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国回来後,大概间隔一星期才会再前往下一个国家。
公司给了我两天补假,我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才甘愿起床。
过去自己当背包客都没有这麽累,又或者做自己专栏的出国行程也是,都是行程刚好且不紧凑的步调,否则就不叫旅行了吧。
下午五点多的天空,阳光依然耀眼,我轻嗅着关於高雄的气味,无论去过再多地方,还是家乡最好。
看着手机一堆通知讯息,我无聊地一一检视,才发现都是蜥蜴或阿成打的居多,而老妈也打了一通,我猜那搞不好又是相亲电话。
结果我还是去了餐厅。
我都还没将他的店报导出来,生意似乎渐渐愈来愈好了,才六点就已经有三桌客人,他忙得根本没时间和我说上话,直到把我的餐点都做完,他才满头大汗地端着一杯花茶坐到我对面。
「好久不见。」他傻笑的说。
「也不过快一星期,说好久不见太夸张了。」
「才一星期吗?我以为很久了。」他转着茶杯,「我还在想,是不是我那天说错了什麽话,你整个人不见了。对了,我想加你的通讯软体。」他说着拿出手机。
「你是说我在你哥家的那天?我都忘了那天我们聊了什麽了。这几天因为公司的企划所以去了德国,昨天才刚回来呢。」
「去德国?有什麽故事吗?」
「你愈来愈了解我了。」
我们相视一笑,於是我就把那个男人的故事分享给他,他说,听了好热血、好有启发。
「我说真的,我终於知道为什麽那麽多陌生人会不自觉地对你说故事了。」
「说来听听。」我也说真的,我发现这阵子每次只要来他这里,都会让人特别放松──他一定没有发现。
「你身上散发着一种流浪诗人的味道,好像随时都在旅行,好像在寻找什麽一样,也许是个让你动容的故事,也许是一个答案?」他用着不确定般的语气,我则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个人怎麽可以这麽了解我呢?在相处不到几次的时间里,他不可思议地探索到我的内心却不自知,像笨蛋一样。
我噗嗤笑出声,「突然装什麽文青啊。」
「他是宅男还差不多。」
「啊、哥!」
不会吧,气氛好好的,这家伙跑出来凑什麽热闹!
「我还以为你被谋杀了,还是变成失踪人口了呢,还活着啊。」蜥蜴直接在我旁边坐下来。
阿成帮他倒杯茶,「哥,你老是开女生这种玩笑,实在太失礼了。」。
「谢谢你贴心的关怀,我活得很好,谢谢。」
「不客气。」
我们相互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下一秒同时将头别开,刚刚那种美好纯真的气氛全都被摧毁殆尽。
因为碍事的家伙出现的关系,我喝完茶就决定离开,习惯走到河堤边,才发现那家伙竟然又一直跟着我了。
「你又有什麽疑难杂症吗?」我没好气的说。
「刚刚我弟说,你这几天去德国了?」
「不然呢?难不成真的被谋杀了吗?」
「我很担心。」他认真的语气,让我忍不住转头一瞥。
「我说过了吧,她的事。所以……不要这样突然失去联络。」
空气变得很奇怪,我应该要赶快转移这种话题的,可是看着他那双认真又悲伤的眼,我什麽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这充满了暧昧的味道,持续发酵着。
有热度的风吹过我们身边,我抿抿唇,「你是白痴吗?我这辈子除了很倒楣地认识你这个怪咖之外,和人没有任何的结怨……呃、被公司同事讨厌可不算,但同事不可能讨厌到想杀我的。」
他点点头,「要不要喝啤酒?」
「我才刚从啤酒之都回来,还喝?」
「我家的红酒?」
「那瓶千囍年的?」
「你这家伙……」他一脸被人坑了的模样,「好吧。」
我真的只是为了那瓶酒可以免费喝的关系才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知道这样阿成回来,又会撞见我们。
我满意地喝着酒,窝在沙发里好不惬意,这画面如果没有蜥蜴的话或许就能更完美一点。
「去德国好玩吗?」
「别提了,差点没累死,那根本就不算旅行。」
「我想也是,德国那里一定没有……」
「没有AKB那种少女风的女孩。」
他愣了愣,接着哈哈大笑,「从来没人能这麽了解我。」
「你以为我愿意?」
「我看过你写的杂志,虽然不想承认,但你写得真的……好。」他最後那个字说得很勉强。
「你会写诗吗?」
「你看我像没事就吟诗作对、弹古筝的人吗?」
「难以想像。」
「那你又为什麽要问这种为难你自己的蠢问题?」
「我看过一个被害者,很有气质会写诗。」
「你到底哪来的灵感,话题总是可以绕到这上面。」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对於他话题的跳跃性,我愈来愈习惯了。
「说。」
「礼拜六陪我去一个婚礼。」
「不要。」
「回答得好快。」
「当然。」
「那我再加码送你我珍藏的AKB……」
「不需要。」
「请你吃大餐喝红酒?」
「不必。」
他叹口气,「一个礼拜不出现在你面前?」
「这或许是个好主意,两个礼拜?」
「你就这麽讨厌我?」
「……」突然,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这个问题。
「当我没说。说定了!早上十点去接你。」
「喔……」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落寞,可是我知道自己什麽也不能说,因为这种问句回答什麽都不对,且我并没有想要和他发展成什麽关系的打算……
还有,他说我很了解他是错的,我自始至终都猜不透他这只变色龙在想什麽,就好比现在用这种奇怪的交换条件,也要让我陪他去朋友的婚礼一样。
也许,他只是因为没有现实生活中的女性友人?
「怎麽不找你徒弟呢?」我不假思索,「那孩子颇有你所谓少女风的风格不是?」
「那孩子不行,唯独她不行。」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
阿成则时间刚好地回来了,再次撞见我们两个,他似乎不意外,而且还多带了许多下酒菜。
「你怎麽知道要带下酒菜?」蜥蜴很是惊讶。
「我猜的,就觉得安琪今天又会和你一起喝酒。」
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嘴角正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我没有上次被阿成撞见的慌张,反而觉得这种三个人的聚会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