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我们是同桌。【冰丽作品】
我收到了一份用牛皮纸包裹着的邮寄包。牛皮纸上是个我熟悉不已的涂鸦我的心突然隐隐抽痛了会儿,眼前熟悉的涂鸦在我脑袋里不断旋转着。「小恋雪」是你画给我的吗?是那个,曾经答应我,一辈子都爱着我的言泽宇画给我的吗?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牛皮纸,却发现里面有张红彤彤的信。不,我不希望这是一封喜帖!不!我像碰到炸弹似地抛开那封信。不可以......言泽宇你答应过我的,你怎麽可以就这样丢下我呢?我不要!我好像跌入深渊里一样,我好无助......
我还是按耐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我把信捡起来,慢慢地拆开。不!不!不!这不能是封喜帖,绝对不行......新郎是言泽宇,为什麽新娘却不是曾经约定好的邱恋雪?难道你真的真的就已经遗忘了你曾经多麽深爱的邱恋雪吗?
不——!
秃头的高数老师在讲台上叽叽喳喳地解释着我怎麽也不明白的方程式。死老头啊,你就不能说点人听得懂的话吗?我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不料却被老头子瞧见了。哎,我听说他似乎很讨厌在他课堂上打瞌睡的人了,有什麽办法呢?他说的也太无聊了。三,二,一。
「邱——恋——雪——!」果然,就在我倒数三秒後老头子就喊了。
应该没有看见言泽宇抛给我的小抄吧?我偷偷把小抄打开,进入眼帘的是他潦草却又优雅的字体。我的记忆力还蛮强的,我以三秒默背里面的涂鸦。唔,应该是方程式,我却把它当涂鸦,因为我实在不明白。接着,就跟我料想的一样,他把我叫出去回答黑板上的问题。
泽宇温暖地朝我自信一笑,我却调皮地回了他一个鬼脸。我走出去,刷刷两下就把泽宇的完美答案写在黑板上。老头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翻了个白眼。他差点就激动死了。我忍着笑走回位置,发现泽宇已经笑得满脸通红了。
他就是这样,总是让着我干坏事,还成了最温暖的帮凶。
言泽宇是我的同桌,我们已经是同桌好多年了,他总是喜欢缠着我黏着我。不管我去到哪里,他总是跟着我的身後。我就是不明白,他长得不错,条件也很好,为什麽就是要死缠烂打跟着我呢?但我也从来没说过什麽,因为我觉得有这麽一个同桌还挺好玩的。
每当上语文课时,他都会忍不住睡着,而且睡得很沉很沉。就在他用手撑着自己脑袋的时候,我都会悄悄把他那只手打掉,他的头就这样落空,他就会被惊醒。我每每看他的反应,都会笑得不亦乐乎,他佯装生气,但还是搔搔脑袋打起精神上课。看他那可爱的样子,我总是很开心,所以就更喜欢这样欺负他了。
虽然说他就在我隔壁,但以我慵懒的个性,我是绝少开口说话的。无聊的时候,就会从作业上撕下一张纸,画了个鬼脸然後卷起来再丢给泽宇。而泽宇回覆我的,大多数是叫我专心上课的潦草字体,又或者是「小恋雪」专心上课的模样。「小恋雪」是他把我的样子可爱化,在画成卡通的涂鸦。他画的真的很可爱,而我也很喜欢。总是把他每次画给我的「小恋雪」收藏起来。
下课的时候,他却总是替我去买便当。而他买的便当总会有我喜欢的饭菜。有时候我真觉得他比我还了解我自己。而每次看他吃便当吃得津津有味时,我总是很坏地抢走他最喜欢吃的卤蛋。这样就算了,我甚至咬了半颗後就还给他。他一开始很讶异,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到最後还会预先切好一半留给我吃。
他就总是这样,逆来顺受,让我又爱又恨。
因为我的成绩真的很糟糕,所以他总是特地在晚上用脚踏车从我家把我带去学校,再一整个晚上对着我念念叨叨。他总是以我能理解的方式教我做数学作业,进而让我的高数越来越进步。他总是以有趣的故事教我熟记历史,又以搞笑的方式教我语文。可以说,我的好成绩就是这样被他搞上来的。这点,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他。
而在回程中,我都会趴在他骑脚踏车的身躯上睡觉。那时候的他总会问我一个问题:「邱恋雪,你喜欢言泽宇吗?」我迷迷糊糊,回答他说喜欢。而他就会说:「言泽宇也好喜欢好喜欢邱恋雪。」我总是听着他的碎碎念入眠。
我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他喜欢我,但我却一直不确定自己对他的感觉。所以当我交了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不是他。我的初恋并不是一直呆在我身边的那个他。他好像很失望也很失落,但我每天依然看到他对我温暖的笑,但里头似乎参杂了一丝苦。他也总是笑着祝福我,让我看了有些心寒。大家也都很讶异,因为大家总认为,言泽宇就是邱恋雪的男朋友。
我交往後不久,泽宇也恋爱了。这也是自然的,他本身的追求者也不少,所以我也没有说什麽。但是,我的心里就好像缺了什麽似的,一直很不舒服。就算我们各自都谈恋爱了,但我们还是同桌。他对我的关心和以往一样从来没有变质,只不过我们好像缺少了一点以往的自由自在,虽然并不拘谨。
他很快就和他女友分手了,这是我意料中的事情。他女友因为我的存在而非常别扭,也很妒忌泽宇对我的关心。我没说过什麽,但在他的眼中,忧愁似乎少了点。虽然他身边还是不乏追求者,但从那时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接受过一个。
过了几个月,我也和初恋分手了,因为我发现他是有党派的。我虽然并不是一个好学生,但我也从来不参与也不支持这类的活动。甚至会厌恶。我只知道他非常不甘心,缠着我好久好久。而泽宇总是一再帮我出面挡下他。泽宇不会知道,当时我有多麽感激那样的他。那个那麽为我着想的那个他。
他总是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对我下了毒药,让我无法不依赖他。
有天,在我俩刚从补习班走出来的时候,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挡着了我们的去路。他们拿着大刀好像就要往我们身上砍那样。泽宇立马拉着我的手奔跑,我在奔跑的混乱中似乎想起了,那几个男人就是我初恋的党派里头的人!泽宇拉着我藏了起来,不料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我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昏沈沈的,好怕我就这样死在他们手里离开这个世界。我也好怕泽宇会死在他们手里然後离我而去!泽宇和他们一对三打了好一阵子终於败下阵来,虚弱地带着伤躺在地上,而他们正一步一步向我逼近。在我感觉到刀就正往我头上劈下的时候,我害怕得闭上眼睛,就在刀要碰到我的那一刻,我却只感受到了血喷在身上的感觉......
