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隔天的校园,恢复一如往昔的平静。
我单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听着第一节课。身材玲珑有致的地理老师伫立於台上,以和她外表不符的粗哑声线介绍南美洲。
基本上我也就只知道她在介绍南美洲,她说的细节我一概没听进耳里,我满脑子都在思索今後该如何狩猎欧大瓦。
至於猎到以後会怎麽样,我并没有多想。会谢天谢地心怀感恩,发誓从此一心一意爱着欧大瓦?我想我不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我不怎麽对自己说谎,也就不会轻易下承诺。
无论如何,到手再说。
身体微微侧向座位旁的窗户,透过玻璃看向空荡荡的走廊。上课时间,走廊上自然没有游荡的行人,灰花的地板只映上斜斜射来的日光,以及树影婆娑。
树木枝桠的黑影在地上晃动,我盯着那摇曳的姿态,听见雅森刻意压低的细小嗓音由我前座传来,我没有移开眼神。
昨日与欧大瓦分道扬镳後,我随便向别班摊位买了珍奶,一赶回自己班级的摊位,就奉上珍奶向雅森陪不是,对於我扔下职务的恶行,珍奶女王雅森一接过我手上的珍奶就露出无比释然的表情,真是个好打发的女人。
而今早打扫时间,我就正式向雅森说明一切,关於欧大瓦的存在、欧大瓦的重要性,以及天杀的居然让我又碰见一年前一夜情的男孩,附带还说了一年前套子破了的事,与他蓄意纠缠的态度。
「小砖,你猜那个人等等下课会不会来我们班堵你啊?」雅森小声问着,又补了句:「我打赌一定会。」
我有些疲懒,终於望向她。
「不用跟我赌,我也认为他会。」同样压低音量,我无可奈何地眯起眼。
昨日被宝宝男看见我绣在制服上的班别,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策之一。
就像雅森说的,我敢打赌,等等钟声一响,大概就会看到宝宝男出现在窗外的走廊,我赖在座位上也没用,估计会直接被宝宝男从窗户直接拉出去。
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脑子里绕绕转转,语气性感却强硬到令人害怕,糟糕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方面感到害怕。过去碰上的一夜情对象不是藉由我来品嚐偷腥的快感,就是藉由我的肉体打发时间,实在没怎麽遇过这般发狠的黏皮糖。
夜路走多遇到鬼,妈的。
我懊恼地单手捂脸,眼神已死。
「看你这麽痛苦,怎麽,对方长的很抱歉?」雅森靠上椅背,稍微侧过脸,小声问道。
我摇摇头,「不会。我觉得长的不错。」
「大概几分?」
「九十二。」
「屁啦,你不要讲这种话顾面子好不好,我是雅森欸,在我面前不用顾面子啊。」雅森激动得回过身子瞪向我,老天保佑她还记得降低音量。
「转过去,老师在看你。」我瞄了眼台上的地理老师,又立刻别开眼。
雅森听见我的细声提醒便呐呐地转回去坐正,老师这才捧起厚重的教科书,继续用沙哑的嗓音讲课。
「我不是为了顾面子才给他九十二分,我苗小砖欸。」我半趴在桌上,轻声细语,「我这人虽然糜烂,但还不到不挑食的地步。」
雅森听了停顿一秒。
「我懂了。」她以像是在笑的声音,细言推断,「一年前就是觉得他帅,才挑他共度良宵,是吗?」
「是又怎样。」
是又怎样。
惨了,动不动就联想到宝宝男,这是什麽病。
对於脱口而出宝宝男曾说过的话语,我心情复杂地垂下头。
「一年前初遇,老实说我以为他年纪比我大。」我伸手抚弄垂落在我书桌前缘的雅森的深褐色长直发,喃喃低语:「当年的那一夜,他赞美过我的头发。他跟我说,我的黑色卷发很漂亮,问我是不是没染过。他问话的语气,还有之後的肢体接触都让我觉得那人经验老道,我没想过他竟然和我差不多年纪。」
「是吗?」雅森点点头,没有回头,她依然盯着黑板,轻声问:「所以你真的没染过吗?啊,对了,是不是也没烫过?」
「重点在那里吗?」我瞪了她後脑杓一眼。
听见我的反问,她嗤地一声低笑,「只是一直觉得你长长的卷发像是经过设计师操刀的,但又没看过你头发变直,想说你不是勤劳补烫,就是自然卷。」
「自然卷。」我立刻接话,「我是自然卷,没有染过也没有烫过。」
「好稀奇。」雅森略略歪了歪头,望着地理老师转身写黑板的背影,低声回应着我,「像你这种浪女,居然在头发上那麽乖。」
我不禁抿弯嘴角。
「因为欧大瓦喜欢我的头发。」
轻声说出最根本的原因,我看见雅森全身一紧。
雅森缓缓回过头来,满脸不敢置信。
怎麽,我不能有纯情的一面吗?