身旁的护卫告知皇上他带着王妃回王府休养,纵身上马悠然回到自己王府。
对於鞑靼接连的挑衅,皇上自然是怒不可言,可死在边疆的两个儿子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是鞑靼人所为,屍体上的刀伤也被说成是打猎时误伤。
而六王爷府的事情鞑靼国主也将事情推的一乾二净,说是纯属娜莉对六王爷专宠晚曰小公主心有忌妒,才出此下策,一切都和他们鞑靼没有关系,大唐对娜莉要杀要刮都随便。
但前提是……你要抓的到娜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