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语,李唯轻咳了一声,淡声问,「月三小姐是来参加六哥的礼宴?」
我抬眉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不然我没事来皇宫做什麽?专程在这里等你这屁孩?
显然话一问出,李唯也发觉自己问错话了,不禁有些尴尬。
两个人一时无语,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男一女深情对望……我打了一个哆嗦,挥去脑中可怕的遐想。
「呀!姑娘,原来您在这里!让奴婢好找!参见太子殿下。」是方才留下我先走的小宫女脆声声喊道。
在月亮的照耀下,我脸上勾起讥讽的冷笑,李唯正好转头看像我,将我来不及收起的冷笑望入眼里,微眯的丹凤眼一闪过光芒。
小宫女光洁的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月小姐,请随奴婢这边走。」
「恩。」我应了一声,朝李唯道,「如此,臣女告退。」不等李唯应声,越过他我跟着小宫女没入黑暗中。
换好衣服我再度要走入宴场,才被告知宴场早已结束,月家的马车在宫门外等我许久了,我一愣,难道我只是去换一件衣服竟换了这麽久?
爬上马车後,月如玫已经入座,她怒瞪我,「你是要穿多少衣服?换这麽久?」
我反问,「宴席怎麽这麽早结束?」
月如玫哼了一声,「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六王爷说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便散了宴席了。」
我想了想,其实六王爷和邯国小公主的婚宴已经在王爷府举办过了,此次到宫中无非是让帝后看看邯国小公主长的如何,的确是没有必要大张旗鼓。
隔天一早,我换了玉面公子的装扮跑到尚未开门的问安客栈去蹭早饭,云皕看到我,彷佛看到十八年不见的娘一样朝我奔来,清秀的小白脸显得松了好大一口气。
我一阵恶寒,後退了几步,嫌恶的说,「别,小弼,本公子不接受男男恋!」
云皕怒瞪我一眼,「就算公子恢复女儿身向我求亲我也不要!」
死小鬼!我咬牙,伸手拧住他白皙娇嫩的双耳,「本公子也不稀罕嫁你呢!」
云皕脸色胀红,鬼叫道,「疼疼疼!公子!那四王爷昨晚又跑来咱这住客栈了!」
「李昀?」我征了一下,顿时也松手。
「说也奇怪,好好的王爷府不住怎麽跑来住客栈了。」云皕揉揉被我捏红的双耳,一边小声嘀咕。
「那当然,咱客栈标榜的可是有家的味道!他长年在关外住,恐怕他王爷府也没咱客栈温暖!」我嘿嘿一笑,面具下的双眼弯成一轮新月。
「公子您快走吧!客栈要开市了!」云皕看了看时刻,催促着我。
「死没良心的!本公子就是来蹭早饭的!」我怒道。
「那可不行啊!已经有好多人认出您是玉面公子了,这几天都来向我打探消息呢!」云皕苦着一张小脸。
「那代表本公子魅力无限,嘿嘿!行了!本公子走就是了,啊!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阿!得把事情办一办才行!」话一完,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边了。
後来,我常在想,如果,那时,我没有去赴约的话,会不会,我们的未来,会不会有一点点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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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半吊子穿越女儿?」
七岁的我躲在爹高大的背後露出半颗头畏惧的抬头,那人站在背光处,强烈的阴影映在那人脸上,却抹灭不去身上散发出的温暖光芒。
爹愠怒道,「我什麽时候说过半吊子这三个字了!你给我说清楚!」
「我只是把你解释的一大串缩减成三个字嘛!唉唉!」那人爽朗地摆摆手,另一只手不文雅的掏着耳朵。
「果然,文明人和野蛮人也是代沟!」爹深深用鼻孔嗤了一声,随後低头望向我,故作遗憾道,「唉!我还不是要把小玉儿交到这个神经病手里好了!以免我的小玉儿也变成神经病!」
神经病?我眯起眼,努力吸收着这着没听过的新名词。
「我说阿浩阿!你想反悔?你别忘了你输给我的三千万两黄金!」那人吃吃一笑,不文雅的打了一个大哈欠。
「阿……」爹被口水反咽了一下,用幽怨的眼神瞪向那人。
「爹,三千万两黄金把爹卖掉也没这麽多钱。」我有些忍不住的出声。
「玉儿!」爹恼羞成怒的小拍我的头顶。
「哈哈哈哈哈哈!这娃我喜欢!就给我吧!」那人带着清新的爽朗笑声回荡在四周。
「……知道了……」爹无奈地搔搔头,蹲下他高大的身子与我同高,温柔的双眸凝视着我,手轻轻搓揉着我的长发,「小玉儿,以後他就是你师父了,要好好学知道吗?」
