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我的灵魂去到夜里,愿群星指引我的道路,当看到黑夜带走了白昼,我因此而欣喜……」
带着一股安抚的魔力的轻柔哼唱在寂静的夜里缭绕,银白的月光渗透过窗帘洒入室内,照映出两只紧紧交握的小手与男孩惨兮兮的泪痕。
用丝巾轻柔地替德拉科擦去眼角的泪水,黛芙妮丝心疼地看着带着悲伤的睡颜的双胞胎哥哥,轻声地叹了口气。
哭了好一会的德拉科终於入睡了。
父亲还有很多事要处里,年末向来忙碌的他如今碰上了母亲的死,今晚暂时是不可能会回来了。
今夜这个宽大华丽的庄园,现在只剩下她与德拉科而已。
黛芙妮丝从怀里抽出一根魔杖,悄声地替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德拉科施展了一个安睡咒:「好梦,小龙。」她凑上前,敛下眼睫,如蜻蜓点水般在双生哥哥洁净的额上落下祝福的吻。
她不期望他能有甚麽好梦,只期望他一夜无梦,至少这样不会梦到母亲的死。
见他紧拧着的眉逐渐松懈,黛芙妮丝轻轻地抽出被德拉科紧握的手,替他盖好棉被。
她向那名食死徒施展了不可饶恕咒,但是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魔法部是不可能刁难一个孩子,毕竟谁也无法去相信一名年幼的孩子、一名还未接受基础巫师教育的孩子能施出需要强大魔力才用得出来的不可饶恕咒,再加上她是一个马尔福,仗着父亲的势力,谁也不敢查到她的头上来。
但是最重要的在於那个陌生男人。
一个男人,她从未见过、没有印象的陌生陌生男人,赶在她施放她这辈子第二个不可饶恕咒、摧毁她的灵魂之前,阻止了她。
「你不想进阿兹卡班吧?」
一只手突然握住她的魔杖,强制打断魔力的传输,凝聚在魔杖前端的刺眼绿光暗淡了下来。
一道陌生的声嗓从头顶上传来,黛芙妮丝浑身一顿,立即转过头,用力抽回魔杖指着突然出现在她身後的陌生男子,拉着德拉科警戒地倒退了好几步,魔力凝聚在魔杖尖,随时都有放出恶咒的可能。
「你是谁?」第三个食死徒?
面对她的戒备,这名长相普通得让人过目即忘的男人朝她露出了和善的笑意,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後,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表露自己的无害:「你不需要戒备我,亲爱的。」
尽管对方这麽说,但是黛芙妮丝没有如傻子般放松警戒。
黛芙妮丝可以确认,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名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麽,这人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股陌生的熟悉,这种熟悉感似有似无地敲击着她的心扉。
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黛芙妮丝身後的德拉科来来回回地看着挡在身前有些陌生的妹妹,以及眼前来路不明的黑发男子,他扯了扯黛芙妮丝的袖摆不安地问:「黛茜,他是谁?」
「或许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等到之後再讨论,是不是?」男子笑着看向德拉科,然後在黛芙妮丝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魔杖朝德拉科甩出一个昏迷咒。
「小龙!」黛芙妮丝惊叫了一声,赶紧伸出手将软倒在地上的德拉科扶起,魔杖立即对准了眼前的男子:「你这是做什麽!」
男子收回魔杖,他并没有回答黛芙妮丝的问题,只是很平静地说:「你刚刚不该使用不可饶恕咒的,好好想想,你的肩上担着两大纯血家族的命运,若你进了阿兹卡班,这两个家族可是不堪设想。」
两大家族?这个人怎麽会知道?
黛芙妮丝猛然抬起头,警戒地看着他。
如果说一个家族的话,那麽还说得过去,可是眼前的人偏偏说出两个家族。
可是除了父亲以及母亲还有那些布莱克的画像以外,谁也不知道她暗中接手了布莱克家产的事情,除非是布莱克的後裔……
但是眼前的人,有可能吗?