我睁开眼睛,发现泽宇的背後淌着可怕的鲜血,我愣了,一瞬间脑袋想不起任何东西。我只知道,泽宇为我挨了一刀,而他很有可能就这样离开我!我虚弱地跌坐在地上,冰冷吞噬着我的身躯,我看着他身上留着鲜血,但好像丝毫不痛的样子,在关心着我有没有受伤......
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夺去我左边胸口里跳动的心脏,给我下了永远离不开他的毒。你说,我该怎麽拒绝一个为我挡下利刀地男人呢?更何况,我原来一早就已经喜欢上他了,深深喜欢上这个叫作言泽宇的男人了......
他并没有爲我离开这个世界,他依然完好地呆在我的身边。自然的,我和他就在一起了。我们那段日子真的过得很幸福也很开心。大家也都觉得,这才是原本就应该发生的事,我们自然也过得很好很好。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到了高中毕业还是很幸福。他就像以前那样还是很疼爱我,甚至越来越顽皮可爱了。
他还喜欢拉着我的手,教我弹吉他;他爱骑着脚踏车带着我到处兜风;他爱陪我去看电影,陪我去看演唱会;他总喜欢在我耳边唱着流行歌曲;他总是呆在我的身边,就跟离不开我一样。
我知道,我已经再也离不开他了,他已经深深住进我的心里了。我们还做了个约定,等到我们二十六岁了,如果彼此还是没有结婚,我们就结婚吧。这其实就是个不让对方离开自己的约定。那时的我们,才十八岁而已。
好像有这麽一句熟话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我并不想要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但这种事情还是像命运般在我身上发生。他的父母将他强行送到国外念书,并从此断了我俩的联络。我承受不了那麽大的打击,在辞行前,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久好久。我从来不哭,却因为就要失去他,而彻底崩溃了。
「恋雪,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你知道吧。我会一辈子爱你的,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如果我们二十六岁时都还没有结婚,我们就结婚吧。好吗?不要哭,不要为我哭知道吗?傻瓜......」他依然很温柔又温暖,在我额头上深深印了一吻。
我早已经哭得无法自己了,只会点头,嘴里念叨着「不要走」。
然後,他就这样,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让我的世界从此黑暗,变得一点生气都没有了。曾经,他是多麽地离不开我,但还是逼不得已离开了......
曾经的我们,是同桌呢。
我扯开剩下的牛皮纸,里头是个装满字条的大罐许愿瓶。我的泪水趁我无意识的时候悄悄滑落,滴在喜帖上,而喜帖的红更加妖孽了,看得我刺眼。我丢开那封喜帖,把许愿瓶里的字条疯狂地摇出来。原来,里头装的是他写给我的留言,还有曾经我画给他的涂鸦......我的鼻子好酸,心就像被侵蚀那般恶心地痛。
「恋雪,你最近好吗?我好想念那个活蹦乱跳的你,好想念你身上的味道,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所有......你还在哭吗?傻瓜......」
「恋雪,那麽多天没见到你,我都快疯了!我真的好想念你,怎麽办?傻瓜,我也哭了,该怎麽办呢?」
「恋雪,我似乎感受到你依然在我的身边。你还好吗?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你有想念我吗?我好矛盾!我一方面希望你一直想着我,但又好希望你赶快把我忘了。怎麽办?」
「恋雪,你身体不好,我不在的时候,你该不会又挑食了吧?我希望我以後看见的,是健健康康的你!我好想念你!」
「恋雪,我好像疯掉了,好像看到你就在我身边!恋雪,怎麽办!我真的想你想得快要疯了,我不可以没有你......」
好多个恋雪在我的眼里出现,他的字体依然很潦草,但也很优雅。是我熟悉的那个字体。我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我抱着那些字条呐喊。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你竟然还寄了喜帖给我......我今年二十六了,你还没来娶我,却还给我寄来了喜帖?
言泽宇!你不是说你会爱我一辈子的吗?难道曾经的那些诺言都成了泡沫吗?我不要!我不要......真的不可以......
曾经的我们是同桌。
曾经的我是多麽的爱你,跟现在一样。
我沉沉地睡在字条里,梦中的言泽宇,笑容还是跟以前那样,很温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