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禁語 — 第三話

周宇枫抱着篮球走过去,站在刘观钰旁边後便转过身看着这个留着一头大波浪卷,在穿着与气息上都相当有个性且前卫的女人。

刘观钰因此站起来说:「小芬,她就是我女儿,叫周宇枫。」便抬起头看着周宇枫说:「叫阿姨啊!她叫古婷芬。」

「阿姨好。」周宇枫说完便挥走了滴下的汗水。

古婷芬挑了一边眉,她是一个态度有点高傲慵懒的女人,周宇枫发现到她穿的黑色紧身薄纱衣服里透出了半甲美式彩色刺青。

「想不到我们已经有这麽久没有见过面,你女儿已经这麽大了。」古婷芬拐起了她那涂上抢眼唇膏的嘴角,打量着周宇枫。「她好高,因为爱打篮球吗?」

「很高吧!」身高仅一百六十公分的刘观钰拉长手拍拍周宇枫的头说:「她是喜欢运动,不过她从小就很高了。」便笑着对古婷芬说:「我女儿很帅气吧!」让古婷芬咯咯笑出来。「好像我也有个儿子似的。」

周宇枫听了只是绷紧下巴说:「我要先去洗澡了。」

「欸好。那你肚子饿不饿啊?洗完澡跟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喔。」周宇枫回完便推开通往二楼起居室的门。

两个女人看着门关上,刘观钰便又坐下来,古婷芬说:「你女儿好酷!」

「对啊。她就喜欢耍酷。」刘观钰啜了一口咖啡说。

「这样交得到男朋友吗?」

「耶……我也不知道耶。」刘观钰抓了抓头回。「虽然目前是都还没听说过她有谈过感情……」

「不过她的外型一定也引起很多女生注意吧?」

「是啊!你知道吗?有次我带她跟阿燕他们去台北玩,在逛东区的时候竟然有几个高中小女生跑来跟我女儿要电话耶!说我女儿好帅又好高,长得有点像日本艺人生田斗真。」

「哈哈!结果你女儿什麽反应?」

「她脸都黑了,嘴角还抽蓄。」刘观钰说完手支下巴转头看着往二楼的门说:「如果她是男孩子的话,个性真是有点讨人厌呐。」又转过脸看着古婷芬说:「直接就这样甩头走掉耶!跩个二百五似的,害那两个小女生好尴尬,我跟阿燕他们也好尴尬赶紧圆场说我女儿只是比较害羞,她不是恶意的。」

古婷芬一直笑着,随後问:「你还有跟阿燕他们联络啊?」

「有啊……没有很常啦!只是阿燕可能对我感到很抱歉才突然又出现,想说那都是过去了,就当好朋友罗!」

「那健侠有再出现吗?」古婷芬口中的健侠即是周宇枫的老爸周健侠。

「没有,宇枫满五岁的时候他有回来过,陆陆续续是有贴补我一些钱……可是你也知道他是个怎麽样的男人,不到一年後他又消失不见。後来遇上阿燕才从阿燕口中得知到健侠也结婚并且组了一个家庭,听说是个好男人呢!」

古婷芬笑了一下拌拌咖啡说:「所以不打算让宇枫认她老爸了吧?」

「早已经没那个打算了。」刘观钰低下头微笑看着咖啡杯里的啡色漩涡说:「看到彼此只会看到当时我们年轻时酿下的错,既然现在我们各自都过得很好,他也有了新生活,那就别再去触碰了。」又抬起头眨了一边眼睛俏皮的说:「宇枫有我这个老妈就好了啊。」

古婷芬又笑了出来,便拿起手工饼乾咬了一口。当时他们都是同一挂的-古婷芬、刘观钰、郑玉燕、蒋秋豪跟周健侠-感情甚笃并且敢爱敢恨,但她知道刘观钰一直都是她们这一挂中最坚强的女孩子。