似乎看出她眼底的疑惑,男子耐着性子和气地说:「这个之後我们再谈,现在,我们必须赶在傲罗来之前处理事情。」语毕,他朝地上半昏半醒的食死徒点点头,黛芙妮丝立马了解他的意思。
她刚刚施展了不可饶恕咒,当然,这个食死徒刚刚也施展了索命咒,所以即使傲罗调查起来,一定会一口咬定是食死徒施的咒,可是就怕那个食死徒会拿记忆来反咬她一口。
她必须修改这个食死徒的记忆,而这个陌生的男人似乎有意要帮她。
可是他到底有什麽目的?她不认为眼前的人是个大公无私的大好人。
他是一条毒蛇。
而一条蛇绝对会索要报酬。
男子将手中的魔杖塞到她手中,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轻声说:「傲罗随时都会到,分秒必争。」
黛芙妮丝抿着唇看着他,又看了眼手中的魔杖,迅速在脑内衡量。然後她用着这个男人的魔杖给那名食死徒施展了一记昏迷咒,然後迅速窜改他的记忆。
「……谢谢。」黛芙妮丝垂着头走向男子,将手中的魔杖递还给他。
「不。」
「什……」她顿了一下,抬头不解地看着被塞回手里的魔杖。
「你还漏了一个。」男子朝倚靠着墙壁沉沉地昏睡着的男孩点点头。
黛芙妮丝顺着男子的视线看了过去,看着昏迷在一旁的德拉科,她急忙辩解:「小龙他是不会……」
他这是要她抹掉小德拉科的记忆?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她原本还想要辩解,但是千言万语却被男人一句简单的话而被迫吞回腹中。
不可否认的,这个男人说的是对的。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对德拉科而言实在是太多了。
德拉科刚刚看到了她使用了钻心咒,而钻心咒并不是像他们这种普通的孩子能使用得出来的,钻心咒必备强大的决心以及魔力。
并不是她不相信德拉科,而是有些事情,她还不想要让他知道太多。
黛芙妮丝紧握着男人的魔杖,僵硬地走向德拉科,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不稳的睡颜。
刚刚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魔杖绝对不会与他相向,但是如今她却为了隐瞒一些事情而不得不改变他的记忆。
看出她的犹豫,男子轻叹了口气,从她的手中抽回魔杖,指着德拉科:「让我来吧。」
「不。」黛芙妮丝伸出手挡下男子的魔杖,坚定的双眸看着他:「让我来。」
她现在还无法相信眼前的男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暗中对德拉科动手脚,修改记忆这种事还是让她来比较安全。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这是我的责任。」
女孩坚定的双眸让男子突然回想起某个遥远的记忆,他并没有说什麽,只是淡淡地笑了,那笑比先前来得还要真挚,然後他将自己的魔杖交给眼前的女孩。
黛芙妮丝在德拉科的面前蹲了下来,将刚刚自己虐待食死徒的记忆全数删除:「一忘皆空。」
她会删除她使用不赦咒以及这个男子的记忆,但是并不会让他忘掉母亲死去的那一幕。
他始终必须学会成长。
然後她编造了德拉科在与她逃亡时不小心中了昏迷咒的假记忆,小心翼翼地放进德拉科的脑中。
手怀抱着胸的男子站在一旁看着这期间内没有透露出任何一丝情绪的女孩,不禁感叹:「你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马尔福最注重的就是家人。」
当假记忆顺利融入德拉科的脑中後,黛芙妮丝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魔杖还给眼前的男子。
「为了保护家人、重要的人,我们会不择手段,就算是伤害他们……」
黛芙妮丝望着自己的双手,然後握紧拳头。
「或者伤害自己。」
傲罗果然就如这个男人所说的迅速赶来了,眼见现场有两具屍体,当他们发现其中一具正是马尔福家的夫人时,他们立即派人通知父亲。
父亲赶来看到母亲的屍体时,他向来没有情绪起伏的冰冷眼眸瞬间动摇了下,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端起架子冷静地与魔法部的相关人员沟通。
或许是因为碍在父亲的面子上魔法部并没有对她与小龙盘问,而那名男子也没有受到过多的盘问以及检察,检察很快就结束了,傲罗带着昏不醒的食死徒以及他同伴的屍体离去,一切就如她与那男人所想的一样顺利。
然後在她与小龙跟着父亲离开时,当她经过那男人身边,突然有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塞入她手掌心。
「我等着你。」
男子温雅的低语滑入耳廓,黛芙妮丝错愕地用眼睛余角瞥了他一眼,她只是握紧手中那块异物,跟着父亲一同离开了现场。
躺在床上,将自己从回忆里抽出的黛芙妮丝面色复杂地看着掌心中逐渐被她摀热的老旧戒指。
这是布莱克家的家主指环。
这个家族指环本来应该消失了,随着上任家主雷古勒斯‧布莱克一同消失。
可是,如今它却辗转来到她的手里。
缓缓从柔软的床铺上滑了下来,她走向衣柜,换下了舒适的睡衣,换上了如夜漆黑的裙装,然後披上外出用的斗篷,一袭黑衣将她的肤色衬得更加苍白、病态。
在连身镜前着装完毕後,黛芙妮丝低声轻唤:「克利切。」
空气忽然传来一声爆裂声,黛芙妮丝并没有受到惊吓,只闻一声低哑的声嗓从黛芙妮丝身後的黑暗处传来。
「黛芙妮丝小主人。」
一个穿着肮脏的破布、瘦弱、半人高的身影从布满影子的角落走了出来,恭敬地向眼前的女孩欠身。
一直面对着镜子的黛芙妮丝这才转过身,她微微低头看着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鞠躬的家养小精灵,向它伸出手,冷着声下了一道命令:「带我去布莱克老宅。」
克利切弯腰的弧度更低了,它毕恭毕敬地握住黛芙妮丝停在空中的手。
「是,小主人。」
当那只乾燥布满老皮的手触碰到她的手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她的房间瞬间消失在她眼前,待她再次睁开双眼,她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她这辈子第二次踏进布莱克老宅。
或许是因为纳西莎上次的命令,这个老宅不再如她第一次看到那般肮脏破旧,楼梯把手与一旁的装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挂在墙壁上的烛火因为她的到来而亮了起来。尽管这个家仍旧弥漫着黑暗,但是黛芙妮丝却可以从空气中的魔力中读出这栋房子的喜悦。
──为它归来的主人。
她在灯光幽暗的长廊上慢慢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推开了通往客厅的门扉,老旧的门扉随着那轻轻一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似早就知道她的到来,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黑发男子放下手中的陶瓷茶杯,抬起头朝她咧出淡淡一笑。
「你果然来了,黛茜。」
秀眉微微一拧,黛芙妮丝毫不畏惧地走上前:「请叫我马尔福小姐,我们的关系还未亲昵成那样。」手臂微微一抖,一根魔杖滑入她的掌心。
魔杖直直地指着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她缓缓踏步逼近,然後,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黛芙妮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名笑得温雅的男子,手里的魔杖毫不留情地指着眼前的人。
「请问你为什麽还活着?雷古勒斯‧布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