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以为你很了不起对吧?你以为你的专栏很多人看吗?写那种几乎根旅游没什麽关系的文青文,我告诉你,已经有读者反应快要看腻了!」在这种开放的办公室里,她老佛爷又当着全部人的面对我破口大骂。
等她骂够了,我才能回到座位松口气,肩膀有点硬,可能累积得压力太多了。
瞥了眼旁边的其他编辑,大家都一脸看完好戏,打算等下班再一起讨论的表情。
或许,我那麽热爱旅行其中一个原因,只是单纯想逃避什麽吧。
想起了稍早前阿亦说的压抑,内心隐约有个问题是我不想去探究的。
那只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没必要再想起来提醒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重重叹口气,真的特别想在这疲累的一天里,去看看那张疗癒的笑容。
只是在推开餐厅门的瞬间,我便诧异地瞪大了眼,实在很想告诉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啊,哥!她来了,想不到刚好今天真的来了耶。」阿成开心的说着,坐在他旁边的男人转过头看着我,这大概是我一生最想死的一刻。
「你怎麽在这里!」我对着林易熙喊道。
「咦?你们认识啊?他是我哥。」阿成歪着头的说。
「你哥?」我跟着他重复了一遍,大脑瞬间还无法好好消化这戏剧化的关系。
「喔,她就是我刚跟你说的那个啦,相亲对象。」
该死的你闭嘴!为什麽要说出来啦!
肩膀整个像泄了气的气球垮下来,阿成在旁边很兴奋,等到阿成去准备晚餐时,尴尬的一刻降临。
「你看起来好像很失望?对於我是阿成的老哥这件事。」
「是打击很大。」我翻个白眼。
「你该不会……喜欢我老弟吧?」也只有非关自己的事,他这家伙好像才会敏锐一点。
「是啊。」我大方承认,举起红酒浅嚐一口。
「是喔。」
「嗯。」
我们俩现在就像准备闹离婚的夫妻一样尴尬,双方都不知道还要再说些什麽。
阿成开心地替我们上菜,他看起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什麽事,而且好像对於我是他哥相亲对象这件事,也一点都不在意,这几天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也许都只是自己在幻想罢了。
「我来猜猜,你在想为什麽阿成知道你是我的相亲对象,却一点也不在意,所以很失落?」他边切着肉边说,那双眼睛散发出来一种很像阿司的感觉,这个人到底有多少个面貌?我愈来愈搞不懂了。
「很好、很棒,都猜对了呢。」我用着平音敷衍回应。
「他很单纯,根本不会去想那麽多。还有,如果你不是真心的,我劝你也就此打住,别再让他受伤了。」
「你好像谈到你弟,才终於有人性化的一面。」
「我来猜猜你这句话的意思。」
「你怎麽没想过要猜猜自己在想什麽?无聊。」
「怎麽样?今天的套餐如何?」阿成终於忙完走出来的说。
「还好,勉强接受。」林易熙耸耸肩的说,明明他都吃光了还嘴硬,和他吃过两次饭我知道,他对於食物很挑剔,不怎麽入口的食物,只会吃一点点──奇怪我观察他那麽多干嘛。
「安琪,我哥他就是这样,不太会表达自己,你不要介意喔,要好好跟我哥……」
「阿成,我必须要解释,我们只是被逼着相亲认识,根本不会发展成什麽关系。」
「可是我哥……」
又一桌客人进来,他马上去招呼,留下蜥蜴那张看好戏的脸看着我。
「你干麻不解释?」
「我解不解释都无所谓啊。」
「算了。」今天也没什麽心情吃下去,打算先回家。
「你要放弃了?」
「对,以後这间店还是哪里我都不会再来了。」
所以我才说,和人关系太亲近的话很麻烦,这些情绪很麻烦,还要顾虑别人的心情也很麻烦。
买了几瓶啤酒,习惯在心情特别郁闷时,独自到河堤边喝酒,至少看着宽阔的星空,能让自己暂时忘了不开心。
以前,好久好久的以前,有个人也经常陪着我看星空。
我们,曾经真的很相爱,曾经我以为他就是我的唯一了,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和这个人一起变老,多天真。
「原来是你啊。」林易熙那阴魂不散的声音从背後传来,我完全不想转头理会他。
「以前散步到这里时,常看到一个手边放了一堆啤酒,表情好像想要跳河的女人,就是你吧?」
「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想跳河了?是你比较想被踹下去吧?」
「我弟说,你很善良又很温柔,真不知道他怎麽会这样想。」
听到阿成对我的想法,即使林易熙的陈述令人很不悦,但还是很开心,我往後躺下,整日的炎热,到了晚上总算凉爽一些。
「那个时候,你好像会天天来这里喝酒,为什麽?」
「原来我从还没认识你开始,就被你偷偷观察了,你是不是很闲?」我闭着眼,无奈地说。
「没有人死掉、没有犯人需要追查的时候,满闲的。」
我感觉到他也躺下,和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那个时候失恋了?」
「你好吵,我需要安静。」我有点不耐烦,过了片刻他还真的没再发问,还隐约发出微微鼾声。
我坐起身,看着他那张其实还算帅的脸,安静睡觉的时候,就讨喜多了,没有那些古怪的个性,只是单纯的一张脸,还真的和阿成有几分神似。
突然有个坏念头出现,我蹑手蹑脚地站起来,就这样偷偷离开河堤,那家伙简直就像个醉汉睡死在路边嘛。
「哈哈哈哈!」跑远了之後,我开怀大笑,一想到他不知道会睡多久,就笑得停不下来。
要不要通知报社的朋友呢?可是他的位阶也没有很高,一点报导价值都没有。
心情真的特别好,原来整人这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