「师父?」我疑惑着歪头。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我才看清他,我的师父,燕归人。
一头红棕长发柔顺的在阳光下耀眼着,白里透红的肤色,慵懒的双眸,艳红的红唇扬起迷人的笑容,「小玉好,我是你师父,燕归人。」
当场,我吓得大哭,小嘴里直喊着,「人妖人妖……呜呜……爹爹……」
「该死的女娃!你说谁人妖!老子是男人!你要不要检查!」柔媚的师父爆出青筋怒吼,那双纤细的双手朝我的脖子掐过来……
一个猛烈颠簸,我猛然睁开眼,一滴冷汗从额上话滑落,揉揉疲惫眼睛。
什麽阿……原来是梦……很久没梦到师父了呢……
单手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我看了看四周的景色,问道,「红燕,到那儿了?」
在前方驾马的红衣女子头回也没回,淡声道,「回公子,此刻在往雪零峰的路上。」
看着两旁绽放艳红枫叶的枫树,我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如火的枫叶,却在空中滞住,嘴里吐出一丝叹息,收回手,转头道,「红燕,去澳城。」
名为红燕的红衣女子手一顿,道,「回公子,怕是会让三公子久等吧。」
「无所谓,约好了他会等的。」我嘴角扬起微笑。
红燕不再坚持,拉紧缰绳,马儿长嘶一声掉头往澳城方向行驶去。
入澳城後,明显感到有一丝异样,各方探究的目光穿透窗帘透了进来,赤裸裸的灼热,我轻轻闭上眼。
澳城,虽离京城有些距离,却是相当重要的商道聚集地,所以街上到处都能看见来自各地的商人。
「公子,到了。」红燕将马车停在转角的一家外观华丽的〝锦绣阁〞。
我睁开眼,掀开门帘走下马车举步优雅地走进店里。
「呀!是玉面公子?」
「真的呢!」
锦绣阁里正在选购缎绸的民众惊讶的张嘴。
「公子!」从柜台後方走出一位留着小羊胡头发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他亦惊讶地喊了一声,随即用犀利的眼神睨了在一旁呆站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立刻回神,大声喊道,「各位抱歉,公子远道从来,可否让公子优先选购?」
民众纷纷放下手中正在挑选的缎绸,笑颜道,「当然当然!公子优先!」
一下子锦绣阁只剩下我等和中年男子与年轻男子。
「公子要来怎也不说一声,我们这才好准备准备。」留着小羊胡的中年男子用独特的破锣嗓音低音道。
「这不是来看看澳城究竟成了谁的地盘了?」我淡笑,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越过脸上的白玉面具,双眸发出阴冷的光芒。
「阿……」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僵住,用斜眼看了站在我身後的红燕一眼,而红燕的表情我则不得而知了。
「看来越来越能自己做主张了?嗯?柯叔。」我随意地摇了摇手中的山水摺扇。
柯叔抖了一下,不敢对上我面具下的眼睛。
「红燕,给我合理解释。」我头也没回,冷声喝道。
红燕不说话。
〝唰〞的一声,我将摺扇收起握在手里,垂下眼帘。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沉郁,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惨了!公子生气了!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感觉到寒冷,在心里激动呐喊着。
「小岩,说话。」我偏头望向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全身抖了一下。
被……被……点名了……小岩额上一滴冷汗顺势滑落。
「公……公子……是……三……」他结结巴巴说着,一边用眼神求助红燕。
「小岩。」红燕冷声喝止,耳边传来小岩松了口气的声音。
我嘴角扬起冷笑,一个旋然转身,〝唰〞打开摺扇,摺扇上藏在扇骨间的细铁片闪着寒光锋利无比的横在红燕纤细的颈上,划出一条细小的红痕,微微渗出鲜血。
柯叔和小岩同时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事情,可大可小。」我抬头看着临危不乱的红燕。
红燕不惧的凝视我双眼,抿抿唇,仍是倔强得不肯开口解释。
心里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我双瞳散发出冷冽的光芒,握紧摺扇,眯起双眼,嗜血的要划开红燕纤细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