当初她不太赞成郑玉燕跟蒋秋豪一直凑合刘观钰跟周健侠,但是爱到比较惨死,刘观钰最後还是没有听进去好朋友的谏言跟周健侠陷入热恋里。後来小孩子出生了,刘观钰跟周健侠都不得已要休学,因此跟古婷芬他们的连络变得比较少。後来周健侠抛妻别子,刘观钰奋发向上辛苦完成了学业并且投入在写作里,她跟古婷芬因此而断了联。

当然那段日子的古婷芬也是因为要追求自己的梦想迟迟都没有再出现,今天是因为这阵子走到了人生一个停滞期,才总算有机会来会会这个老朋友。

虽然啊,刘观钰当初最後还是选择跟周健侠交往让古婷芬感觉到自己被背叛,那种「我是你的好朋友又不会害你,你竟然还是不听我的劝」的感觉。可是刘观钰没有立即答应周健侠也是因为古婷芬的劝导,那麽也就是说他们确实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朋友。

因此可以再相遇,对两人来说都是欣喜若狂的。

「所以你不打算再谈感情了吗?」古婷芬边咀嚼着饼乾边问。

刘观钰耸起肩膀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垂下双肩回:「随缘了。」

周宇枫洗完澡後便下楼了,她一直很好奇的看着古婷芬,古婷芬也是带点怪诞眼神回望她。

「我们去吃匠屋好不好?」刘观钰看着周宇枫问。

「都可以啊。」周宇枫回,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古婷芬。

虽然是自己也一直好奇的看着古婷芬,可是当古婷芬看着自己时却让周宇枫感到些许不自在。这女人的眼神好犀利,彷佛可以透进人心将你的思绪摸个彻底。

坐上了车子,由古婷芬来当驾驶员。前去朝马的一路上周宇枫只是玩着她的手机,那两个女人太久没见面有聊不完的话,她是没有插话余地的。

「宇枫对跳舞有没有兴趣啊?」除非是那两个女人愿意跟她开话题,停在一个红绿灯前,古婷芬望着照後镜问。

周宇枫抬起头来一脸傻样的看着狭长照後镜中古婷芬的部分脸庞问:「什麽舞?」

「你猜阿姨是在干嘛的?」

刘观钰笑了出来,也从後照镜看着周宇枫。见到自己女儿因为突然被问到而傻住的憨厚表情又再次忍俊不禁,那就是很可爱。

『落翅仔吧。』周宇枫心想。「搞舞蹈的?」

「哦嗯!猜得出也是应该的,我都问得这麽明显了。」古婷芬说。

「所以你有在表演?」

「我有开班授课。」

「是喔。是什麽舞?」

「当然是街舞。」古婷芬先是帅气的转弯又说:「我这个做乾妈的一直没有机会对你尽些责任,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我这边上课。」

「你那时候变成她乾妈了?」刘观钰斜睨古婷芬说。「你当初讨厌死她了。」在周宇枫两岁时,古婷芬还有跟刘观钰联络着。

「我讨厌那种需要人家喂奶、把屎把尿的小孩。可是她现在已经可以独立自主了啊。」

「还有这样子的乾妈喔……半路杀出来认的。」刘观钰翻个白眼说。「人家乾妈的定义就跟亲生妈是差不多的!哪有等到都不需要你照顾才承认自己是她的乾妈,谁鸟你啊!」

「你很爱计较耶!你有时候就是很靠北才会被始乱终弃!」

「可恶……虽然她已经十八了,但我还是不太想在她面前骂你脏话有损我做妈的形象。」刘观钰说完便对着周宇枫说:「女儿,帮我骂她。」周宇枫则绷紧下巴,她常常就是不太晓得怎麽应付这样的刘观钰。「快点,帮你老妈出一口气。」

周宇枫这一点应该就是像她老妈吧,不太正经。

古婷芬笑着说:「你别吓坏还教坏你女儿,虽然她已经十八,但她才十八。」

「吓坏跟教坏?你都不知道她在学校干些什麽好事!她同学今天传LINE跟我说她在考试卷上名字写周星星!」

周宇枫听到肩膀大为一颤的说:「谁跟你说的!?」

「谁跟我说的不重要。」

周宇枫五官旋即又扭曲起来说:「为什麽你连我同学的LINE都有!」本来对於刘观钰加了班上几乎一半以上同学脸书这件事感到释怀了,没想到现在进阶到LINE都有。

「就那几个。」刘观钰眼睛飘到一边回。

以前周宇枫会觉得自己被监视,可是後来发现监视她的不是她老妈,是她那几个混帐王八蛋死党!

尤其是郝士伟,绝对是他!他这人特别豪小,他们那一挂就属周宇枫跟另一个叫徐雅樱的老妈最年轻貌美,郝士伟每次去自己或徐雅樱家都特别爱跟阿姨聊天。他甚至夸张到连别人家妈妈的笑点在哪都抓住了,但他就不太会跟翁晨洁的老妈聊天。

到了匠屋,餐点全部送上来後,周宇枫被逼着要一起合照,然後就看着她老妈每次一定都要打卡而没好气的烤着牛肉-明天去学校一定要又被死党们数落一番。

周宇枫还是只能默默在一旁吃东西听着两个女人喋喋不休,中途古婷芬接起响起的手机,刘观钰才像是想到什麽的也拿起手机便用手肘推了推周宇枫说:「欸,枫,我昨天要拿给你看却忘记了。」就打开了相簿凑近周宇枫。「我昨天跟你阿燕阿姨去高美湿地,你看这螃蟹。」

周宇枫看着照片说:「我知道你们昨天有去高美湿地。」又凑向前看说:「怎麽你照片里的螃蟹会动啊?」

「因为这是我录下来的啊!你是空A喔?」

「喔!我以为是照片咩!」便抬起头露出嫌恶的表情说:「你不会觉得那个烂泥巴踩下去非常恶心吗?我上次跟晨洁他们去,我走到一半就腿软了。」

「所以我叫你的秋豪叔叔躺在地上当我的踩脚垫。」刘观钰边说边滑到下一张又递给周宇枫看,见到蒋秋豪正面衣服都是烂泥巴让周宇枫噗笑出来。「你下次可以叫郝士伟当你的踩脚垫,反正他最会出卖你了……」刘观钰说到这边像是说溜什麽赶紧闭上嘴将手机收起来又夹了几只虾子放进周宇枫盘上说:「多吃点。」

周宇枫低声吼出说:「果然就是他跟你说我今天发生的事!他这个豪小王!」

「你也很豪小,你快要毕业了,不要给我出什麽乱子。」周宇枫不爽的剥掉虾壳,听着老妈继续问:「你到底打算要考那一间学校?」

「不知道啦!」周宇枫口气不耐烦的回。

「奇怪,是在生什麽气?」

「你还敢问?」

「欸。跟我讲话是这种态度吗?」

周宇枫咬紧一下牙根将虾子丢进嘴巴里咀嚼吞下後小声说:「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

「我管太多!?我哪里管太多?」

「你加我同学们的脸书就算了,现在连LINE都有。」

「我那叫做关心你。」

「你就是管太多。」

「你最近真的很爱跟我顶嘴,是因为我对你真的太放纵了吗?你现在是怎样?对你老妈的态度一定要这麽硬吗?」周宇枫听了只是紧闭双唇。「还是你有发生什麽事?我发现你越来越少跟我讲话,很多时候还对我爱理不理,我是有给你什麽压力或惹到你吗?」

周宇枫才稍微柔和点回:「没有。」

「那你为什麽都要这样?你自从升上三年级後就怪怪的,我只是问你要考什麽学校又没有逼你一定要考到哪间学校。」

「那我就还不知道咩!」

「那你不知道就不知道,为什麽口气都一定要这样?」

周宇枫口气才又软下来回:「对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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